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因为,在她的日常生活中,很难见到一个少年,年纪轻轻就出来讨生活的吧。
温月白的十八岁生日宴会举行了。
大概是,在后天吧。
“她看着这个上下走动都要靠坐电梯的家,冰冷的壁画挂在墙上,显着这里的主人具有一定的经济实力,冷瓷砖铺在地面上,来往的长辈脸上挂着从容而并不亲切的笑容,西装革履,或者是礼裙项链,经过她时会欣赏地看着她,然后心里计算着他们自己的利益。
垂下眼眸,她几乎可以想象得到那一天,他们会有多热闹,而她会有多孤独。
配合出演,从来如此。”
温月白靠在床上,继续翻页看下去,女主角对男主角说她无时无刻不想逃离这个金笼子,男主角带着她逃了,却终究也抛下她,另寻新欢了。
那个时候,女主角才开始思量,她认为虚伪无比的家人,眼中时刻带有不亲近的冰冷究竟代表着什么。
“她照着镜子,看着自己再也温暖不起来的那双眼睛想,是代表着伤害吧,不管是伤害别人,还是被别人伤害。”
“我真是太傻了,我把人生想的太浪漫了。”
“直到我也变成了冷漠的人,我才开始谅解那些不完美的人,我才开始理解到,这本来就不是一个完美的世界。”
门口有了动静,谁穿了皮鞋从外头走回来了。
女主角走出洗手间,对走过来的男人冷冷一笑:“你还知道回来,有本事别回来啊!如果早知道你是这样的人,我当初一定不会跟你走,如果我不和你走,我现在就不至于连一个家人都没有……”
男主角说:“你不跟着我走,你也会跟着别人走的,在那个时候,谁看起来想要救你,你就会爱上谁,别说我变了心,世上的人事无时无刻不在变,这本来就不是错,就像我不责怪你的爱很肤浅一样。我们都没资格怪对方。”
女主角突然拿了一把刀冲过去了。
但是男主角一点也不慌,看着她把刀刺进了他的心脏,嘴角挤出一道“果然如此”的讥讽笑容。
“你看看你,你永远都只爱你自己,那时你想逃开笼子,所以无所谓你的家人有多爱你,这时你想逃开我,所以无所谓我生死。”
女主角慌张地松开了手。
男主角强撑着没有倒下,他看着她,突然神情变得很悲凉:“你怎么还不逃走?”
女主角经过短暂的呆滞过后,眼中重新可以看到他了。
“你怪我?是你出轨!你该死!”
女主角抬手,握住了匕首,把它拿了出来,转腕,对准了自己,看着诧异的男主角,眼中更加悲凉:“我不爱你?那就一起死吧,你说我爱不爱你。”
随后不作犹豫地刺进了心脏,直接倒下了。
男主角用了最后的力气把她抱在了怀里,最终无奈地闭上了眼睛,嘴唇动了动,说出了那声“对不起”,不过她再也听不到了。
男主角也再也没有半点动静了。
他们一起死在二楼的走廊里,在第二天的早上,司机发现了他们。
温月白看到这个结局,脸色有点苍白。
这时候,她的手机突然响了一下。
她拿着书微微一愣,才缓慢地合上了书,放下,转而换上手机拿在了手里,屏幕上显示着微弱的亮光,微弱的亮光上,是好朋友的一条信息:“我推荐给你的书,你看完了吗?结局是不是很刺激?”
刺激……
团灭了,能不刺激吗?!
温月白按了按眉心,叹了口气,单手打了一句话发过去。
“你怎么推荐给我悲剧?”
她万万没想到,旋即,又快速打过去一句话:“难道我看起来像是喜欢看悲剧的人?”
那边很快回过来,是一句刺眼的反问:“你不觉得你和前期的女主角特别像吗,总想着把这人生过的像诗一样,我只是怕你浪漫情怀过剩,像她一样被男人给骗了。”
温月白回:“别自以为了解我。”
她身边总是有自以为了解她的人,她喜欢琴,喜欢茶,就说她高雅,她爱分享一些书中的句子,就说她文艺而浪漫,呵,这些不过就是爱好罢了,为什么就要用形容词去总结她呢?!
