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禹锡用手势止住孟准,问吴蛤蟆:“你既然说虞姬歌班是来慰问演出的,那好,张愔舍得让燕娘来吗?”
“燕娘来不了,她已经陪李公公进京了。”
“呵呵,骗三岁小孩啊?”
“不过,有个胜似燕娘的角儿,恐怕你们没见过吧?”
刘禹锡沉思了一下说:“燕娘不来也行,那她的女儿想必没跟着一块去京城吧?呵呵,听说张愔对关盼盼十分宠爱,不妨让关盼盼前来慰问我们将士,如何?”
吴蛤蟆冷冷地道:“真实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盼盼姑娘特意要求前来让你们开开眼界的,不想尔等竟会有如此龌龊之心理!”
“什么?关盼盼来了?”孟准早听说关盼盼深得张建封父子喜爱,她若能来,想那张愔必然不敢让关盼盼在军前有什么闪失。
刘禹锡一怔,他多么想看看关盼盼的才艺啊,于是说道:“既然如此,算是误会了,快给吴将军他们松绑吧,让关盼盼带领虞姬歌班到军营来演出吧,也是等待一下朝廷是否真的停战再说。”
孟准点点头,命人给吴蛤蟆等人松绑。
吴蛤蟆等人被释放回去,与张愔商议对策。
张愔唯恐李公公来徐是麻痹之意,又担心燕娘的安危。但对徐州防守一毫不敢放松。一方面让吴蛤蟆加强对徐州西部的防范,一方面亲自部署九里山一带的防务。
为了暂时不与孟准部队的直接交锋,关盼盼请求带领虞姬歌班进孟准军营演出,张愔犹豫不决,深怕关盼盼陷入敌军有什么闪失。
关盼盼道:“事已至此,哥哥莫怕,想我一辈女流,无非把我当做人质来对哥哥进行要挟,对此我自当心中有数,他们休想诡计得逞。再过两日,娘进京必有结果,如果朝廷还没有停战的意思,哥哥定要以死相博,誓死护城,万万不可做出投鼠忌器之举,那样他们会愈加为难我们,只管将妹妹和虞姬歌班置之不理,拿出鱼死网破的架势,我们对他们也就没什么作用了,只想破敌就是。”
按照事先的安排,关盼盼率虞姬歌班,来到孟准军中表演歌舞。
关盼盼的出色表演,让孟军上下大开眼界,关盼盼被呼为“小虞姬”。
刘禹锡仍然要坚持攻打徐州城,他给杜佑写了封信,说明九里山一带的情况,让快马飞报正在泗州刺史府衙督战的的杜佑。
杜佑接到信后,命令埇桥外的部队做好南北同时进攻徐州的准备,同时,让刘禹锡尽快来泗州共商大计。
此时,刘禹锡已命令黄河岸边的大军,极速东进,很快,讨伐大军突然在九里山的西面和北面出现。
九里山前,“杜”字大旗迎风招展,进攻徐州城的阵势一下子拉开了,刘禹锡这才悄悄离开九里山,绕道奔赴泗州。
好在张愔早在九里山一带设有防范,双方顿时在九里山前形成了对峙局势。
刘禹锡走后,孟准迫不及待地想占头功,便让虞姬歌班在阵前当盾牌,部队在后驱赶着虞姬歌班,向平山口一带张愔驻扎的山头发起了攻击。
张愔见状,急忙率部抵抗。
张愔命令将士:“抢回虞姬歌班,杀退敌军!”
关盼盼带领虞姬歌班并不慌张,神情自若地载歌载舞,缓缓前行,使得孟准部军士只管观看歌舞,斗志渐渐松懈,竟然忘了在战斗。
张愔命令部队从两翼包抄过来,孟军见状,恐受两面夹击,连连后退。
虞姬歌班继续前行,无人过问,关盼盼阵前突然高歌《大风歌》,激励徐州将士:
“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徐州军队声势浩大,孟准阻当不了军士后退,张愔令正面人马迅速冲下山来,接回关盼盼和虞姬歌班的人,继而勇猛冲杀孟军,孟军大败,退到九里山北的龟山。
讨伐徐州乱军的孟军与张愔的徐州守军在九里山一带相持不下。
杜佑心急如焚,一方面担心德宗真的会下旨停战,让张愔阴谋得逞,又恐久攻不下徐州,丢了脸面,落个不能与朝廷分忧的名声。
刘禹锡抵达泗州后,让杜佑下令泗州军队再次进攻埇桥,然而,攻打埇桥的张伾军队再次败回,又闻孟准的部队也在后退,只好建议杜佑暂时停止各路的进攻,等待朝廷新的命令。
杜佑忧心忡忡,心神不宁。一连几天,他面色苍白,严肃少言。
战事稀疏下来,刘禹锡也是无所事事,笔砚工作甚少,为了调节情绪,他想到了作诗。
这天,杜佑转到刘禹锡的营帐,见刘禹锡正铺开长卷,像是写着什么,便问:“梦得,又想写什么?”
