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影走后,姜枫香在办公室呆坐了好久。
她冥思苦想了半天,最后认定,一定是吴水家指使陈影来讹诈她的。
应该是吴水家发现了她跟孙浦的私情。
可吴水家是怎么发现的呢?
姜枫香跟沈晚花是朋友,按说跟吴水家的关系也应该不错。但是实际上,吴水家跟姜枫香一直有矛盾。起因是他们两人曾经竞争过食品卫生科的副科长。
其实当年并无“竞争”一说,那时的科所干部都是站上研究决定的,没有什么“测评”啊,考察啊这样的内容。“食卫科”出了一个副科长的“缺”,姜枫香和吴水家都想当,都去了站领导家“做工作”。因为是竞争对手,所以在“推销”自己的同时,免不了给对方“下点眼药”,最后闹的很不愉快。结果他们两个站上谁也没用,而是提拔了另外一个人。
姜枫香虽然是个女的,表现还挺“大度”,事情过去也就算了,见到吴水家该开玩笑还是开玩笑,该到沈晚花家“蹭饭”吃还是照去不误。但是吴水家心眼小,他一直对此事耿耿于怀。
假如吴水家真的知道了姜枫香和孙浦的“好事”,他有可能干出借机敲诈的缺德事。问题是,他怎么会知道?
姜枫香跟孙浦幽会的时候极其小心,那些防范措施简直比当年的地下工作者做的还地道。那怎么还会出现漏洞呢?
姜枫香回到家里还想,夜里睡觉也想,一直想到第二天早上,终于想明白了。
她是经过反向思维推理出来的。
正如陈影说的,姜枫香的确是在上个周的周一,借着到卫生局拿大专函授报名表的名义去跟孙浦幽会了。她要去卫生局的事情只跟一个人说了,连跟科长请假也是找的别的理由。因此,在去卫生局的路上跟踪她,发现她从卫生局出来又悄悄去了孙浦诊所的,应该就是那个人。
那个人是沈晚花。
姜枫香有一个星期没怎么见到沈晚花了。现在她回忆了起来,这段时间以来,沈晚花似乎在有意躲着她。就是在办公楼里偶然遇到,她的神色和言语也显得极不自然。
还有一个小小的佐证:沈晚花视力很好,据她自己说是二点零。这样说来,她完全有可能从棚户区的街道那么远的地方看清林老太的东屋,从而认出她姜枫香来。
肯定是沈晚花发现了自己的秘密,然后告诉了吴水家。但是她为什么要跟踪她,她是怎么发觉自己跟孙浦“关系不正常”的,姜枫香想不明白。
还有,她发现了那个“东屋”的事情后,为什么要告诉吴水家?难道她是惟恐天下不乱?
姜枫香想,沈晚花似乎还不是那样的人。她把自己的“风流韵事”告诉吴水家一定有别的原因。最大的可能是她也发现了吴水家跟陈影的什么蛛丝马迹,借她姜枫香的“红杏出墙”来警告吴水家。
想到这点,姜枫香紧咬牙关,气的直喘粗气。假如沈晚花在眼前,她恨不能咬下她一块肉来。
即便是如此,可是吴水家要是再用这件事来“变相敲诈”姜枫香,那不是有点太蠢了吗?
再仔细一想,吴水家和陈影一定以为他们的事情做得很秘密,“善后处理”的很完美,不会留下任何证据,因此不怕“烧香引出鬼来”。
吴水家的经济状况一般,一定是他又要养家,又要养情人,有点捉襟见肘,因此他们才动起了钱生秋的主意。当然,他们也会给姜枫香一些好处,问题是姜枫香不想被他们这样近似挟持地讹诈下去。
思来想去,姜枫香决定还是暂时低头,先过了这一关再说。
她约了陈影,答应跟她合作。然后她说动钱生秋,想方设法把那个工程的一部分给了陈影二舅的工程公司。
陈影没有食言,她给了姜枫香两千元钱。当时的两千元,实际价值远远超过现在的两万元。
尝到甜头的姜枫香后来又帮陈影揽了几个工程,收入不菲,但却终于引起了钱生秋的怀疑。
钱生秋城府很深,他表面上不动声色,私底下暗自察访,顺藤摸瓜,结果不光打听到了陈影的底细,同时也听到了关于姜枫香和孙浦关系的一些传说。
钱生秋“先礼后兵”,先是旁敲侧击地“提醒”姜枫香。不料姜枫香竟然瞪起眼睛骂了他一顿,说他无中生有、没事找事,怎么还自己找个绿帽子戴,是不是有病啊!