那么如果她抽烟喝酒,抱着一个男人的脖子撒娇,又是什么?!
在他们的眼里,是不是瞬间就是不学好了?!
通过眼里看到的表面,而把之称为了解,实在是太浅薄了。
温月白再也没看手机一眼。
而是打开床头柜的抽屉,拿出烟盒和打火机,她点了根烟,慢慢抽着,另一只干净的手,翻开了这本书的最后一页。
页角写着最后一句话:浪漫的女孩儿,终究会被这个现实的世界,逼成疯子。
她很想采访写这本书的人,那么在他眼里,不浪漫的人终究会被这个现实的世界逼成什么,奴隶?
温月白笑了笑,在朦胧的烟雾的背后,她美丽,却显得更加不真实。
既然如此,那她要做一个选择的话,情愿做疯子,也不会做奴隶。
这就是本质区别。
把她和那群人区分开来,因此,她总让人觉得格格不入。
抽完一根烟已经过了十二点,温月白把烟头扔进了垃圾桶,明天她学校有课,得睡了。
温月白没想到会那么快见到那个在她眼里看起来有点特殊的乔敛右,正如他们说她在他们眼里多特殊一样。
在这个时代,她不追星,也不看电视剧,整天就像一个古代的大家闺秀一样玩儿琴棋书画,过每一条走道时都目不斜视,身上的衣服永远连第一个扣子都不放过,穿裙子永远过膝,从来没有人看过她的外套从她身上下来过,如果她那天恰好穿外套的话,不管走进打开空调的教室里温度有多么适宜,她永远都是端着的,高高在上的装。
在大多数人的眼里,温月白知道自己就是这样的一个存在。
所以她在这个校园里,没有什么人愿意靠近她。
今天例外了。
老师介绍完乔敛右之后,选好位子叫乔敛右去坐,乔敛右却在诸多同学的一张张脸孔中,突然把目光定在了她的身上,看着她身边的空位说:“老师,我坐那儿。”
他指了指她身边的位子。
她是学霸,有点可以嚣张的那一种,但她并不嚣张,也没人愿意坐在她身边。
她有一回听到别的女孩子对她说,她这个人优秀得叫人喘不过气来,无论是男生还是女生,都不想头顶着她这片阴云。
她知道,不是好话。
她早就已经无所谓了。
可看着乔敛右真的朝她走过来,她的嘴角还是轻轻动了一下,瞧,她也不是恶魔吧?!
乔敛右懒懒地看着她,往她身边的凳子上坐下了。
“没想到又碰面了,缘分不浅啊。这一次我不会再忘记了,你叫什么?”
温月白看着他,眼底又冒出那点似曾见过的好奇。
乔敛右扯了扯嘴角,凑近她,低声说:“你是不是特别想了解我?”
温月白眼神有点呆滞。
她僵硬地偏过头,目视前方。
就在乔敛右以为她不会搭理他的时候,她说了三个字:“温月白。”
“嗯?”他条件反射地接了话。
温月白却拿着笔,低头写着什么,什么话也不说了。
乔敛右下了课听见别的同学叫温月白,才知道原来她刚刚说的是她的名字。
不知为何,见她漠然安静地独自走出教室,与其他三三两两的女同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的心里,居然有点酸。
这个人,那么美好,却遭到了周围的摒弃。
他的心里冒出来那么一句话。
而他那么差劲,却看到有个别的女孩子对他投来星星眼,还有不远处男同学笑着朝他走过来,叫他去打篮球。
乔敛右突然有抽根烟的冲动,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瞧,这世界就是那么差劲。
他偏过身,不着痕迹地躲开了男生要拍他肩膀的手,说:“你们先去打吧,我去个洗手间。”
“那待会儿来篮球场找我们啊。”
男生挥挥手,倒退着走了。
乔敛右心里不屑一顾,我一个连社会都混过的人,跟你们这些还靠爹妈吃饭的人打篮球?
