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里的山谷那可是热闹非凡,不说园子里的小姑娘们,就说那些千奇百怪的鸟儿,此时都“唧唧咕咕”叫的欢快。
武报喜一宿没睡,反而精神十足,此时正坐在那门前台阶之上,看着两个小姑娘在前头小溪里捉鱼。
那涧溪深浅不一,可太过清澈见底,反而让人瞧不出来哪里深,哪里浅。一小姑娘拿着渔网,正专心捞鱼,只听“呀”的一声尖叫,掉进了前头半人深的溪潭之中。
另一个小姑娘却是看见了也不说,直等她掉进去了,才捧腹哈哈大笑。
那掉进溪潭中的小姑娘也不恼,反而跟着哈哈大笑,泼水撒欢,好不快乐。
武报喜瞧得有趣,但又怕这些个小姑娘泡在这清晨的溪水里着凉,就要出声劝止,哪只那两个小姑娘也不知害羞,竟是脱了衣裙,跃进水中耍的更欢。
武报喜脑仁里疼,想到这里可是山海阁,哪怕是外门,只要稍微有些修行底子,这冰冷的溪水还真不是事,自己反而是瞎操心了。
摇了摇了头,自嘲一笑,又扭头朝那银发女子看去,想起她那鬼扯的怕着凉,更是心肝里疼。
“清晨溪冷,冰寒入骨。那俩小丫头不知轻重,你难道也不知道?既有心劝止,又为何不去?”女子声音清冷,如这晨中冰溪。
武报喜一愣,想也没想的说道:“有修行底子,哪会在意这溪水寒冷。再说了,那小姑娘只穿个小肚兜,我哪能过去。”
女子动也不动,只是声音更冷,道:“你怎知那俩小姑娘就有修行底子?你又怎得过去不得?”
“这可是山海阁外门,再不济也比那武林高手强多了吧。至于说我为什么去不得,这不是明摆着么,我一个男子怎能过去?”武报喜有些恼了,可尽量控制着,不让自己说话太冲。
“哼!”
女子一声冷哼,道:“这可都是你想,你想便是事实?既然你说自己是男子,那就把衣服脱了让我瞧瞧!我说过欺骗我的后果很严重!”
武报喜“噌”得站起,恼道:“我打不过你,可你也不该仗力欺人,您自个慢慢玩吧,我可不奉陪了!”
“本事不高,心思又杂,脾气还大!自以为是,怨天尤人,不思进取!”女子突的一闪,便凌空站在了他的身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武报喜一声冷笑,理也不理她,扭过头都懒得看。
女子眉尖一蹙,一指指在他的额头,厉声喝道:“满脑子的腌臜念头!与那禽兽有何分别!”
武报喜大怒,心道:“你说其他也罢,我都认了,可这事你却说不得!”怒目盯着她,大声反驳道:“这可都是你想,你想便是事实?”
女子双眼里一冷,根本不回他,而是一指指在他胸口,突然冷笑道:“满心里全是妖魔邪物!居然还敢在我面前口出狂言?本想放你一放,现在看来,给你下猛药都是我的疏忽了!”
武报喜浑身一颤,直觉不妙,连忙双足一蹬,就朝后翻飞奔走,连头都不敢回。
心里突突直跳,震耳欲聋,那种不详的预感极其强烈,使得心中特别空落,提心吊胆,又不知如何应对。
女子一步踏出,瞬间来到他身侧,不管他如何夺路,都如影随行。
耳边一阵风起,骇的武报喜身子一震,见甩不掉她,把心一横,真气全力运转,一拳就朝她面门砸去。
女子不喜不怒,一脸淡漠,张开五指抓住他的拳头,轻轻巧巧把他举过头顶,又轰然砸下。
“砰!”
一声大响,地上砸出一个大坑。
武报喜浑身巨痛,筋骨酥软,连爬都爬不起来。心中愤懑至极,欲哭无泪。只觉得自己出了那万兽谷,就没有遇到一件好事,时时被人欺,处处被人吊打。
女子冷眼俯视,一脚踏在他胸前,足尖真元吞吐如刀,脚指尖一勾,气刀便横切而下。
武报喜大骇,想要挣脱,却是动弹不得。心中悲怒交加,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种日子何事到头。
“吃!”
胸前黑衣破碎,那气刀竟是同时崩碎开来。
女子眉头一皱,见到他胸前一根白绫,顿时大怒,全身真元滚滚,震得衣裙“啪啪”作响!一股磅礴气势疯狂暴涨,刹那间便盖住整个山谷。
水里嬉戏的小姑娘,如被当头一棒,呆愣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心里害怕,双双失声痛哭。
园子里众人也是一呆,年纪小的,吓得哭声一片,年纪大些的也是目瞪口呆,动弹不得。
武报喜见她突然暴怒,又被那气势当面压下,吓得是心胆俱裂,魂飞魄散!又见她突然抬脚,就要踏下,恶相胆边生,再也不顾那么多了,喊道:“我是九娘的儿子,你敢如此对我?”