让姜枫香没想到的是,这一次钱生秋并没有再唯唯诺诺,而是挺胸仰脸,从鼻子里冷笑了一声,说:“别的事情咱们都好商量,不过要是哪个男的敢‘欺负’你,他大概是活腻歪了!“
姜枫香一抬头,发现一向逆来顺受的钱生秋,眼睛中竟然闪出了吓人的凶光,她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哆嗦。
姜枫香把钱生秋的“威胁”跟孙浦说了,孙浦开始也有点害怕,两个人强忍饥渴,一度有所收敛。可是过了一段时间以后风平浪静,钱生秋也没有继续追究什么,两人又开始偷偷幽会,结果就导致了那次意外的发生。
那次孙浦回老家盖房子,因为思念姜枫香,还没完全拾掇好就提前跑了回来。
钱生秋正好去了省里出差。此前“劳模”姜枫香因为忙于工作,女儿断奶之后就送到了乡下的奶奶家,连续多日独守空房,让她寂寞难挨。
更巧的是,林老太又到乡下侄子家住去了,诺大一个院子,整日只有孙浦一个人。
有这么难得的好条件,两人自然要充分地享受一番。
为了避人耳目,他们**选择了大白天。这是他俩“熟能生巧”摸索出的经验,因为光天白日之下,人们一般不会想到“幽会”“偷情”这些名词。
又为了强化“效果”,姜枫香把以前钱生秋用的壮阳药给孙浦服了。可不知怎么回事,孙浦疯狂了只有几分钟,就脸色发青,浑身发抖,很快就呼吸困难,昏迷了过去。
姜枫香开始还想出去喊人,又怕因此导致他俩的丑事败露,犹豫之际,孙浦已经停止了呼吸。
姜枫香学过医,知道他这是“性猝死”。
姜枫香吓坏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在屋里地上胡乱转了几个圈,就匆匆穿好衣服逃离了现场。临走她还鬼使神差一样打开了外屋水池上的水龙头,堵上了水池的下水口。
直到跑出去好远她才明白打开水龙头是什么用意。那就是尽可能掩盖自己留下的脚印之类的痕迹。这一点没人教她,是一种自救的本能让她这么做的。
回到家里她才发现,钱生秋竟然比原定时间提前了两天回来了,正在家里开着电风扇呼呼大睡。
也就是钱生秋的提前回家,使姜枫香轻易洗刷了自己的嫌疑。因为钱生秋在警察调查到他的时候,一口咬定姜枫香不到十二点就回了家,还给自己做好了饭。
事情过去之后钱生秋才跟姜枫香算总账,他第一次动手打了姜枫香。
姜枫香没有躲闪,而且她也使劲用拳头砸自己的头,哭着要钱生秋原谅她的偶然“失足”。
让姜枫香意想不到的是,钱生秋真的原谅了她。不过从那时开始,两人的家庭地位发生了“惊天大逆转”,钱生秋成了“正家长”,姜枫香降为“副家长。”
不过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
姜枫香因为闹出了这件事,在单位的身份一落千丈。不光“劳模”没了,眼看到手的副科长也泡了汤。她把这本账全都记在了沈晚花身上,表面上仍然称姐道妹,心里恨不能马上就掐死她。为了陷害沈晚花,她跟吴水家、钱生秋合谋,不惜牺牲自己的利益,人为制造钱生秋和沈晚花的“幽会”。不料人算不如天算,钱生秋虽然跟姜枫香“不行”,面对沈晚花却忽然威猛起来,终于把事情闹大,造成了无法挽回的后果。其恶劣影响一直延续到今天。
其实,在孙浦和沈晚花相继死亡之后,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些往事已经逐渐被人们淡忘。吴水家从防疫站调走,然后与陈影成婚;钱生秋和姜枫香继续过着不咸不淡的日子。这个期间,钱生秋官场得意,从副科长当到了副局长,姜枫香也因为资历和经验,由医师晋升为主任医师,并担任了地方病防治所的所长。假如不是赵凉月的“横空出世”,她再安安稳稳干上几年,就可以顺利退休了。
是赵凉月破坏了这一切。姜枫香恨赵凉月,不亚于二十年前恨沈晚花的感觉。
姜枫香认为,赵凉月居心不良。她应该知道很多事情,甚至知道二十多年前孙浦死亡的真相。但是她不明讲,而是一点一点把当年的真情透露出来,她想干什么,要达到什么目的?她的背后,又是谁在指使呢?
