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可奈何的青莲心里深知诏狱的不同寻常,只好将食盒放在地下,道:“还请许大人帮我捎句话,让他在里面好好的。”
许劲松道:“青莲小姐放心,话我一定带到。”
青莲抬头看了一眼诏狱的大门,心里一阵宽慰,对着胖瘦二人道:“你们俩别闹了,走吧!”
二人瞪了一眼许劲松,在地上狠狠的吐了一口浓痰,随着青莲转身走了。
那陈刚也是瞪着二人忍无可忍,却碍于许劲松的面子,不好发作,许劲松道:“陈刚,今晚的事情就当作没有发生过,不可声张。”
陈刚道:“是,大人。”
许劲松提着食盒来到诏狱里面,只见孙康被刻意关押在最里面的单间牢房,只见他手脚戴着镣铐,正躺在床上眯着眼睛,见牢门口脚步声响,抬头一看,道:“许大人,你怎么又回来了?”
许劲松推开门,走了进来,坐在孙康对面,道:“你知道谁来了吗?”
孙康不解的道:“谁?”
许劲松将食盒放在桌上,道:“除了那位青莲大小姐谁还会胆敢私闯诏狱?”
孙康从床上跳起来,道:“她来过了?”
许劲松一笑,道:“给你送吃的来了,这深更半夜的。”又道:“她想见你一面,被我挡了回去。”
孙康坐回床沿,道:“看来要想见她一面,也只有等到上断头台那天了。”
许劲松道:“我说孙大人,你能不能看开一点?沈阁老一定会想办法救你出去呢!你也不要太悲观。”
孙康叹口气,道:“不是我悲观,只要不灭我九族,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许劲松叹口气道:“哎!你也真是的,为何要拿出那道兵符?你明知道陛下因为太子妃的事情对你心怀怨恨,你还要往刀刃上撞,你这不是自绝后路吗?”
孙康也是一声叹息,道:“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太迟了!”
许劲松道:“你呀!就是不会随波逐流,心性太耿直,伴君如伴虎,再加上这官场是非模糊,像你这样的人碰壁是迟早的事情。”
孙康道:“圣人曰,知则言,不知则不言,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别无其他。”
许劲松不禁哑然失笑,道:“你真是迂腐,一身的酸味,你看这满朝文武,和你一样都是读的圣人之言,个个都是人精,就连睡觉都在打着算盘,就你一个人活在自以为是当中。”
孙康也是哑然一笑,道:“是我太鲁莽了,都是我的错。”
许劲松这才正色道:“凡事要学会变通,变则通,知道吗?亏你还是沈阁老的门生,这一点都学不会。”
孙康看着许劲松道:“看来你许大人深谙此道呀!”
许劲松道:“当初太子收回锦衣卫指挥权,我除了投靠太子之外,别无他法,俗话说小不忍则乱大谋,甚至会丢了小命。”
孙康一笑道:“看来我这次的小命真的要保不住喽!”
许劲松见他还有心思豁达,也就不说了,随手打开食盒,顿时一股扑鼻的香气溢了出来,还有一壶酒,许劲松笑道:“真香。”
孙康端起酒壶喝了一口,道:“在这京城之中,也只有她还能惦记着我。”
许劲松不禁心生羡慕,道:“这青莲小姐真是个好姑娘。”
孙康一笑道:“不说了,来,许大人,你我干了它。”
许劲松也不客气,又对他进行一番宽慰,二人边吃边说,不觉夜更深了。
青莲与胖瘦二人走在回去的路上,青莲一回头道:“你们知道刚刚那是什么地方吗?”
二人无所谓的道:“管他是什么
地方,就是皇帝老儿的龙椅只要我俩想坐,也坐过多次了。”
青莲见他俩说话不着边际,道:“刚才那是锦衣卫的诏狱。”
二人一愣,道:“诏狱?”
