幺歌一个人坐在空地上,无聊地把玩着手中的竹扇,抬头见天色渐暗,周围也越来越看不清,这时她突然听到一阵的脚步声,抬眼望去看到原来是周怀中抱着一些木柴从树林中走了出来。
他缓缓地走过来后坐下,将怀中一根根木棍放在地上砌成一堆,接着从怀中掏出两块形状怪异的石头,俯身上前两手贴着木柴用两块石头来回敲打,看着他这一奇怪的举动,幺歌有些摸不清头绪,这是在干嘛?生火?
紧接着她才反应过来,周一个凡人又怎么会那些驭火的法术呢,也只能用这种费力的笨办法了。
转眼天都黑得伸手快不见五指,可周在一边忙活了半天也没敲出什么火来,幺歌坐在他旁边也只能看着干替他着急,经过几番深思熟虑之后,幺歌终是坐不住了,她小声试探着问道:“周,你见过妖吗”
周并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道:“见过”
幺歌有些惊讶道:“啊?你见过?什么时候?你见到的是个什么妖啊?”
周接下来的回答,差点没让幺歌一口气撅晕过去。
只见他的手突然停了下来,轻轻地将手中的石头放到脚边,然后转头看着幺歌淡定地说了一句:“你啊”
“我……”幺歌顿时愣在原地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接着又听他道:“今天你昏倒后,变成了一只红色的九尾狐狸,看上去比你现在这样子还要可爱一些。”
“你……”
“嗯?”他一脸“怎么了”的无辜表情看着幺歌,让幺歌看了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你不怕我?”
“为什么要怕?因为你是妖吗?可你这些天也没有对我做什么坏事,不是吗?”
“说的也是啊”幺歌尴尬的笑笑,这些天她听到了太多关于自己如何穷凶极恶的传言,以至于现在连她也觉得自己是一号危险人物了,现在反应过来后想想还有些好笑。
幺歌非但没想着辩解一下,反倒是破罐子破摔地道:“早说嘛,白看你在这忙活了半天”说罢她伸手朝那堆柴火熟练地打了一声响指,堆在地上的木头瞬间被赤橙色的火焰点燃,顿时四周明亮了起来。
还好之前幺歌求着洛炎教会了她驭火术。洛炎自幺歌出事那日后也想通了,以幺歌的性子,以后肯定还会招惹不少麻烦,若到那时让她跟沫沫一样无力反抗,遭人迫害,倒不如让她学些能防身的法术,这样也省得她再用那青莲业火了。
幺歌见自己成功地点燃了那堆柴火后,转头很是自豪地对周道:“怎么样?厉害吧?这招可是我自创的。”
周轻轻点头笑着道:“厉害,要是能再早些使出来就更厉害了,你看,手都快搓破了”说着他将自己修长白皙的双手伸到幺歌的面前,幺歌低头看了看,两个手心确实都已经被磨的通红。
幺歌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笑了笑道:“抱歉啊,一直瞒着你…”不过一直隐瞒着的身份居然就这么被他发现了,想到这里幺歌就开始无比的懊悔,埋冤自己怎么这么轻易就暴露身份了呢,真是没用。
周却道:“没关系,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秘密。”
“那你有什么秘密呢”幺歌好奇地问道。
周道:“你以后会知道的”
“干嘛要以后啊,现在不能告诉我吗?”
他却只是敷衍地笑了笑,再也没有说些什么。
幺歌觉得很是没趣,就在附近找了块舒服点的地方避开后背的伤口趴了下来,很快便沉沉地睡去了。
半夜醒来,迷迷糊糊地听到身旁传来一阵轻微的声音,幺歌缓缓地睁开眼望过去,看到周居然还坐在原地,此时他手中握着一根不知从哪搞到的毛笔,借着火光,在聚精会神地拿着竹扇在上面画着什么。
幺歌凑过去瞧了一眼,见那扇子上画的居然是她的狐狸模样。画中的她露出九条硕大的尾巴伏在一片花瓣中,呃,不省人事?这不正是她白天被人打晕后的那一幕吗?!
