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吴玉没有半点反应。
苏贺推了推吴玉,突然低头抱住了吴玉。
这一刻,没人上前打扰。
也许是那充斥着的悲伤和压抑,令他们都不敢妄然动作了。
温月白和乔敛右接到医生的消息立刻赶过来了。
才知道,那位父亲来过,并且,拿枕头闷住了吴玉,而吴玉就以这样的方式,离开了他们所有人。
苏贺,乔敛右,温月白苦心做的一切,都在吴玉离开的那一刻失去了所有的意义。
苏贺的爱情在这一天也死了。
苏贺拉着吴玉,他低着头,听着这些话,没人看得清他的表情。
温月白忍着,忍着负面情绪,逼着自己听完这一切,还是模糊了视线。
这是他们的报应?
还是吴玉的解脱?
谁说的清楚呢。
他们选择用股份,说白了也就是钱,企图弥补一个失去女儿的父亲,而这位父亲收了钱以后,猝不及防又来了这么一出,让他们失去了吴玉……
这真讽刺。
或许,那位父亲正在嘲笑他们吧。
哪怕他们再舍不得吴玉,吴玉也走了,并且要被送去殡仪馆,让他好走,要给他选墓碑,要给他烧纸钱……想着想着,温月白突然膝盖一软,她失去了力气,在倒下之前被乔敛右拉进了怀里,牢牢地抱住。
温月白闭上了眼睛。
警察拿着监控抓人去了。
乔敛右看着病床上的吴玉,眼里闪过一丝悲悯,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了苏贺的身上。
苏贺一动也不动,更不许别人碰吴玉。
乔敛右难以想象这该有多痛……
如果躺在床上的人是温月白……
光是想想他都绝望。
时间流逝得太快,不一会儿好像一天就没了,到晚上,医生来说话了,大概意思是毕竟这是医院,这也是病房,总不好被吴玉占着。
苏贺听了这话后,动了动,站了起来,把吴玉抱起来,沉默地路过他们,离开了这里。
他不惹人嫌,他的吴玉也不该惹人嫌。
他们或许不知道,吴玉其实是一个多体面的男人。
吴玉绅士,温柔,却也潇洒,他有头脑,有手段,也会哄人,他曾经也被很多人趋之若鹜……
苏贺把吴玉放进了车里,他踩住油门,开回了自己的家里。
打开家门的那一刻,他笑着扶住吴玉,反手关上门,看着吴玉沉睡的脸庞,说:“回家了。唉,说实话老在外面也很累,你也很累吧,我真笨,我早该把你接回家。”
他扶着吴玉靠在沙发上,最后去倒了两杯水,拿过来,放在了茶几上。
他突然就停止了动作,看着这两杯水,足足有一会儿后,才迟钝地拿起了其中一杯,把吴玉拉过来,给吴玉喂水喝。
只是吴玉不张开口,他看了他一会儿,最后好脾气地笑了笑,自己把那杯水一饮而尽。
最后说:“我累了,吴玉。”
苏贺和吴玉头靠着头,闭上眼睡去。
月亮落下,太阳又升起,没有谁来打扰他们。
苏贺睁开了眼睛,安静地看了吴玉一会儿,说:“早上好啊。”
你爱我,太晚了。
我爱你,也太晚了。
虽然我们认识的那么早。
虽然我们有足够的机会坦诚。
但是我们毕竟都是第一次做人,第一次爱人,太没有经验了,以至于回回错过了机会。
苏贺平静地说:“吴玉,我爱你。”
我终于不得不承认,这份爱不会变。
我终于不得不承认,这份不会变的爱,被他遇上了。
但是我已经失去了珍惜的机会了。
“我们但凡早一点接受彼此……”苏贺疲惫地说,“也不会成这样了。”
他心空了。
什么都没有了。
他握着吴玉的手,不,还是有的,眷念。
苏贺盯着吴玉,说:“你走到哪儿了?”
吴玉没有回答。
“你现在……走到哪儿了,过奈何桥了没有。”
吴玉没有反应。
吴玉已经听不到他的声音,也看不到他了。
苏贺一个人自言自语了很久很久,最后渴的厉害,把茶几上剩下一杯冰凉的水喝完。
过程中他一直看着吴玉,似乎非要从这个已经离开的人身上找到什么意义出来。
苏贺放下杯子的那一刻,突然说:“这种追逐突然也很有意思对不对?”
没有人回答他。
“要不然……我追你吧?”
他不觉得那是什么殉情……没那么惊天动地。
只是追逐,就只是追逐而已。
只是不能少了一个人。
就是这样。
苏贺一手握住了吴玉,“我不想感受后面失去你的悲痛了……”
他另一只手拿起杯子摔在了茶几上,拿起了其中最大的一块锋利碎片。
“我可以一个人过下去,但我不能想着你过下去。”
苏贺看着吴玉,笑了一下:“趋利避害,追逐你,胜过想着你活下去,你别生气,你准备好欢迎我就够了,知道吗?”
苏贺用玻璃碎片割破了颈动脉。
最后的这一笔,最利落。
他闭上眼睛,用仅有的力气和吴玉靠在一起。
温月白和乔敛右推开公寓的门,只晚了一步。
“去医院……”
苏贺失血过多,却尚且有意识,闭着眼睛呢喃:“别救。”
这是他的遗言,别救。
温月白哭了。
救也救不活了。
苏贺微笑着,“也别愧疚。”
或许是等着他们了吧,他们也没让他失望,来的时间点,刚好就是他想要的这个时间点,不早不晚刚刚好。
送给孩子们的冰糖葫芦还没有被吃完。
那天晚上拿走的雨伞还被挂在门后没有归还。
早上出门时凌乱的被子永远都等不来它的主人来叠好它了。
苏贺昨晚穿上睡衣时,没有想到自己不会有机会换下它了。
一天,两天,有没有第三天了?
在客厅里懒洋洋趴在地毯上的狗突然直起身,对着窗外汪汪大叫。
两个孩子想要靠近哄它,却被吓得连连倒退。
这是一段凌乱的时光。
没有人想过还会再有离别。
一切恐惧的,全都发生了。
所有的痛苦,都被两块靠在一起的墓碑埋葬。
重伤一场,温月白足足在家里养了一年多,才能真心地为好笑的事,笑一笑。
这一年,她忽略了这两个孩子,也忽略了乔敛右。
乔敛右养着那条狗,养着这两个孩子,也养着她,陪着他们,他一声不吭,却全都做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