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赛儿柳眉一扬,喝道:“狗官,来犯我卸石棚寨,自寻死路吗?”
高凤眯眼打量唐赛儿一眼,听她娇喝,冷笑一声,厉声道:“你是何人?尔等占山为王也就罢了,还敢抢夺官粮,打劫县城,残杀县官,真视朝廷为无物吗?”
唐赛儿冷“哼”一声,道:“你们不就是来抓我的吗?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朝廷无道,难道还来怪我们这些百姓吗?”
“你就是唐赛儿?”高凤一声惊呼,暗道:“本以为这传说中的女大王是个丑八怪,没想到是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小娘们,真不知她怎么驯服手下这些大男人的。”
唐赛儿英气勃勃,正色道:“正是我唐赛儿,你们平素里霸道惯了,该由我们来教训教训了。上!”一声令下,数十匹马冲向前方。
由于是前往山中荡寇,高凤并未带多少骑兵,此处比起之前发生战斗之地开阔不少,倒有些利于对方了。
高凤连忙大声令道:“给我上!佟千户,从左路包抄!”官兵当即一涌而上,似河流分作两条,欲将对方包围。
那数十人兵器不一,或使刀枪,或使棍棒,或使板斧,还有人挥舞着流星锤,一锤抛出,扫倒数兵。
高凤盯着前方,目不转睛,对方来势汹汹,倒使他心中微微一凛,不过他随即想道:“管他怎样,也就几十个人而已,我这三千精兵,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他们。”
佟千户指挥着,见对方攻势猛烈,不少官兵似乎心生惧意,再一看场上,心念一动,喊道:“快!攻马!将他们赶下马!”
唐赛儿闻言,大喝道:“王宣!”一声回应响亮无比,王宣带领的人手从后面攻来,高凤闻得后军躁动,回头一看,之前那人又来打搅,皱起眉头,命令道:“他们人不多,勿乱阵脚。”
唐赛儿一扯缰绳,所骑白马嘶鸣一声,猛地一跃丈余,其人拔剑出鞘,直冲高凤。官兵见此,大惊失色,纷纷让开,却还是被马儿踩倒数人。
高凤大凛,侧身横刀劈向唐赛儿,刀剑相碰,他的单刀当即断为两截。慌乱之下,见唐赛儿又一剑刺来,立刻翻身滚到马下,十余士兵马上过来相护。
唐赛儿却不再管他,策马冲向后军,扫出一道剑虹,砍倒数人,加之白马性烈,官兵又看见高凤落马而心生惧意,不敢多加阻拦,不一会儿,唐赛儿以及那数十人骑马逃走,王宣带着的人也已不知所踪。
高凤被手下人搀着起身,扶了扶头盔,骂道:“这臭娘们,原来是想逃走。给我追!给我追!”换过一杆长枪,重新上马,带兵追赶。
佟千户喊道:“大人,那卸石棚寨——”高凤回头一瞪,怒道:“正主都跑了,还管他石寨泥寨的,追!”
官军迅速整了整队伍,由高凤带头追赶唐赛儿等人。佟千户眉头一皱,不过无法违抗命令,只能带兵赶上。
唐赛儿等人一路狂奔,时而又故意放慢一些,免得官军追不上。
官军大多是步兵,追得气喘吁吁,但又不敢停下。
如此相逐,约莫一个时辰有余,其间还小战数次,唐赛儿中途披上黑色披风,戴上斗笠,与同伴分路,但又故意让高凤看见,使其更加肯定自己是为逃走而惑敌,坚定了他穷追到底的信心。
朦胧的月色下,寒风时啸,唐赛儿这边只剩十余人,总算将官军引到了葫芦谷。
唐赛儿等人先穿过狭长的葫芦谷,到达出口时,见到此处已有十余人接应,立刻命他们砍树推石拦住出口,数十兄弟携带弓箭守着,静待官军入瓮。
黑夜里,官军中仅有一部分人燃烧火把,手持追赶,可依旧分不清地形,只能顺着山路追逐。
高凤率先带人闯进了山谷,佟千户领着千人跟在最后,自己在谷口停步片刻,从手下那儿要来火把观察一阵,发觉此处是个山谷,且两边有些陡峭,暗道:“不对。”大呼道:“别进其中!”可谷外只剩两三百人,他的声音也难以传入前军。
卫颀已经躲在不远处,听见佟千户的大喝声,脸色微变,立刻下令,旁边人迅速点火。
