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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点精 玉狐冰 3939 2024-11-19 06:48

  我笑笑说:“哪里有那么多脾气。你中了状元,我欢喜还来不及。”我四处瞧瞧他的府第,秋菊丛丛,紫薇浸月,是个风雅的居所。我说:“我不走了。就住在这里吧。”

  方焕却惊讶地说:“这个,不好吧!”

  我不满地说:“怎么不好?你这里房子那么多。在秋水村的时候,我不也住在你家里过吗?”

  他说:“可是,现在跟在秋水村不一样啊?”

  我眼睛一转,想到一个主意:“要不还是说我是你的丫环,专门伺候你起居的,以后我就能天天跟在你身边了。”

  他皱皱眉头,似乎不愿意,结果还是说,“好吧。”

  我高兴地欢呼起来。

  他无奈地笑笑,像是纵容我的无赖。

  我于是做了方焕的起居丫环,除了府里的人多了一点,房子大了一点,吃食好了一点,其他的一切,都还是和在秋水村一个样子。方焕比往昔待我更好,每日里嘘寒问暖,有好东西总先给我留一份。旁边的下人都看出来了,对我越发恭敬,我知道他们背后里小声地议论,说这不知哪里来的阿锁姑娘,又伶俐又俊俏,想必过不了多久就会被大人收了房。

  收房不收房的对我并不重要,我想要的不过是能多与方焕待一些时候,每天伺候他穿衣洗漱,铺纸磨墨。他出门执行公务的时候,我会嘴角含笑地送他上了轿子,再无精打采地回来,我的世界就这样百无聊赖,似乎一切快乐都因方焕而起,一切忧愁都因方焕而来。有时候品着这种种芳香甘美,我仿佛又触着了最初来人间的那个梦想。守着喜欢的人,平平淡淡地过上一辈子。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溜过,转眼秋天就快结束了,都说春华秋实,我只觉得一切景物到了秋天,那就是极盛了。稻谷灿灿,瓜果满山,就连山里奔跑的野物们也一只只储够了粮食,膘肥体壮,毛尖儿上几乎沁出油星来。往常这个季节,我都是与稚吉去山里采榛果和毛栗,有时候不小心就会被栗子上的刺扎了手。唉,我又想稚吉了。可是方焕,从来都没有问过稚吉去了哪里。

  这天方焕回来,说,要送我一件礼物,下人抬了一件东西过来,却是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小狐狸。棕灰色的毛皮,尖尖的小脸,细细的小爪子,一看就知道是刚出生不久的小幼狐。

  我心里发颤,强撑着笑问:“从哪里得来的?”

  他眉开眼笑地说:“薛公子秋猎得来的,说送给我玩。这么小的东西,剥了皮子也没什么大用,想着你也许喜欢,所以拿来给你。”

  我一听剥皮子,脑子里一晕,后又听他说送给我,这才好些。于是问道:“哪个薛公子?”

  他淡淡地说:“薛冠。”

  我吃一惊看着他,他明白我的意思,叹了口气:“如今都是为朝廷效命,个人的恩怨还是先放在一边吧。”

  我几乎疑心他是否真这样想,可是,若人有私心,旁边的人又何必上去戳破。于是没再说什么,只说:“那薛少夫人也到了之江了吧!”江/青荷与我一道乘舟而来,自然早已身在之江了。

  方焕的眼睛似乎亮了一下,复又敛了神色说:“江小姐到之江了。”

  我问的是薛少夫人,他答的是江小姐。

  这二人,恐怕早就见过面了吧。可是,使君无妇,罗敷有夫,又能如何呢?

  方焕又闲聊了一阵子便去书房了,我收了笼子,把小狐狸带回房里,见他只管哀哀地哭,便敲敲笼子告诉他我是他的同类,他还不会说话,只眨巴着一双眼睛看我,却也明白了我会保护他。我给他拿了吃食,摸了摸他的脑袋,弹了一个瞌睡虫让他睡去。

  收拾了一番才到书房里,发现方焕已经离去了,只留下桌子上一副未干的画,却是一枝墨荷。

  我的心再次沉下去,只觉得这些时日的芳香甘美,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他心底的那个人,依旧是江/青荷。可是,又能怎么样呢?我不过是一只狐,拿什么跟人争呢?

  我这一夜无眠,四更天的时候起了床,见半弯残月挂在天边,映着虚无的天色,像唇角强撑出的一抹笑,秋风起,秋露凉,马上就要到霜降了。我这样自欺欺人地留在这里,又是为的什么呢?

  这几日我脑子里都在想这件事,几乎把自己搞糊涂了,以至于那天带小狐狸在院子里晒太阳,居然忘记给他关笼门,让他给跑了。

  我倒还认真地在附近找,结果半天也没找着,想来后面的山上林子密,他跑到里面也有可能。再回到方焕府里,却发现来了客人,嗯,居然是江/青荷。

  她一个人来,在花厅里坐着,倒是一副举止大方的大家闺秀模样。

  看到我随意进了门,有些吃惊,却也马上定了神色。我猜她在这里等方焕,也不说话,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了,自顾自地品起茶来。

  她开始神态自若,慢慢地却坐不住了。我只管喝茶,根本不瞧她如坐针毡的样子。跟我这只有六百年道行的狐狸比起来,她的修养着实差多了。这样想又觉得可悲,我修炼了这么多年,难道就是为了和一个人比谁更能坐得定?

