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凉月刚上班不久，忽然中心党办的刘主任打来电话，请她到接待室来一下。

　　财务科的卫竹云正在跟赵凉月评论她才买的一件羊绒衫，听见电话她神秘地小声说：“我刚才过来的时候，看见接待室有个警察，是不是那警察找你啊。”

　　赵凉月说你别吓唬我，我一向奉公守法，从来没跟警察打过交道。

　　她本以为小卫是跟她开玩笑，及至进到接待室，真的看到里面有个警察，她不知怎么竟有点紧张。

　　接待室里坐着三个陌生人。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太太，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还有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就是那个男人穿着警察的制服。

　　不过赵凉月很快就放松下来，因为刘主任介绍了以后，那几个人马上就站起来，非常热情地跟赵凉月握手。

　　老太太姓肖，是省里的离休干部，离休前官居省人大外事侨务委员会的主任，中年妇女是她女儿，在一个民主党派“九三学社”中央任职，她俩是从省城来的。那个警察姓柯，是肖老太太的侄孙，在月州高新技术开发区公安分局当副政委，肖老太她们对月州不大熟悉，柯副政委是给她们带路找到疾控中心来的。

　　肖老太太说了缘由之后，赵凉月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原来，肖老太是李玉莎三姐李玉兰的女儿。李玉莎早年参加革命，去过苏联，又回国从事地下工作，抗战胜利前夕却顶着个“叛徒”的嫌疑莫明其妙地失踪了，至今半个多世纪过去，依然生死不明。前些日子，月州市有个叫周粼光的退休干部跟她联系，说是在尘封多年的敌伪档案中发现了李玉莎的线索。根据这些线索，在月州市有关部门的协助下，从疾控中心五凤楼后面被湮埋的枯井中，找到了李玉莎和另外一个**地下党员的遗骸，洗刷了蒙在他们俩人身上六十年之久的不白之冤。肖老太说，对于这个迟到的平反，我还无所谓，但是李玉莎有个儿子，身体有残疾，一家三代人住在旧房子里，生活十分艰难。我们已经向有关部门申请，请求追认李玉莎为革命烈士。这样，她的后代就可以得到民政部门的救助。周粼光说你帮了他很多的忙，他这会儿在美国，我们专程来感谢你，也请你转达我们对周粼光同志的真挚谢意。

　　赵凉月心里十分欣慰，而且不知怎么回事，她对这个素昧平生的肖老太太感觉很亲切。她说，这些都是周粼光老先生的功劳。他住的楼房是日本人平田的旧宅，而这个平田就是杀害李玉莎的凶手。周先生退休以后致力于研究日本军国主义侵略中国，占据月州的历史，从中发现了日本垄断财团拿中国人做药物实验的罪行。你们要谢就感谢他吧。我不过是他的一个忘年之交，多少帮了他一点忙而已。

　　谈了一会儿肖老太等人起身告辞，赵凉月送他们上车，忽然想起来自己那里还有周粼光留下的一些资料照片。老太太很高兴，让她侄孙跟赵凉月去拿。当赵凉月把那个柯副政委送走后，在楼门口碰上了钱生秋。

　　因为有了他通过杨锦水追寻“资料”的那件事，赵凉月见了他感到很不自在，勉强跟他打了招呼，他却答非所问地说，他来支取姜枫香名下的住房公积金。赵凉月应付了两句就赶紧躲开了。

　　看着赵凉月进了楼，钱生秋兀自一个人呆立在楼门口，半天没动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