姜枫香绞尽脑汁,都找不到一个可以接受的答案。
姜枫香被折磨的身心交瘁,她觉得,这事儿再闹不明白,她早晚会精神崩溃。
赵凉月突然要求调走,姜枫香一时间竟然有了一种大祸临头的感觉。她想,也许赵凉月要跟自己摊牌了,自己不能束手待毙,必须不惜一切争取主动。
不惜一切的“一切”中,包括金钱和自尊。因此才有了她向赵凉月“行贿”甚至屈膝下跪的一幕。
但是姜枫香并没有达到目的。赵凉月装傻卖呆,却毫不含糊地拒绝了姜枫香的要求。
姜枫香现在一门心思想的是,如何将赵凉月置于死地。她觉得,赵凉月不死,自己也会活不下去。
当然,怎么想是一回事,把脑子里的想法付诸实施又是一回事。姜枫香有杀人的心,却没有杀人的胆。所以她知道,自己想也是白想。与其这样傻想,还不如踏踏实实做点事情。
既然赵凉月“油盐不进”,那就来个“曲线救国”。她还有两个人可以利用,一个是杨锦水,一个是初惊石。她可以想法通过这两个人做赵凉月的工作。这里最关键的是要弄清楚赵凉月的真实想法,她到底想要什么。假如她能开出一个价来,只要不是太离谱,姜枫香都准备答应她。
就怕她什么都不要,那才是真正的麻烦。
外面的门响了一下,钱生秋回来了。
姜枫香赶紧坐了起来:“你上哪去了老钱,这么晚才回来?”
钱生秋把手里的钥匙扔到茶几上,没好气地说:“我还没问你呢。你深更半夜又和赵凉月闹腾什么?”
姜枫香这才知道,原来钱生秋是找她去了。
姜枫香叹口气,把钱生秋拉到沙发上坐下,将刚才的事情简要说了一遍,当然是有所保留。
钱生秋说:“我看你纯粹是疑心生暗鬼。这几天我反复想了,赵凉月要是真知道什么事情,早就去公安局报告了,最起码她也会告诉那个杨,杨……,就是她男朋友。你想了,你当年那件事,就算是有人目击,那人也不会等这么长时间,非要等到这个赵凉月来才对她说。退一万步说,就算那事被重新揭出来了,你也不算是杀人,闹不好连过失杀人都算不上。那就是个意外。而且从刑事诉讼法上讲,就算你该负刑事责任,也早已经过了追溯期!你倒是心虚个什么劲啊!”
“不行,不行!”姜枫香叫起来,“这事没那么简单,这牵涉到我的名誉,我的形象,我不能……”
“你喊什么,神经病啊!”钱生秋斥责姜枫香:“就算你想解决问题,也得静下心来,咱们好好想办法。你冒冒失失半夜找赵凉月,还跟她闹翻,你能解决什么问题,徒然引起赵凉月更大的怀疑,你懂不懂?”
姜枫香看着钱生秋,眨着眼直点头:“那,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钱生秋想了想说:“或者咱们可以从那个姓杨的身上着手。吴水家跟他那个医院的院长很熟,你先别着急,等我找吴水家商量商量,看能不能想出好办法来。”
杨锦水去食堂买饭的路上,初惊石拦住了他。
杨锦水横眉立目:“你干什么?这是医院你知不知道!”
初惊石冷笑:“行啊,你继续嚷,让你们同事都听到才好呢。”
杨锦水绕开他要走,初惊石再一次挡住了他。
“今天不说清楚,你别想吃饭。”
“好好,你过来。”杨锦水拉住他,来到旁边的绿地中央,那里有好多的石桌石凳。,他放开手一屁股坐下,抬头瞪着初惊石。
初惊石说:“我先给你说说昨天晚上的事儿。你耐心点,有什么不明白的等我说完你再问。”
初惊石只讲了姜枫香去找赵凉月以后的事情。他说,昨天晚上小楼的外面确实有一个男人在“偷窥”,而且赵凉月后来也想起了他是谁。他应该是姜枫香的爱人钱生秋。至于他是去找晚归的姜枫香呢,还是有别的什么意图,现在很难搞清楚,而且这也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赵凉月当时确实吓坏了,找你你去不了,找别人她又不熟悉,所以她就找了我。我把楼前楼后搜了一个遍,假如你眼神没问题,应该注意到我蹲在窗台上的时候,手里还拿着一把水果刀。
初惊石看着杨锦水诚恳地说:“杨大夫,咱们不要再这么误会下去了好不好?我今天把话挑明了,我跟赵凉月之间没有任何不正常的关系,你如果对我们交往有意见,我可以从此不再去见她。但是你不能冤枉她,她是个很重感情的人,从来没有对你变过心。你知道吗?”