“你干嘛画这个啊?”
幺歌突然的一声吓得周一哆嗦,刚才作画太过入神,竟没有发现幺歌走到了身后。
“好看吗?”他抬头笑着问道。
“画是不错的,可这背后的故事嘛,就有些丢人了,不行,你把它给我,我跟你换”说罢她便一把夺过了他手中的扇子,然后又将她怀里的那把掏出来还给了他。幺歌心想,这把扇子要是以后成天让他拿在手里,那岂不是每次看到都会想起今天这桩糗事:雪灵狐帝之女,被一阵莫名的妖风抽晕,打回了原型?而这一幕幕还恰巧的被一个凡人看到了,甚至后来还把看到的给画了下来!幺歌想想都觉得有些郁闷。
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刚画好的扇子就被人从手中夺走,周倒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打开那面刚拿到手的新扇子,抬笔就想继续再画,好在幺歌眼疾手快一把拦住了他道:“不许再画这个了”
“好”周笑着道。
幺歌突然想起了什么道:“都这么晚了,你不睡觉画什么扇子啊”
他想了想道:“睡不着,找点事做”
可幺歌看着他眼底那一抹厚重的黑眼圈就猜到了:他这哪是睡不着啊,分明就是不想睡,替自己守了一夜。
幺歌不忍心道:“我现在也睡不着了,要不你先去睡一会吧,我想在这坐坐”
幺歌想着自己已经睡了大半夜了,应该也已经睡够了,剩下的时间就换她来守夜吧。
他沉默了一会儿,“嗯”了一声后,却并没有挪地方,而是在原地毫不顾忌地倒头睡去了。
幺歌坐在他旁边盯着他的那张俊俏清秀脸看了许久,可她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究竟是在什么时候见过这个人,她想这么出挑的长相自己若是真的见过那肯定是不会忘的。
如果真是像他说的以前从未见过,那他为什么会对自己这么好?
为什么他的一言一行又让她觉得那么熟悉?
为什么自己总是可以毫不犹豫地相信这个人说的话呢?
”如果只是因为我长得像他的一个朋友,所以他才会对我如此百般照顾,那我呢?我又是为什么?”幺歌在心底默默地问自己,却想不出任何的答案。
直至天亮,幺歌从地上爬起来,身边的木柴不知何时已经燃尽熄灭,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昨夜居然想着想着就这么睡着了,更别说守夜了,还好什么也没发生。
她转头看向睡在身侧的人,这时他也应该是听到了些动静,正缓缓睁开眼睛,见幺歌正坐在他身旁看着他,有些不自在地坐了起来。
“早啊”幺歌假装成一幅一直清醒着的状态,有些心虚地朝周打了声招呼。
周还没来得及回她,便听到“咕噜噜”地声音从幺歌的肚子里传了出来。
他笑着道:“饿了?”
“嗯”幺歌又尴尬地笑了笑,突然觉得自己这几天在这人面前还真是丢尽了面子。
周没再多想,起身便朝昨天拾柴的那片树林里走去,离开前嘱咐幺歌在原地等她。
幺歌很听话的点点头,但没过多久就坐不住,但她又担心周回来找不到她,于是只是走到近处的溪边。
她在溪水边蹲下来用手捧起水喝了几口,顿时一股刺凉的感觉从空旷的胃里传出,她不禁打了一哆嗦,感叹真不愧是从昆仑山上淌下来的雪水。
接着她又捧起些水在脸上胡乱洗了几把,突然听身后有人叫了她一声,她“嗯”了一声回头看去,原来是周。
他眼睛瞪的通红,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愣愣地站在幺歌身后不远处,脚边散落着一些红红绿绿的新鲜野果,见他那一副失魂落魄样子,幺歌心想:他不会是因为自己没听他的又乱跑,生气了吧?但看他的表情,又不像是在生气,更像是一副快要哭出来的可怜样子。
“怎…怎么了?”幺歌心虚地问道,并走上前去弯腰替他捡起来掉了一地的果子。
他瞬间收起情绪,又变回原来那副悠然的样子笑着道:“没事,一不小心没拿稳”
幺歌有些纳闷却也没多想,她把周刚摘回来的果子在溪水中洗净,十分公平地分给了周一半,然后自顾地回到原地吃了起来,边吃着还不忘称赞他眼光不错,摘回来的果子都很甜。
周听后看着她淡淡一笑,也没有再多言,便又沉思了起来。
过了一会周突然问道:“你背后的伤怎么样了?”