青莲道:“先前与你们说话的就是锦衣卫指挥使许劲松,刚刚你们俩差点闯了大祸,要不是他念及家父与我未婚夫的情面,你俩或许早就被他擒拿了。”
胖子嘻笑道:“我说徒弟呀!你也太小看我俩了吧?就凭那些个鹰犬?我三拳两脚就能揍扁他们。”
瘦子却是一副正色,道:“兄弟,徒弟说的没错,锦衣卫大阵非同寻常,即使你我能够破了它,估计也不会全身而退。”
胖子惊道:“真有这么厉害?”
瘦子道:“虽然没见识过,但是听说过,目前为止还没有人能破过,总之今后你我小心点。”胖子唯唯诺诺,低头不语。
青莲见他二人今夜为自己解围,虽然大闹了诏狱,却也没有责怪他们,道:“今晚我还要谢谢二位师父,要不然我孤身一人,真不知该怎么办!”
胖子道:“我说徒弟呀!你这个未婚夫到底为何会被关进诏狱?”
青莲其实也是不甚清楚,只知道这里面有些曲折而已,摇摇头道:“这个暂时我也不知。”
瘦子道:“这个孙康他在扬州的时候,我也是听说过他,虽是个书生,却也是忠贞之人,不知为何会落入如此下场。”不免有些叹息。
青莲虽然知道自己的未婚夫是在完成一个隐秘的任务,可是也深知伴君如伴虎的道理,说不定哪一天皇帝不高兴了,将兵符的事情在翻出来,到那时就真的无力回天了。
三人一阵沉默,青莲表情阴晴不定,始终笼罩着一层雾霾,忽然不远处的黑暗中一个人影一闪而过,朦朦胧胧,鬼鬼祟祟,看不真切,只是一阵虚影,但是却给人一种诡密的气息。
胖瘦二人毕竟江湖经验丰富,不禁对视一眼,面色一沉,一把将青莲拉入墙根黑暗处,青莲惊道:“怎么了?”
胖子做噤声手势,道:“别说话。”
说话间,瘦子却已经跟了上去,只见那黑影在黑暗中来回查探一番,此时正月黑风高之时,除了远处传来几声犬吠之外别无其他,那黑影见四下寂静无人,快速的闪入对过的一间门房,轻轻的掩上门,瘦子屏住呼吸,蹑手蹑脚的来到门房墙根处,侧耳倾听。
不远处的胖子与青莲躲在黑暗处看着瘦子。青莲低声道:“刚刚那人会是什么人?”
胖子摇摇头,道:“不知道,看看再说。”
青莲见胖子跟变了个人一样,满脸的严肃,不禁也有些肃然起来,心里觉得今夜似乎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只见瘦子猫着腰,在墙根下倾听,门房里面一片漆黑,里面传来两个人的对话声。
“这件事情千真万确,两路大军已经到了霸州,不可迟疑,赶快告诉主人。”说话之人显得语气有些急促。
“不好,他们真的行动了,霸州是京城的唯一屏障,让他们在霸州站稳脚跟,对我们来说是一个大麻烦。”一个低沉的声音道。
“看来他们早已经洞悉了我们的计划,才如此部署。”
“事不宜迟,我这就入宫,将这件事情告诉主人。”忽然只听说话之人神色一拧,眼睛看向门外道:“何人?”话音未落,一掌拍碎墙壁,那掌力极其霸道,竟然将躲在墙根处的瘦子弹飞数丈。
瘦子口吐鲜血,爬起身来,对着黑暗处的胖子二人挥手道:“快走!”
胖子将刚刚的一幕看在眼里,心里也是惊骇,立马拉住青莲就跑,就在二人没跑几步之时,之前的黑影迅速拦住去路,露出险恶的嘴脸道:“往哪跑?”
青莲看着那人,顿时
大吃一惊,失声道:“是你!”