杨锦水的眼睛看着一边,用毫无感**彩的口气说:“小初,你不用讲了,所谓冤枉不冤枉也没什么意义。我跟赵凉月的事情不那么简单。感情是个很复杂的东西,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勉强。我知道赵凉月是个好姑娘,我尊重她的选择就是为她好。以前的事情不要说了,初惊石我可以告诉你,只要赵凉月愿意,对于你们俩的事情我没一点意见。”
杨锦水说完站起来就要走,初惊石一把拉住他。“你什么意思啊,我要说多少遍你才相信,我们只是朋友,别的什么也不是。”
“够了!”杨锦水怒喝一声,看看四周,又压低嗓音狠狠地说:“你们孤男寡女的在一起呆了一个晚上,还什么事情没有,还什么也不是,你以为我弱智啊!”
“那是事出有因。赵凉月遇到那么多让她害怕的事情,她总要有个人说一说吧。而且我们就是在办公室外间坐着,那窗户没有窗帘,任何人路过窗外都能看得一清二楚,我不是已经解释了吗?”
“对不起我没兴趣!”杨锦水说完起身就走。
初惊石垂头丧气地坐在那里,象泄了气的皮球。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他抬头一看,原来杨锦水又回来了。
“有件事我提醒你,赵凉月最近的精神状态好像不太好,你注意一下,需要我的时候,你找我,我安排她看医生。我希望你好好珍惜她……”
初惊石一愣,见杨锦水转身又要走,他跳起来把他拦住。
“原来,你是为这个甩了她?你是觉得她的神经有问题?他妈的是个男人吗?”
“你放屁,这是两回事,这之间没关系。”
“鬼才信。姓杨的,你把你这话跟你们院里的同事说,跟你的父母朋友去说,你以为会有人相信吗?你甩她就甩她,你怎么敢说她神经不好,我看你他妈的才神经不好呢,你他妈的就不是个东西!”
初惊石说完,把杨锦水一拨拉,转身大步走开了。
杨锦水呆愣在那里,半晌,他使劲冲自己脑门上砸了一拳。
黄昏时分,初惊石和赵凉月在星水路上的小铺里吃馄饨,边吃边聊。
赵凉月正跟初惊石说起今天下午遇上的一件事:有一个事业有成的中年人,因为在一次“高危行为”后身体不适,老是怀疑自己得了艾滋病,惶惶不可终日。实在没办法了,就偷偷跑来咨询,检测以后发现没感染,他激动的语无伦次,差点没给赵凉月跪下……。
赵凉月说这件事的时候,思路清晰,语言准确,表情丰富,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异常。
初惊石想着想着,忽然住下筷子不吃了。
“你怎么了?”赵凉月奇怪地问。
“我有个发现啊,说错了你别生气。我发现你只要一离开五凤楼,就显得……显得特别有灵气。”
初惊石实在不知道怎么形容他的那种奇怪的感觉。
赵凉月愣了一下,忽然很兴奋地说:“一点不错。你这一说我也觉出来了,我好像只要一出了五凤楼,身上也好、精神上也好,一下就变得特别放松。还就是那个小楼里,总让人觉得压抑。”
初惊石说:“要不然,你搬出来住好了,我帮你租个房子。”
赵凉月直摇头:“没事。我其实胆挺大的,做了恶梦当时害怕,过后一想也没什么,尤其是你一说那事,我更不在乎了。”
赵凉月指的是沈晚花自杀的事情。
初惊石说要不还有个办法,我店里有个小女孩,我让她带个折叠床,晚上去陪你怎么样?
