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曦语陪任宜潇回房,路上遇见了正在采摘草药的唐振。唐振一见两人,赶忙背上背篓,拔腿便要跑,一不小心被石头绊了个大跟头。
任宜潇与南曦语上前扶起他,唐振还战战兢兢,不敢直视任宜潇,更不敢看南曦语,只道:“多……多谢啊!”
任宜潇笑道:“怎么这么怕我们啊?”唐振双腿发抖,冷汗直流,立刻对着任宜潇躬身道:“任大哥,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
任宜潇拍拍他的肩膀,每一拍都让他心惊肉跳。任宜潇嘴角挂着一丝微笑,道:“我知道,你也是想要医治我罢了!不过以后可别再那样了!”
唐振颤声道:“你……你不怪我吗?”任宜潇叹道:“你也是好心,当时我也的确有些生气,不过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干嘛还怪你呢!”
唐振默然,低头道:“任大哥,你人真好。”片刻,又叹道:“我那三叔有你这般气度就好了!”
任宜潇奇道:“你三叔?”唐振颔首,开始向两人解释。
原来,唐振出身并不一般,乃是四川唐门门主唐逊之子,只是爱好医术,再加上唐逊与林杏春交好,便请林杏春收他为徒,带他来到回春谷教他医术,至今已是一年有余。
话说这唐门乃是四川世家,几百年前在武林中更是声势非凡,只是曾经遭受过两次覆灭,最大那次便是宋末为元军所灭,唐门弟子牺牲大半,当时门主一把火烧毁了唐门大量典籍,唯有一部分为少数逃出的唐家子弟携带漂泊他乡,几番辗转,如此将近百年,唐门称之为“百年飘零”。直到本朝初年,太祖平定四川明夏以后,唐振的祖父唐博才带着家人回到四川重建唐门,可惜在江湖上的威望已难复当年。
相传唐门有三大绝技——暗器、毒术、机关术。只是机关术早就失传已久,而毒术已被唐门禁止了几百年,因此唐门多靠暗器闻名。
两人听唐振讲到,他那三叔喜爱毒术异常,若是自己平常研究点一般的毒药之类的当当爱好也就罢了,但是他竟然私自翻阅唐门记载毒术的禁书,研究其中的毒药以及毒功,被兄长唐逊发现怒责。唐振的三叔一气之下,携禁书离开唐门,从此杳无音信,大约已有十年了。
任宜潇皱眉道:“竟然还有像你三叔这样喜欢跟毒药什么打交道的人啊!”唐振道:“三叔离家的时候我还小,对他也没什么印象了。像我爹,就怕他用毒去害人。”
任宜潇宽慰道:“不用太担心,也许他只是喜欢研究罢了!”唐振苦笑道:“也许吧!”
两天后,任宜潇的身体调理得差不多了,准备与南曦语一同向林杏春辞行。
林杏春将一个药瓶塞到任宜潇手中,道:“任少侠,这里面是三颗龙虎通脉丹,每服一颗,少则缓解你体内的真气相冲十日,多则半月,希望你能早日获得神功恢复!”
任宜潇接过药瓶,抱拳道:“多谢林大夫,日后晚辈定当相报!”林杏春摆摆手,道:“老夫对任少侠的内伤无能为力,又怎能担得起任少侠报恩之言呢!”
任宜潇道:“医者仁心,纵然未能治愈,也当感其仁。”林杏春闻言,叹道:“其实,老夫常常感慨,有时候即使能救得了一个人的命,救不了他的心,又能如何呢?”
任宜潇闻言默然,许久,与南曦语再度向林杏春一作别,便离开了回春谷。
路上,南曦语问任宜潇道:“你现在准备怎样,直接往西吗?”任宜潇笑道:“反正咱们一路南下,干脆还是让我回趟杭州吧!”不一会儿便收敛了笑容。毕竟,他对冯师奇那句话耿耿于怀,想要回去一探究竟。
南曦语沉默许久,开口道:“你不怕又要浪费好几天吗?这样——”任宜潇打断道:“没事的!林大夫给了我三颗龙虎通脉丹,加上我两天前吃的那颗,少说又有将近四十日,我就回去看看,不多留,再快些赶到乌斯藏去找大乘法王,应该来得及的。”
南曦语蛾眉之间似有不悦之色,任宜潇自然也看得出,他的心里却带着几分欣喜,因为他知道那是少女在为自己担心。不知不觉之间,似乎曾经被自己认为是痴心妄想的念头又重新燃起。
两人骑马并行,进入了应天府。
天色阴沉,看上去是大雨将至。伴随着一声闷雷,两人不得不停下马蹄,左顾右盼。
任宜潇喜道:“前面有座凉亭呢!南姑娘,咱们快过去吧!”两人迅速骑马赶到凉亭外,只见凉亭外已有两匹马在,凉亭之中亦有两人。
其中一个弱冠少年坐在亭内,轻摇折扇,风度翩翩,眉清目秀,却也难掩一种威严,颇有王孙之相。另一个则是三十岁上下的青年,一脸严肃,似乎是个不苟言笑之人,背负一柄长剑,徘徊亭内。
青年见任宜潇与南曦语往亭内赶来,立刻警觉起来,抽出长剑,直指两人,吼道:“你们想干嘛?”任宜潇见明晃晃的长剑指向自己这边,心中一凛,强笑道:“这位大哥,我们是来避雨的。可否行个方便?”
