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看看,那棵树。”木鼎桦指点道。
辛梓翎向他说的方向看去,那里长了一棵枝繁叶茂遮天蔽日的大树。
她向那方向走去,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他。他点点头,她便回头继续走了过去。
来到那树下,抬头看那一片漆黑的树枝。树枝间突然亮了一点光,接着是二点,四点,七点……一树枝头叶梢间全是星星点点的光亮。
木鼎桦拍了拍手,那树上的亮点似乎受到了惊吓,一下子四散开来,飞到空中又回到地上,围着辛梓翎和木鼎桦闪烁得更加美丽和光亮。
这时候的夜本已全黑了,这些亮光就像是铺在黑色天幕上的点点繁星。
她抬头看着,置身于星空的感觉虚幻而缥缈,但是很美……
这是为何?木鼎桦这么做却是为何?
她看向他。
那些发出亮光的原是一些带着光亮的萤虫,这棵大树想来便是它们栖息之所。却不想被木鼎桦发现,并带着些不一样的心思带她来了这处。
他向她缓缓走去,一步一步徐徐前进,一点一点卸下他的防备。
“梓翎……”
他站到她面前,有些事,如果现在开始,会不会迟了呢?
“嗯?”
她抬头,看他近在咫尺,眉梢眼尾全是她不曾见过的样子。那是什么?
“上一次你来栖木林,那时,你是不是有什么还没告诉我?”
他不确定她还是否还抱着当初对他的心思。那时候她对他的小心思他明白,却不愿坏了自己的规矩,自己无情无爱才能无牵无挂,长此一生不再受伤。
上一次……上一次都已经那么久了……那个时候,她才恢复记忆,最是伤痛。她去寻他,只想窝进他的怀里躲起来,把她的伤与痛结成的冰都在他身旁捂化掉。
那个时候,她想报仇。她很害怕,害怕明明白白了解到自己失去了些什么。而他,是她当时想抓在手里的最后一要稻草。
可是,她怀着鲜血淋漓的心接近他时,他只淡淡地回绝了她。
她便将他装在心底,烙在她心上。时不时地想起……那烙印也随着每一次地想起不知怎的慢慢变淡了……
辛梓翎没有说话,她不知要如何去说,说她那时的心还是说她现在的心?突然她有一点想逃开,若是早一点,为何不早一点……现在她的心中那时的感觉已虚渺到快要看不清了。
“上一次……我看了你的留书。上一次我放开手让你离开……现在,我想抓住。”
几个光点从他面前划过,她看见他眼中闪着什么东西……也许是那亮光映入了他的眼中。
“尊上……”她迎上他的眸子。他的眼睛很好看,又黑又亮。
也许,她说过要再努力一点的话被上天听到了。
也许,上天便给了她一个机会,这个机会让她感觉到好不真实。
她那么久的坚持,就是为了眼前的人不是吗?她那么长的思念也是为了眼前的人不是吗?
能听到这样一翻话,她应该是求而不得却突闻喜讯后的欣喜若狂才对啊?
这样看着他也很好。这样很好,她就应该这样说好不是吗?
“尊上……”一片树叶落下划过她的脸庞,她突然想起赤骞熙抬手别入她耳际发中的那朵凤凰花。
这是为何?
“我从来不曾告诉过你,我并非是草木,怎么可能从来无情。只是,我自幼时便是一人,也许我并不懂得去爱护一个人。”木鼎桦握住辛梓翎的双手:“可是我愿意用未来的一生去守护你,学着去好好爱护自己在意的人。”
风吹过,那流萤聚拢又散开。辛梓翎心里平静如水,她得想想这是为了什么。
“尊上,可以给我一点时间吗?我想一想再回答你。”她要想一想,她为何没有即刻答应。她要想一想,她是不是已经没有了爱人的力气。她要想一想,似他这般如她心中明月一般地存在,当初她只需想到他便会激动不已,如何在今日却再难激起那片心思。
木鼎桦没有说话,握着她细腻的双手。这双手,他不会再犯傻去放开。
他要对不起赤骞熙,也许,他还要对不起辛梓翎。她的心她自己看不清,可是他却不能再放手。
一夜无眠,这已是她为他第二次一夜无眠了。
第二日一大早,廉易穿着头一日的衣裙,顶着花了的妆和乱了的发便冲入了辛梓翎房中。
“嘿嘿”一笑道:“梓翎啊,那个昨晚……”
辛梓翎一下反应过来,对啊,昨夜明明约了廉易。
她正不好意思,廉易却抢先说道:“我昨夜不知怎地睡得死,没醒,你别怪我啊。今夜,今夜我绝对不会睡着的。”
看来昨夜廉易被下了昏睡诀,还能是谁呢,只能是木鼎桦。
