一路走来,途经清水街,一处青砖断垣前聚集了一众人等,都在纷纷议论。顾明鸢拉着我站在人头后面,断垣上高高贴着一张告示:
窃物女贼,捉拿归案者,悬赏二百两。
顾明鸢指给我看:“喏。”
原来这就是那张海捕文书,不过居然又增加了筹码。看着画像上的这个人,总是有种在通缉自己的感觉。
这里人来人往,如果有这样的人,想必一定很快就会被找到。普天之下,除了我自己最像自己外,恐怕只有蕾儿与我相像了。当然还有双亲,不过似乎年纪大了些,不符合太后的要求。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可是这面貌相似之人,怎么会那么简单就找得到?”
我对这个不报希望,抱臂摇了摇头。
顾明鸢眼睛微眯,目光深沉,缓缓道:“实在不行,就只有这样了。”
我凑过去,好奇地问她:“怎么样?”
她别有深意地看向我,接下来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勾起我的下巴:“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你说呢?”
我睁大眼睛傻在原地。
一声怒气忽然从我背后升腾而起,吓了我一跳。“好你个顾明鸢!果然是背着我搞百合了!!我说怎么我刚有点事你就拉着她出来了!果然!果然!我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我回身向后看去,只见谢晋源青筋暴起,暴跳如雷,两眼发红,怒指着我们两个。
顾明鸢一副早在意料之中的表情,放开我的脸,云淡风轻地说道:“这就不是谢家三少爷能管的事了吧。”
原来她早就看到了谢晋源在我身后,所以故意说这样的话。
等等,我忽然发现了一丝不对劲的地方。顾明鸢,难道,难道是……
我左右看向他们两个,感觉一时信息量太大难以承受,不由自主倒退一步,却被一辆忽如其来的牛车带倒,顾明鸢连忙施动手脚将我捞了回来,我惊魂稳定地趴在她胸口喘气,她的声音却让我毛骨悚然。
她温柔地抱着我,声音无线柔和,又带着无限担忧:“你没事吧?”
我确定我一定会有事。
下一秒,谢晋源一把把我从顾明鸢怀中扯了出来,他发起怒来力气这么大,我的柔弱身子骨简直要散架了。
“顾明鸢!你!竟然当着我的面如此放肆!”
电光石火之间,谢晋源忽然惨叫一声捂住自己的膝盖,而我又在天旋地转之中被顾明鸢拉回怀中。抬头看向她,她收回左手,冷峭的下巴显得格外凌厉:“放肆?我看是你放肆了吧。”
我瞧这架势不对,在自己身处险境之时还大公无私地向大家使眼色示意他们赶快离开不要被误伤到。
谢晋源恨恨地捂住膝盖骨,抬起头龇着牙,一双黑不见底的眼睛怒视着她,又因吃痛喘了两声,稍稍回过劲就拼命向这边扑来。顾明鸢把我推开,一个闪身就避过了他的进攻。
谢晋源坡着脚却丝毫不甘示弱,调整好平衡再度朝她扑了过去,
顾明鸢一闪又躲了过去,抬起手中银针欲再度出针,却被谢晋源眼明手快地挡到一旁的柱子上,顾明鸢猝不及防,向后退了一步。谢晋源立刻跨步上前,顶住她的膝盖,反手格挡她的手臂,将她推出去一丈之远。
二人正酣战之时,街上众人都纷纷能躲远躲多远,我也不例外。我蹲在一个远处的货摊后面,小心提防着不要被战局中抛出来的东西遭到。谁知道那是飞针还是什么东西。
两人武力几乎相当,照理说顾明鸢比谢晋源的武功要高一些,可是近身格斗暗针不能发挥最大用场,而谢晋源此时像疯了似的,突然变得力气大增,胡搅蛮缠。所以两个人一时胶着难分高下。
我托着腮犹豫着要不要去劝劝架。不过照理说谢晋源应该对我发怒才对,万一我去劝架,他忽然想起来我才是他的情敌怎么办。顾明鸢为了和他对着干肯定会帮我,到头来还是他们两个之间的斗争。思虑及此,我就不去凑这个没趣了。和大家站在一起,像是观赏一段比武一般高声叫好!
叫了一会有些口渴,我钻出人群打算寻点水来,等他们打完了也可以让他们喝点。可是刚钻出来,一块白布猛地从身后捂在我的脸上,我呜咽两声,只感觉鼻腔内渐渐发麻,意识涣散,眼前的景物也模糊起来。而我要的水,似乎也离我越来越远了……
我,昏迷了。
不知睡了多久,睁眼醒来,眼睛一时难以适应突如其来的亮光。我的头昏昏沉沉的,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眼前的景物都是些乱糟糟的木头,我想要看清楚自己在哪,却觉得眼皮越来越沉,直到再度昏迷。
“喂喂喂!醒来了!”