青年轻“哼”一声,道:“没见到我们已经在这儿了吗?”雨点已经打落在任宜潇身上,他道:“可附近也没其它避雨之地了——”青年喊道:“你们可知道——”
只听得一声咳嗽,青年的话被打断,原来是那个少年站起发出,少年道:“苏苍,他们只是避雨罢了,让他们进来吧!”苏苍瞥了少年一眼,皱眉道:“可是太……咳咳,太危险了,这两人来历不明的。”
任宜潇听后又好气又好笑,道:“那这世上有多少人对你来说来历不明啊?是不是你见一个就拿剑指着一个,说他太危险了?”苏苍涨红了脸,少年不禁轻笑,道:“苏苍,这位兄台说得可有道理哦!”
苏苍无言以对,只好让两人进来。当南曦语的面容出现在两人面前时,两人刹那间看呆了,任宜潇见他们的样子,故意咳嗽了两声。少年马上回过神来,脸面微红,见苏苍还痴痴地看着南曦语,不悦道:“苏苍,非礼勿视。”
苏苍如梦初醒,尴尬地转过身去,想道:“若是刚才让这么一位漂亮的姑娘在外面淋雨,那可真是罪过了。”
少年不敢直视南曦语,低头拱手道:“这位姑娘,方才小可两人多有得罪,还请见谅。”南曦语对那样的目光早就习以为常,只是这次初见为此事道歉的人,不免心中疑惑,便问道:“怎么了吗?”
少年听她声如莺啼,语气淡然,不过仍不敢抬头,便道:“姑娘姿容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方才一见,可谓惊鸿一瞥,小可非礼而视,实在是得罪了姑娘。”
任宜潇听少年一说,想道:“这人比我还会说话,该不会也喜欢上了南姑娘吧?”便一瞥南曦语,只见她面生红晕,美目流盼,略感不悦,于是立刻朝着少年问道:“这位公子,敢问高姓大名?”
少年面向任宜潇,道:“小可姓朱,单名一个玑字,璇玑之玑。那位算是小可的师兄,苏苍。”任宜潇倒有些奇怪,朱玑常常直接管师兄叫姓名,苏苍对朱玑似乎也十分恭敬,两人不像师兄弟,倒像一对主仆。
任宜潇与南曦语也双双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任宜潇顺便问了两人去往何处。
朱玑道:“不远处有个灵谷寺,听说那里许愿比较灵验,我便同师兄一起想去那儿看看。”南曦语闻言,问道:“真的吗?”朱玑颔首。
淅淅沥沥的雨声渐停,朱玑与苏苍向两人告别,便骑马离开。南曦语一拉任宜潇的衣袖,道:“我们也去看看吧!”任宜潇想道:“该不会她时被那位朱公子给吸引了吧?”但嘴上不方便说,只道:“我们还得赶往杭州——”
南曦语不悦道:“我本劝你直接西行,你说回杭州,现在只是顺路去一趟灵谷寺,又不怎样。”任宜潇虽有不愿,也只能颔首答应。
两人骑马,不一会儿便赶上了朱玑两人。朱玑见两人的马匹如此健壮,也不禁诧异。任宜潇上前干笑道:“朱公子,能否带我们也去灵谷寺一趟?我们也想去瞻仰一下。”朱玑即刻道:“两位想的话,自然可以。”
苏苍轻声问道:“这行吗?”朱玑轻笑道:“你用不着那么小心。”苏苍不再作声,不过偷偷看了南曦语几眼,便觉心旷神怡,想着能多跟这位姑娘同行一阵倒也不错。
四人又骑马走了半个时辰,来到了灵谷寺。灵谷寺处于一片谷地之中,左崇山右峻岭,不过来客似乎不多,也许是大雨过后的原因,此时的寺外并无其他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