她叹了一口气,昨晚想了一夜也没有想个明白,摆摆手正想让廉易去洗把脸却听到门口的声响。
她打开门走出去,却见着龚淼殿上已随着他主子消失了好几日的掌事。此人正带了几个侍从将守在她门上的宫娥撤走。
这是好事,龚淼也不知是费了多大的劲才让这些鬼君安排的人撤走,以后她便方便多了。
她正欲上前去搭话,那掌事也没有打算留下同她多话一句,即带人走了。
辛梓翎挑了挑眉,这可是怪了,这小子以往见着时也没觉得这么高傲,这也不知是怎么了。
没时间多想这些没用的,辛梓翎将旁边探了个头在那瞅着的廉易直接轰了出去:“快去洗漱一下,臭死了。”
“好,”廉易压着嗓子说道:“等会带你去吃好吃的,殿外的大厨房做的东西比这里好吃多了。上次我那个宫娥给我烤的鸡还不错,待会让她找人也给你烤一个。”
辛梓翎白了他一眼:“你有心了。”
二人大摇大摆地走出去已是好久之前的事了,将二个宫娥留在远处,辛梓翎同廉易一起走到了龚淼殿后的花园中寻了凉亭坐下,等着伺候廉易的那位宫娥烤鸡归来。
辛梓翎单手撑着脸,捏了一杯素茶在手中转了转,看茶叶在水中浮浮沉沉。
“怎么了?”再怎么没心没肺也看得出她此刻有心事,还是不加掩饰很重的心事。
辛梓翎看向廉易:“我脸上写着‘我有心事’这样吗?”
“对啊。”廉易向她挪近了半分:“还很明显。”
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廉易,你曾问我是不是喜欢一个人,那个人你也猜到了。”
廉易愣是看了她半天没反应过来,今天是怎么了?他诈得那么辛苦也没有得到印证的结果她今天竟主动告诉他了?
“那个人……就是木鼎桦。我喜欢他很多年了,那时年少,喜欢他得没有道理,也义无返顾。待到如今却不知怎的,我盼了那么些岁月的一个眼神不仅得到了,还有他……我似乎也得到了。”
辛梓翎望着那杯茶发征,喃喃地道:“可是为何?我却并没有感到欣喜。我前些年还在想,我要更加努力地去挣他的心。原本,我想就算了却不了我自己的事,死掉了,
但他知晓了我的心意就好了。那时候我明明很喜欢他的。”
她抬起头看着廉易:“你说,我是个什么人,竟不懂得珍惜。我该珍惜才对是不是,明明好不容易才得到的。”
她眼神迷茫道:“是不是所有人都这么不知足,得不到的时候那么想要,得到了却远没有那种感觉了呢?”
廉易算是听明白了,明白了她所不明白的。
他将手中的一杯茶喝到见底,正色看着她:“其实也许你已经放下他了,那不过是你小时候不懂事。就像,你本来没有吃过一样东西,你以为是好吃的,想得久了那便就是好吃的了。而后来你吃了烤鸡,
你发现原来你喜欢吃烤鸡,再把那东西放在你面前时就失了当初想吃的心了。或者你从来就不喜欢吃。”
“你……在说什么啊?”辛梓翎不解道:“你想说什么?”
廉易深呼吸了一口气:“我说,也许你从来就不曾喜欢过木尊,你对他那种不过就是少年时的一种执念,觉得他很好很完美,如果有人同你是一样的见解你也许会赞那人有眼光。
真正地喜欢上一个人,得到你真喜欢上了你才会知道,比如赤骞熙。是不是想到这个人,你的心就一紧一紧地,是不是现在你想到的都是他?”
辛梓翎紧紧盯着廉易,盯得他有点发虚。
半晌,她静静地说:“谢谢你。”
廉易一颗悬得老高的心至此才落地,这些从前在话本子上看的说法倒真是应急救场得及时啊,比如‘心一紧一紧的’,再比如‘喜欢一个人得真喜欢上了自就会明白。
他哪里懂得这些感受,老一辈说多读书果是个正理。本以为会被她骂一顿,结果是他没料到的。
辛梓翎继续低头去看她那杯茶,心中思绪万千。原来,她喜欢上了赤骞熙么?喜欢上了那个寻她开心,作弄她又对她一往情深的赤骞熙。
她得告诉木鼎桦,她不能答应他。
辛梓翎想着心事之际,一盘烤鸡端到了桌上,香味一下四溢开来,引人垂涎。
那宫娥看廉易一脸喜色正欲讨个赏,累得她连着守着人做了两日的烤鸡,怎么也要表个功吧。
她话未出口已有另一人的声音自远处传来:“请辛夫人随我等去风华殿坐一坐。”
说话的人笑意盈盈,带着四个小宫娥礼数周到的行了礼,见辛梓翎抬头看着她又福了福道:“辛夫人,婴娘娘有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