再次恢复意识,头已经不像刚才那样难受了。可是我却感到有什么东西拍打在我脸上,我睁开眼睛,看到地上一件青褐色的长袍下摆,绣着流云暗斗。顺着这袍子缓缓向上看去,只见对方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个头倒是不低,脸也挺白的。我心里暗暗想到,不错,就算是死了也能和帅哥死在一起。
缓了一会儿,我才终于意识到在我脸上拍来拍去的正是对方的手,在发现我被绑在柱子上,而他可以自由站立的巨大落差之后,我立刻反应过来原来他就是抓我的人!
我的友好瞬间全部转化为敌对,由于嘴被堵上了,只好狠狠地瞪着他。
他见我清醒后才收回双手,盯着我的脸左顾右看:“不错嘛,眼睛还挺大的。”
我皱着眉隔着嘴中的白布呜呜起来,他皱了皱眉:“吵死了,别叫,再叫,我可就对你不客气了。”
他拿出一个布包,将布包展开,里面居然是各式各样的刀具,在阳光下折射隐隐寒光。我瞬间安静下来,他得意地看着我:“怕了吧?”
我屈辱地点了点头。
他终于露出满意的微笑,将刀具包放在一旁,一手抱臂,一手抚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看着我:“奇了,真是奇了。这世间还有如此骨骼相近的人,居然还让我给碰上了,哈哈,这真是天助我也。小妹妹,我也是迫不得已啊,谁叫你长了一副这样的脸呢?啊哈哈哈!”他的手指在我脸上来回抚弄,之后发出恶魔般的笑容。
我心中惊涛骇浪。难道他是要劫色?想我清白之躯……虽说曾是殷曜的嫔妃,可是好歹也算是良家妇女,居然要沦落贼人之手,将来我有何颜面再见世人!我闭上眼睛,不忍再看,心里却默念如果他真的要对我不轨,那我就不活了!只怨我此生命苦,大仇未报,却惨死于贼人*之下!
临死之际,我忽然想到了顾明鸢,再度睁开了眼睛。这两个混蛋,刚才打得不可开交,这会儿还不知道有没有发现我失踪了。
不,我不能这么白白的死了,我一定要在临死前诏告天下,以血鸣冤,总有正直的人会为我查明真相,还我清白!
对方的手已经向我伸来,我恐惧地盯着这双手,疯狂地叫起来。那双手居然变出一只刀,抵住了我的脖子:“我现在要把你嘴里的白布取出来。你不准叫,做得到吗?”
我感到一阵寒意逼向脖颈,小心地点了点头。他果然把堵嘴布取了下来,可是刀仍然架着我的脖子。
我咽了口唾沫,活动了酸痛的下颌:“大哥,你抓我这是要干什么啊?我,我腰里有钱,你要多少,我都给你!”
对方果然心动,狐疑地打量着我:“莫非你是有钱人家的?”
我连连点头:“对啊对啊,我是禹阳谢府的!听说过吧?儒商谢府!”
对方更加迟疑了几分:“这个……谢府有钱,谁不知道?你万一骗我呢?”
“不会不会,我胸前有谢府的腰牌!”这个腰牌,谢府上下人手一个。没想到居然还会救我的命。
对方看了看我平坦的胸前,皱了皱眉,探手进去,果然摸出来一块腰牌,上面赫然一个“谢”字。
他拿着腰牌,在屋子里来回踱步。这是间废弃的柴房,阳光透过破损的木板射进来,依稀可见有细小的灰尘随着他的脚步渐渐升入空中。
他终于停了下来:“你能给我多少银子?”
我忙说道:“你要多少我就给你多少银子!”不管怎样先缓住他才是。
对方想了会儿,试探地问我:“那我要一万呢?”
“一万?”我长大了嘴巴,“你,你,你脑子没坏吧?”
他居然点了点头:“是有点多,那……五千呢?”
我脸抽了抽:“这,不大现实吧。”
他咬住手指,很认真地想了会:“那两千五百两呢?”
我愣愣地看着他,尽力捋直舌头:“要不……再……少点?”
他抱着双臂,一筹莫展地盯向露出天空的天花板,紧抿嘴唇,良久乃道:“那,一千二百五十两呢?”
我没有被绑架过,不知道原来赎金还是可以讨价还价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