赵凉月说,真的不必要。谢谢你了初哥,为我想的这么周到。
初惊石笑:都叫我哥哥了,还这么客气。
初惊石和赵凉月一起回到小楼,初惊石先把楼上楼下看了一个遍,确定楼内无人了,他才离开。临走叮嘱赵凉月,有事就给他打手机,他家离这这么近,很快就能赶过来的。
赵凉月白天的时候出去买了一个窗帘,挂在了外屋的南窗户上。晚上把窗帘一拉,感觉安全了很多。因为昨晚没休息好,所以她看了一会书,还不到九点就睡下了。
又是半夜时光,赵凉月再一次被外屋电脑荧光屏的闪动惊醒。起来一看,那电脑竟然自动打开了QQ的页面,而且那个平田非要跟她聊天不可。赵凉月打下一行字:“你什么毛病啊,半夜三更的骚扰我,你再这样我报警了!”
平田说:“我可不怕你报警,再说我又没把你怎么样,我就是想邀请你到我家来看看,我们随便聊聊,我没有别的意思。”
赵凉月说:“你是谁啊我就跟你聊,我又不认识你。”
平田说:“你还没看到我呢,你怎么就说不认识,你进来看看嘛!”
这样说着,赵凉月就忽然站在了一幢十分别致的二层小楼前,那是一个不大的庭院,院子里栽满了不知名的花草。一个身穿和服、脚踏木屐、唇上蓄着一撮小胡子的矮个中年人从楼里迎了出来,伸手礼让,把赵凉月请进屋里。
赵凉月一进屋子就吓了一跳,原来那不是楼房,那竟然是一间阴森恐怖的地下室,准确点说那是刑讯室。因为四周的地上、墙上满是刑具,有锈迹斑驳的手铐、粗硬的麻绳、紫黑色的皮鞭、粗大的老虎凳和燃着炭火架着烙铁的炭盆。几个裸着上身、露着胸毛,如狼似虎的彪形大汉冲上来抓住赵凉月,还没等她反映过来,就把她捆在了一个粗糙的大木桩上。
赵凉月很有些害怕,她不怕别的,怕的是那炭火。她记得小时候到乡下奶奶家过春节,她的手曾经被取暖的铁炉子烫过一次,尽管不是很严重,却还是疼的她一夜没睡好。她就想,你们怎么都行,千万别用那烙铁烫我啊!
真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一个大汉恰恰就举起了烧的通红的烙铁,逼问她把“月北要塞图纸”藏哪了?
赵凉月莫名其妙,说你是不是搞错了,我们疾控中心是卫生单位,我们要图纸干什么?
那大汉不信,一直把烙铁伸到了赵凉月的鼻子底下。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矮个子中年人过来,在大汉的耳边说了什么,大汉立即就放开了赵凉月,还连说“误会,误会!”
然后那中年人就把赵凉月领到一间白色的屋子里,让赵凉月躺到床上,他上来就解开了赵凉月的上衣。
赵凉月以为他要非礼自己,便拼命挣扎,可是怎么也挣不动。这时又有一个穿着护士服装的女人端着白瓷盘子进来,中年人嘀里咕噜说了几句,赵凉月听不懂,却明白他的意思,那意思是:“她有些外伤,不是很严重,你先处理一下。”
那护士点点头,从盘子里拿起一个粗大的针管,也没消毒就冲着赵凉月扎了一针,扎到哪里她也不知道。
打完针赵凉月就起身了,却突然发现自己刚才躺过的床上还有一个年轻的女人。她穿了一件白色的短袍,露在外面的肢体上到处都是黑紫色的瘀痕,眼睛微张,面孔扭曲,十分痛苦的样子。
赵凉月赶紧去找中年人,说那女的要死了,求他赶紧救治。中年人撅着小胡子说了两句日本话,然后就叫来那个护士,用黑布把那女人裹起来就抬着往外走。
赵凉月追上去喊着:“你们要干什么,她还活着!”那两人理也不理,将那女人搬到后院,那有一棵树干粗大、枝叶茂盛的百年古槐,离槐树不远的墙根有一眼水井,他俩就把那女人塞进了井里。
赵凉月大怒,说好啊你们竟然草菅人命,你们这是什么医院,我要去告你们。
赵凉月这一发火,那个中年人吓坏了,他点头哈腰地说起了中国话:小姐你搞错了,这人发高烧,我那是冷冻疗法,美国科学家发明的,你来我给你看,青连医科大学学报上就有……。
这以后的情节,赵凉月就记不清楚了。
直到早晨醒了,赵凉月才明白那又是一个恶梦。回想起梦境中那个濒于死亡的年轻女人,赵凉月忽然感到心里一阵阵发虚,她也弄不清楚这种很不舒服的感觉是怎么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