只听她一声冷笑,冰寒入骨,竟是理也不理自己,一脚踩踏而下。
“轰!”
狂风鼓舞,大地一震,一圈气波轰然朝着周边冲去,方圆十丈被清扫一空。
地面开裂下陷,纷纷炸碎飞起,这一脚把武报喜踏进了一个深达一丈的深坑之中。
女子凌空而立,又恢复了当先的清冷模样。低头俯视,见他昏死坑中,全身衣衫尽碎,只留一根白绫,一个白色袋囊。
她拾步而下,提起白绫一扯,稍稍查看,突然一声冷哼道:“你爱子心切,我管不着,可她如今拜师山海阁,我便管得着了!”
说罢凝神皱眉,似是在听某人说话,过了半晌,突地怒道:“她前世困苦,今世难道也困苦吗?不想当女子也成,那就先把女子该有的罪先受了再说!”
说罢耳垂一动,似是听到了什么,招手拾起那只白色袋囊,一把将武报喜装入其中。
白裙飘闪,眨眼间便消失在原地,人已经到了山谷之外的高空之中。
她踏空而行,一步一闪,速度快到不可思议。高如天际的五峰犹在远处,经她几步,便已经过了“四爪峰”“五通峰”。再行几步,便到了“都正峰”后山。
都正峰的后山有处“望星台”,平日里上元夫人的嫡传弟子多在此地修行。
今日里却是有意外,只有大弟子仲阳和二弟子甄明钰在此,也并未修行,而是倚栏望天,两人默默无语。
在这修行的世界,是很难看出实际年纪的,这仲阳面如冠玉,朗眉星目,看上去是个气宇轩昂的二十小伙,其实已经是个快六十岁的小老头了。
那甄明钰就更是显得年轻些,面容清丽淡雅,如是那十七八的少女,只是浑身透着一股冷劲,与那银发女子颇为相似。
此时见到那银发女子突然出现,二人均是一惊,仲阳一声怪叫,便夺路而逃,甄明钰更快,只是瞥见那银发,就已经御空而起。
女子此时恼的很,不与分说的便一脚跺下,只觉天地一震,那仲阳如被重击,当头栽倒。
甄明钰比他快一步先行,只是在空中一晃,又立马稳住身形,眨眼间便见不到人影了。
仲阳望着师妹溜得如此迅速,气道:“好歹同门四十年了,竟是这般不讲义气!”
女子瞥了他一眼,冷声道:“跪下!”
仲阳哪敢造次,扑通跪倒在地,偷偷拿眼望她,想着是不是说两句好话,见她眼角含着煞气,心中一惊,再也不敢多嘴了。
女子身影一闪,站在了仲阳面前,问道:“你师父若是退位,你和那丫头谁人接掌?”
仲阳一愣,不知她是何意,不敢乱答,忙抬头朝她看去,想从她面上瞧出一丝倪端,可是算盘打错了地方,让他失望的很。
只能如实说道:“回师……”突见她眼神一凝,一股威压扑面而来,忙打住,又重新说道:“我没心思接掌,二师妹还是不错的。”
仲阳心尖微微颤,暗骂一声该死,差点忘了她最是讨厌别人说她辈分,暴露了她的年龄。抬头望了她一眼,想说您这容貌真是赛过天仙,可也只是心里想想,不敢真吐出来。
女子点了点头,正要离去,见他目光连闪,便对着他脑门屈指一弹。
“哎哟……”
仲阳一声惨叫,刹那间横飞远去,竟是跌出了都正峰。
女子不易察觉的微微一笑,又立马恢复过来,望着峰下的云海跌宕,变换无常,突然呆立了半晌,这才叹息一声,说道:“好人坏人都要做,人生无常如云海,几人懂得?几人晓得?”
不再闪来闪去,而是转身轻轻抬步,缓缓而行。
小径蜿蜒曲折,两边苍松侧卧,绿油油,苍翠翠。
有山溪如那银蛇挡道,便有那新月般的石拱桥搭人过河。
山林渐深,小径不在曲折,两边巨树参天,如是穹顶,在这白日里,也开始变得昏暗起来。
听那风吹树叶莎莎声,似是那海潮波浪响,女子停了停,闭眼倾听片刻,这才继续前行。
穿过有些昏暗的林间,便豁然开朗,竟是到了一处山崖之上,远处群山众小,延绵起伏几百里,一眼便能尽收眼底。
空中无云雾遮挡,清明透亮,女子伸手朝着那空中一抓,却是捉了个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