刘禹锡见杜佑来到,便不好意思起来,只好淡淡地道:“现在军中暂无事务,只好随便涂鸦几笔,消磨时间而已。”
“我看看,”杜佑走上前去,拿起刘禹锡刚刚写下的文字看时,却是一篇《养鸷词》:
养鸷非玩形,所资击鲜力。
少年昧其理,日日哺不息。
探雏网黄口,旦暮有馀食。
宁知下鞲时,翅重飞不得。
毰毸止林表,狡兔自南北。
饮啄既已盈,安能劳羽翼。
杜佑看了一会,不由叫道:“好,写得好!猛禽本该奋力搏击于蓝天,食尽天下之狡兔,可现在却只能躲在林里自得其乐,难怪那狡兔要横行南北。”
刘禹锡叹道:“可惜宫中的禁卫部队只管腐化享受发大财,竟然没有半点战斗力。”
杜佑摇摇头,也叹道:“何止是禁卫部队啊,哪里的官军还能所向披靡呢?朝廷养兵的目的在于保家卫国,对外是保疆土,对内是平定叛乱,如今徐泗之乱难以平息,实为长期以来姑息养奸之策所至啊!”
“是啊!”
正说着,帐外传报:“钦差大人到!”
杜佑和刘禹锡连忙走出营帐,见是钦差手持圣旨来到了。
“圣旨到,请杜佑接旨!”
杜佑和刘禹锡赶紧跪地接旨。
“徐泗濠节度使杜佑自奉旨讨伐徐州乱军以来,克勤职守,令张愔知悔,今张愔已自知擅自承继父职之事实,念其父建封对朝廷忠心耿耿,张愔亦无有意背叛朝廷,特此既往不咎,征讨就此平息。朝廷不得已,任命张愔为右骁卫将军同正,兼徐州刺史、御史中丞,充本州团练使。以张抷为泗州留后,濠州刺史杜兼为濠州留后,仍加杜佑濠泗观察使故卸去杜佑徐泗濠节度使的兼职,专任淮南节度使。泗州、濠州并入淮南。”
钦差宣读完毕,见杜佑和刘禹锡仍跪着不起,便伸手取扶杜佑:“杜大人,起来起来,快率军回你的扬州去吧。”
刘禹锡惊诧道:“仗不打了?”
钦差笑道:“以后都是一家人了,还打什么啊?”
刘禹锡腾地起身道:“什么一家人?分明是养虎为患!”
“臣领旨谢恩!“杜佑慢腾腾地起来对刘禹锡说:“算了,现在别说这事了。”
刘禹锡仍是怒气未消:“分明是一伙强盗么!”
杜佑点点头:“是一伙强盗又能怎么样呢?清不敌浊啊!”
钦差见状,摇摇头,对杜佑道:“杜大人,好自为之吧。”
送走了钦差,杜佑回到刘禹锡的营帐里,安慰刘禹锡道:“看来这个张愔实在是嚣张啊,就连皇上也对他无计可施啊!”
刘禹锡愤然道:“看来我这篇《养鸷词》以后还要重写的,护国必须要有强健的猛禽才行!”
杜佑征讨徐州乱军没有成功,请求卸职,朝廷去掉了他徐泗濠节度使的兼职,让他专任淮南节度使。刘禹锡也随之改任淮南节度使机要秘书。
不久,朝廷正式发布诏书:授予张愔右骁卫将军同正,兼徐州刺史、御史中丞,充本州团练使等一系列头衔。
征讨徐州乱军的战争成了一场闹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