那人也是冷笑道:“是我,不过你们今夜却是跑不了了。”
胖子大怒,道:“夜行鼠辈,我先打死你。”
青莲看这黑衣人不是别人,正是那晚无意中被自己偷听到机密,又打伤自己的阿术。
此时相见,青莲心中大怒,道:“二师父,你快去帮助大师父,这个人让我来料理他。”
阿术大怒,须发倒竖,恨不得一口吞了她,一个纵身来到青莲跟前,青莲向后一退,下盘扫向阿术,阿术一侧身躲过,挥起一拳打向青莲的肩膀,青莲身体一顿,不避不闪,右手一抬,隔开阿术来拳,左手化拳为指,点向阿术的腋下,阿术吃惊,向后一退避开,没想到青莲碎步而上,一手带住阿术的手臂,左手又是一指,阿术再一次吃惊,连忙出脚逼来青莲,刚刚的连续两指险些制住阿术,不免让阿术对青莲刮目相看,不禁“咦”了一声。
阿术跳出圈外,用惊异的目光看着青莲,短短数日,武功就有如此精进,实在是出乎阿术的意料之外,青莲嘴角冷笑一声,不慌不忙,盯着阿术。
二人正对峙间,这边的胖瘦二人却是遇到了劲敌,瘦子受了内伤,口吐鲜血,胖子扶着他,见他面色发紫,担忧的道:“哥,没事吧!”
瘦子喘息道:“死不了。”
二人对面的那人身穿黑袍,说话声音低沉,正是李仁泰,他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阿术,道:“阿术将军,你被人跟踪了,竟然没有察觉,真是罪过。”
阿术此时正想方设法对付青莲,听见李仁泰嘲笑自己,不免心里大怒,只见他铁青着脸,道:“怎么?对付两个乞丐就为难了吗?”
李仁泰“呵呵”一笑,道:“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说着绣袍一挥,向胖瘦二人击去,胖子一手架着瘦子,一手带住身形,想要躲过对方的攻击,李仁泰冷笑道:“不知死活的家伙。”
半路中的绣袍忽然变势,向胖子下盘扫来,胖子大惊,连忙出脚使出一招“鸳鸯脚”,脚踏绣袍纵身一跳,跳到一边,瘦子见胖子行动不便,道:“你快带徒弟走,此人武功深不可测,咱们不是对手,快点。”
胖子怒道:“他奶奶的,我们行走江湖这许多年,怕过谁?今日跟他拼了。”
李仁泰冷笑一声道:“今日你们谁也走不了。”
瘦子喘着粗气道:“兄弟,好汉不吃眼前亏,你我死了倒是无妨,不能连累了徒弟,不能让咱俩绝了后呀!”
胖子顿时哭道:“不要说了,我是不会丢下你的。”
瘦子忽然一把推开胖子,道:“快走。”
胖子被推了一个趔趄,看着瘦子倾尽全力一把欺身而上,死死抱住李仁泰,那李仁泰没想到他会使出这么死缠烂打的招数,抱住自己,不由大怒,奋起一掌拍向瘦子后背,发出骨头碎裂的“咔咔”声。
胖子大叫一声:“哥呀!”
瘦子口里不断的喷出鲜血,依然死死抱住李仁泰,双手十指紧扣,大喊道:“走啊!”
胖子强忍着悲痛,心如刀绞,犹如万箭穿心,这边的青莲回过神来,见大师父堪堪废命,也是失声痛哭,撇下阿术,跑向李仁泰想要拼命,却被胖子拦腰一把抱住,忍着巨大的悲痛,将青莲带走。
那阿术想要阻拦,却被胖子手起一掌逼出老远,又回头看了一眼瘦子,老泪纵横,只好带着青莲纵身一跃,转眼消失在了黑暗之中,等阿术再想追时,人已经没了踪影。
一边的李仁泰被瘦子死死缠住,眼睁睁的看着二人跑了,不免大怒,此时瘦子气若游丝,见胖子与青莲二人走了,露出了一丝笑容。
李仁泰看着瘦子,又是一掌,瘦子眼看是不活了,却依旧死死的十指紧扣,不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