  她咬咬嘴唇,终于开口问:“阿锁姑娘,方公子几时回来?”

  我掀掀眉毛,吹一口杯盏里的茶,说:“有时早些,有时晚些,不晓得究竟几时回来。”我确实不知道方焕几时回来,可是我这话听起来,怎么像是在刁难江/青荷呢。

  她却说:“我知道,他今日不会早回来的。”

  我倒是奇了,我都不知道方焕几时回来,她居然知道。她既然知道,又为何早早跑到这里等?我拿眼睛盯着她,她招架不住我的眼神,赶快说了:“前日里我家官人奉命送太后生辰纲入京,没想到半路上遇上贼人,丢失了皇纲,他回来请罪,可是,方大人却说他营私舞弊,怎么可能会有贼人不动一刀一枪就把生辰纲劫走,何况他刀发无伤,一定是跟贼人合了伙。我官人欲辨无辞,今日被重打了一百军棍,几乎半死,现如今收押到大牢里去了,说要,说要……”她嘤嘤地哭着,“说要送上京问罪。”

  “哦。”我这才知晓前后,不解地问:“送上京问罪会怎么样?”

  江/青荷哭起来,“要是被圣上问了罪,哪里还有命在啊!我们全家都没了办法,这才来求方大人,求他网开一面。”

  我见她哭得伤心,一边劝慰一边想,如果方焕是公报私仇,也太心计深沉了吧。可是,谁能不声不响地劫走上京的贡品呢?

  再说,方焕就算有心,也没这个胆子安排啊!

  江/青荷在这里哭得梨花带雨,想来是担惊害怕地等了一天了。

  我不忍看她伤心,劝慰几句就回房了,不知道方焕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知道江小姐又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半夜起床到花园里练功,在紫薇树下现出原身,运转了几个周天,想到白天的事情心里觉得一阵纷纷乱乱,于是收了功,刚想起身离开,突然听到窸窸碎碎的声音响起,我赶快扭头看去,只见一个影子闪了不见。我知道自己现了形迹,于是马上隐了身形回房。

  刚从房里躺下,就听有人喊:“有妖怪,有妖怪。”

  我接着起了身,刚推开,房门,正好有管家过来,我问他怎么回事?他说有人在花园里看见一只白狐狸,说不定府里进了狐精,方大人怕我受了惊,赶快遣人来看我。

  我谢过他,心想,这事怎么透着古怪?

  第二天天一亮,大伙儿都集中到了院子里,有人提了一只小狐来,正是前几天我丢了的那只。方焕拿脚尖踢了它一下,说:“原来是这只小畜生在作怪。”他的目光灼灼地看向在场的每一个人,我只觉得他在我脸上多停了几秒钟。他斥道:“是哪个眼花了的奴才妖言惑众。我这府里几时能进得了妖怪。今日你们可要看清了……”话还未完,他刷地抽出近旁侍卫的佩剑,一剑捅入了小狐的喉咙。我心口猛地一疼,根本来不及看清方焕眼眼睛里的寒意,只知道小灰狐还未闭上的两只眼睛正切切瞧着我。

  目睹了小狐的惨死,我心里不好受,推说着不舒服,便回房歇着了。

  一觉醒来,已是晌午,用过午膳才知道方焕还在书房里未出来。我去他书房里一瞧,见他还在作画,于是放下汤盅。说:“该进膳了。”

  他抬头见了我说:“哦,阿锁来了。心口疼好些了吗?”

  我笑笑:“不碍事的。”看到他桌子上的画,已经平复的心口突然又疼了起来。那画纸上,分明又是江/青荷。

  我装作不经意问道:“薛公子的事有眉目了吗?”

  方焕却说:“青荷还是记得我的。”

  我猜他指的是江/青荷来找他之事,不过找他也是为了救薛冠啊!

  方焕用手指一点一点触摸着画中人的眉毛、眼睛、脸颊、嘴唇,满眼都是痴痴的爱恋。

  我见他如此,心口酸酸地疼。只听他说:“听说有一种墨,名叫点睛。若用这点睛墨画目点睛,能使纸上万物重生。”

  我说:“不过是传说罢了。真正的点睛墨有谁见过?”

  自然是人间的传说罢了,真正的点睛墨在九天之上天帝的藏书阁里,画目点睛,万物成真,一点不假。可是,又有谁有幸见过?

  我看着纸上的江小姐,有点可怜方焕的痴心,有了点睛墨又能怎么样呢?人生不是画幅,即便画得了人身,又如何画得了人心。他要的又不是一个纸上的江/青荷?

  方焕却痴痴地说,“既然连你也听说过此墨,想必这墨一定是存在的。不管用什么方法,我都要找到它。”

  我摇摇头,不再接话。

  他却又说:“这回谁也救不了薛冠了。这些以前欺侮过我的人,他们欠我的帐,我都将一笔笔讨回来。”

  我突然觉得眼前的方焕面目恐怖起来,可他突然又笑了,温情脉脉地握着我的手说:“阿锁,我知道,只有你不会背叛我。你对我的好,我都记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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