别逗了。
乔敛右不是想要去洗手间,而是去了一个仿佛常年没有人踏足的学校天台,他点了根烟抽起来。
没错,他是那种想什么就必须立刻去做的人。
当他抽完烟从天台上下去的时候,恰好撞上了从这儿经过的老师,那老师看着他皱了皱眉:“你从上头下来的?”
这里只有这一个楼道,只通向上头的天台,不然呢?!
乔敛右心里头有点好笑,嘴上老老实实地应了一声:“嗯。”
那个老师说:“那里不是你该去的地方,以后别来了。”
乔敛右皱了皱眉,学校里还有学生不能踏足的地方?
他又不是去他们办公室,为什么不能来。
似乎是看出这个新同学的疑惑了,那位老师耐着心解释道:“这是给温月白待的地方,你一个男孩子来,像什么话,行了,知道了就别来了。”
“温月白……是校长的女儿吗?”乔敛右看着他,语气让人听不出来,“所以,她有权圈地盘?”
那老师笑了笑:“想哪儿去了,校长就一个儿子,也快要出国了,倒是因为温月白成绩好被校长刮目相看,去校长家里做客的时候认识的,温月白在学校里也就这一个朋友,这个女孩子智商高,性格却孤僻,校长心疼就……”
“就把她当干女儿了。”又或者是,未来的儿媳妇。
“差不多吧,为了让她清静,就给她了那么个地方了,当然,这也是她用奖学金换的,不是白拿的东西。”
“她过两年毕业了,这还是学校的地盘,这孩子也难怪得校长喜欢,不走近道,情愿拿奖学金换一个短暂待着的地方。”
乔敛右说:“我以后不会来了,老师,谢谢你告诉我。”
“嗯。那我走了。你也快点回教室。”
“好。”
乔敛右转头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这道楼梯,学霸就是学霸,长得好看的学霸更加可以为所欲为。
只是,有本事的人对她格外宽容。
没本事的人,却视她如蛇蝎避开,终究叫她也不得不识趣地逃走了,最终逃来了这儿。
乔敛右回了教室,一坐在温月白身边,他就见到她皱了眉头,审视地看向了他。
乔敛右:“看我干什么?”
他突然嘴角一勾:“还在好奇我呢?”
他说:“你是个好奇宝宝吗。”
温月白却语出惊人:“你抽烟了。”
乔敛右勾动的嘴角僵住了。
“不好意思。”温月白戳穿人以后一点也不愧疚,“我对烟味比较敏感。”
乔敛右看着她干干净净的样子,心里突然起了逗她玩儿的坏心思:“你要不要……下了课也来一根?”
在温月白的眼里,这就是一个坏少年假欺负女孩子的幼稚场景。
温月白眼中闪过一丝新鲜,故作惊了一下,冷冷地看着他,好像看着一个真的要把她带坏的男孩子。
乔敛右达到目的,笑了起来:“逗你的,你别怕。”
温月白偏过头,嘴角微扬。
她心想,我不怕。
我高兴,遇到了一个我感兴趣的玩具儿,我当然想要了解了。
温月白拿着笔,静静地,流利地转了一圈。
下了课,乔敛右要去和男同学打球了,毕竟,再躲说不过去,第一天来就落一个不合群,可以但不必要。
但是,温月白却拉住了他的衣服。
在男同学回头的诧异视线里,温月白淡然地看着乔敛右问:“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乔敛右一脸无知:“什么?”
温月白一眨不眨地望着他,忽而问:“你想去打篮球?”
不想。乔敛右差点说出来,多亏他咬住了唇角。
前面的同学走过来了,眼神有点意味深长,看着温月白,试探道:“这是咱们的天女……动凡心了?”
说完,仿佛是知道温月白不会搭理他,男同学拍了拍乔敛右的肩膀,大气慷慨地说:“天女留你,我不好不给面子,篮球什么时候不能打?我先走了!”
“……”乔敛右和“天女”四目相对,相视而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