这时幺歌才想起来自己的后背还带着伤,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没再有什么感觉了,她试着扭了扭身子答道:“好像已经好了,你昨天给我用的药还挺管用的嘛”
他见幺歌已无大碍,手里的果子也吃了个精光便对她道:“没事了就好,吃饱了就出发吧”
“好”幺歌站起来拍了拍落在身上的碎屑,便和周一并回到了昨天走过的小路,走了大概又半天的路程,终于到达了清水镇。
刚走进镇子,一股浓郁的焦糊的味道便扑面而来,眼前的大街上已是荒芜一人,与幺歌第一次到清水镇时的看到的繁荣景象截然不同。放眼望去,大半个镇子都被火烧成灰烬,很多房屋都仿佛凭空消失了一样,只留下了一地的黑色焦土,同样消失的还有那日幺歌停留过的那间茶馆,现在已经只剩了了一片空地,原先在茶馆周围的那些房屋也消失了。
“那人是冲着这件茶馆来的”幺歌分析道:“原先茶馆在的位置被烧的最严重,甚至连灰都没留下,而在它周围那些房屋也被波及,直到这间”她指着一间被烧掉大半的木屋,回头看向身后周。
他轻轻点头示意赞同道:“看样子是没错,那你能看出来,那人烧毁这镇子用的火,与雪灵村被毁时用的是同一种吗?”
幺歌环顾四周见无外人后,右手凝力召出一小簇青莲业火,青色火焰在她熟悉活跃地跳动与周围残留的业火的气息形成了共鸣,她立刻收回业火,转身对周点点头道:“是同一种,但据我所知,能使出这业火的除了我,就只有我父王了,所以…”
周问道:“那你父亲他?”
幺歌转钉截铁道:“不可能!我父王这么多年来都是不问世事,他绝不可能做出这种给狐族招黑的事情”
周又问道“那会不会是有其他人偷学了这一招?”
幺歌摇摇头道:“自从父王知道我偷学了这招之后,他就在那本书上加了三重禁制,就连他自己都解不开,怎么可能还会有人偷学到呢”
周之后便陷入了沉思之中,幺歌也是一头雾水,她想不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究竟是谁,不但能使出青莲业火,还试图给雪灵狐族增添罪名。
后来两人又在附近搜查了许久,可看到的却也只是一片片的废墟罢了。
直至夜幕低垂,两人总算在镇子的外围,找到了仅剩的一间客栈暂时歇下,简单的吃了些饭后,幺歌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深夜里,幺歌独自一人趴在餐桌上,盯着放在桌上的那根点燃的白色的蜡烛,橙色的火苗在微风中不停地跳动,心中百般的郁闷。
明明都是火,为什么有的火就可以拿来照明,而有的火却只会生灵涂炭,屠害生命。那一片片化为焦土的废墟下面,又有多少无辜的人也被一起烧成了灰烬。
如果青莲业火真的只能用来伤人,那当初创造出它的那个人,也仅仅只是为了用它去害人的吗?
幺歌突然觉得这一切似乎并不像自己当初想象的那般简单,也许从十年前的那一晚,她就已经无法将自己置身事外了,也许那一夜烧毁雪灵村的真的还另有其人,也许真的有人在试图将雪灵狐族逼上绝境,如果她不能查不清楚这一切,让那人继续作祟下去,迟早有一天会惹得众人愤怨,到那时,自己该怎么办?雪灵狐族又该如何在这个世间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