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呼啸,人言马嘶,王守仁都已经听不到了,耳轮之中全是余少卿后槽牙打磨发出的“咯咯吱吱”的声音……
“王阳明,我真是瞎眼看错了你!”
余少卿被两个军兵压着,破口大骂到:“斯文败类!朝廷鹰犬!人面兽心!猪狗不如!”
王大官人也不生气,只是竖起大拇指称赞了一下余姑娘的成语水平,然后转过头看着朱厚照说道:“圣上,这些人虽然有谋反之心,现在却杀不得。”
“哦?”
朱厚照饶有兴致的打量了一圈余少卿说道:“你不让朕杀他们,这位姑娘却有心要你的命啊。”
“不会……”
王守仁故意提高了声音说道:“现在安华叛军围困玉青山,第一个拿来开刀的便是山上的寨匪。所以,草民认为我们此时和山上的寨匪应在同一阵……”
“哼!”
不等王守仁说完,韩彬就冷笑一声道:“王先生,陛下万金之体纵天子之师,怎么会和这种山野草寇联合。”
“并非联合,而是协力。”
王守仁用手一点余少卿说道:“此人是玉青山寨的大小姐,在山中分量极重,我们若以此人为要挟,那么玉青山数千寨兵便可任我门驱驰。”
“王阳明!你这个王八蛋!我这后悔当初没有一剑杀了你!养虎为患!”
余少卿嘴唇都气紫了,若不是被官兵摁着,现在就能扑上来在王守仁身上咬上几口。
“好,就依先生所言。”
朱厚照一摆手,官兵将余少卿一干人等压往监军营,让专人严密看守。
刚把这些人安顿好,又有报事的匆忙赶来说道:“启禀陛下,玉青山山阴传来喊杀声。像是有两波人马在那里开兵见仗了。”
“哦?”
朱厚照一听着话眼眉都跳起来了,心说自己自从跟上这个王守仁之后就好像养了一只和平鸽一样,不管跟什么人碰上什么事都能不懂刀戈的解决问题,现在山阴已经拉开了战场,你王守仁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阻止不了我冲锋陷阵,战场杀敌了!
老朱想到这,不等王守仁和韩彬说话,直接将腰中宝剑抽了出来朝着空中一挥代替军令,高声令到:“前锋营听令,调集一万人马包围山阴,不管谁在开战都不得让他们逃离。中军营,随朕杀入前山!”
这位仁兄下完军令,也不管自己的属下有没有听明白,呼喝一声一马腾翻冲入山阴。
王守仁和韩彬俩人正板着手指头领悟会议精神呢,一看敬爱的皇帝陛下已经打马跑了,心中叫了一声苦,赶紧拍马跟着屁股后面追。
朱厚照、王守仁、韩彬带着几百骑兵一路急奔,终于来到山阴的一处高坡。
王守仁伸着脖子朝山阴中一看,在下面的一片开空地上,两队人马已经厮杀的难解难分。王守仁一眼就看到在人群中喊杀的余文亮,此时的“二哥”双手持刀,满脸狰狞的如同杀神附体一般,身上的铁甲都被鲜血染成了深红色。
朱厚照看着山下这种血脉喷张的场景,激动的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他将掌中长剑一提喝到:“我们也杀!”
“等……等等!”
王守仁深知这位皇帝大人最爱找刺激,赶紧伸手拦住他说道:“杀……杀谁啊?”
朱厚照还没有下战场眼睛已经红了,用手一挥宝剑说道:“一路是叛军,一路是山匪,反正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一律诛杀!”
不能杀……
又是熟悉的感觉,又是熟悉的味道,王大善人又开始朝着朱厚照摆手。
朱厚照现在看见王守仁脑仁都疼,我辛辛苦苦跑出宫就是为了行军打仗,浴血杀敌的。没想到粘上老王这么一个歌颂和平的小白鸽。
这个不能杀,那个不能打。
大哥你这么爱好和平去出家当和尚好不好!
王守仁双手抱拳说道:“圣上,现在我军兵力匮乏决不能在此无谓的损耗。”
“是……王先生说得对……”
朱厚照已经趴在马背上了,晃着脑袋说道:“那王先生你说要怎么办……”
“等前锋营包围山阴之后,鸣金让两方罢兵!”
“罢兵……”
朱厚照觉得自己眼眶都湿润了,他扭过脑袋瞅了一眼韩彬。
韩彬本来想奉承皇上的,可是分析了一下当前的形式,只得朝着皇上点点头说道:“如果要与安华王一战,此时却是应该节约兵员。”
“好……”
朱厚照点点头,深吸一口气说道:“来人,鸣金!传朕口谕让两方罢兵!如有异动,杀无赦!”
一声锣响,贯穿整个山阴!
四五个传令兵站在山头大喊道:“传圣上口谕,双发罢兵,如有异动,杀无赦!”
古来行军打仗,鸣鼓而进,闻金则退,更何况有人喊着皇上的口谕。
山阴中两队厮杀的人马渐渐退到了两旁。
余文亮的战马被人捅死了,身上被人砍了三四刀,所幸都不是要害。他单刀触地,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孙景文刚开仗的时候便找了个石砬子躲了起来,所以没怎么受伤,听到有人鸣金,赶紧舞大刀咋咋呼呼的又冲了出来,英勇的喝到:“是不是山贼不敌要退兵了,兄弟们随我冲!”
他端着刀咋呼了半天,才发觉自己身边剩下不过五六十人了,而周围的山麓之上遍布拉着强弓硬弩的官兵。
朱厚照仰着脸,扫视了一圈两边的人马,然后用手一指孙景文问道:“那员武将,你是何人?”
孙景文丝毫没有想到会突然出现这样一个变故,一时有些蒙圈,咽了口吐沫说道:“我乃安化府宁夏兵马使孙景文。”
“大胆!”
韩彬一看朱厚照的气场有些不足,赶紧出来撑场面说道:“见到圣上为何不行礼。还持刀而立,想要造反不成!”
“啊……微……微臣不敢。”
孙景文先是一愣,然后赶紧把刀扔在一旁,俯身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
哼哼哼……哈哈哈哈!
一旁的余文亮握着刀柄,突然放声大笑到:“如此的孬包饭桶,居然还想平我的玉青山!真叫人可发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