一道火光从附近林中窜出,如一条火龙般袭来,丈宽的火河登时将谷口吞噬,数个刚到谷口的官兵眨眼间被火焰扑倒。原来,谷口已浇灌火油,一点即燃。
入谷的官兵们见到谷口为火焰截断,纷纷色变,不知所措,这时头顶传来一声声叫喝,随之而来的则是落石箭雨,谷内一片惨叫。
高凤领在前面,察觉是个山谷后,正抱怨着此处太长,便听得后方声响,回头望见一团火光,顿时张皇失措。忽然,前面一阵风吹草动,箭雨来袭,自己前头数兵纷纷中箭惨叫倒地,他连忙挥动长枪挡箭,然而左臂还是中了一箭,迅速调头,直接策马回跑,也不管有无撞倒自己人。
佟千户拔刀喊道:“快将火扑灭!”谷外的官兵纷纷迅速到两边拔杂草欲扑火,可是,两旁立马杀出一群人,有的还未反应过来,便已被来者一刀砍倒。
高凤丢了长枪,捂着左臂策马狂奔,忽觉脸上冰凉,又闻到一股火油的气味,登时脸色煞白,加快策马。
不一会儿,谷内的官兵只见天上下起了火雨,身上沾到火油的一碰火种迅速起火,整个山谷更是鬼哭狼嚎。
佟千户则在谷外与人厮杀起来,自己这边虽还有百余人,可是几乎个个都被吓破了胆,再加之长途追敌,疲惫不堪,怎是他们眼里这群“乌合之众”的敌手。他奋力砍杀数人,自己也是气喘吁吁,手脚酸软,见官兵一个个倒下,也心生逃意,方欲跑回马匹旁,忽觉后背一凉,已中了一刀,一把扑倒在地,数人迅速上来朝他后背狠砍……
谷内也有官兵狠心一赌,冲出那丈宽火河,然而,或是身上起火,或是一出谷便迎来刀光剑影……
两侧谷口皆被卸石棚寨众人堵上,即使有人跑出,也难以活命。高凤已经扔了着火的头盔,赶到谷口,见火焰拦路,咬牙切齿,一扯缰绳,马匹嘶鸣着跃起,窜过火焰。
谷外众人见是有人策马而来,一时吓了一跳,不自觉让开了一条道。高凤眨眼间骑马消失在夜色中,卫颀望见,心知此人身份不简单,立刻要来一匹马,骑上追赶。
谷口的火焰虽有所蔓延,但火势渐小,刘信已经赶到此处,挥刀大叫道:“兄弟们,给我冲进去,杀这些狗兵个落花流水!”率先冲入,后面的兄弟热血沸腾,纷纷叫喝起来,杀进葫芦谷,里面的残兵斗志也消,已然无力抵挡,纵然人数尚有优势,也不过是砧上鱼肉,任人宰割。
唐赛儿那边看见,也撤下弓箭,大伙纷纷杀入。
卫颀策马直追高凤,两马脚力相差不大,高凤此刻没有带兵,更是一路驰骋,生怕被人给追上。
不过,他的马匹似乎精疲力竭,前腿一软,高凤从马上滚落,伤口撕裂,大叫一声,咬牙起身,才见到原来只有一人追赶自己。
卫颀停下马,“百丈冰”已持手上,冷冷道:“你是何人?”高凤一听声音,其中稍带几分稚嫩,当即知晓这不过是个顶多十七八的少年人,心下微宽,到倒下的马匹旁,抽出上面挂着的斩马刀,对着卫颀,厉声道:“本将青州卫指挥使高凤,你这小贼,快快束手就擒,否则休怪爷爷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卫颀哈哈大笑,带着几分嘲讽,道:“原来是高将军,紧要关头弃大军于不顾,临阵脱逃,好一个指挥使大人啊!”
高凤脸皮发烫,骂道:“臭小子狂妄!”跃起一刀直劈卫颀。
卫颀从马上纵身跃起,长枪一出,银光一现,将对方斩马刀格开,随即一脚踢中高凤胸口。
高凤一声惨叫,刀子脱手,落在地上,手抚胸口,刹那间,一道银光已在眼前,那是卫颀长枪直对着自己面门。
他并非武林人士出身,自小学的是些军中武艺,武功稀松,是以一招败在了卫颀手下,叫苦不迭。
卫颀冷眼盯着高凤,道:“你还想怎样?乖乖束手就擒,或许还能给自己留条活路。”高凤直颔首,哆嗦道:“好,好。”瞥向卫颀的马匹。
卫颀收回“百丈冰”,道:“好,你起来吧!”高凤右手撑地,正要起身,忽然目放精光,大声叫道:“佟千户!”
卫颀并不知道佟千户,一时吃惊,迅速回头一看,夜色里却空无一人,待到转过头来,高凤已然跑向自己的马匹,翻身跃上,一扯缰绳狂奔向前。
卫颀又惊又怒,赶紧徒步奔跑追赶,只听高凤大笑道:“臭小子,待本将杀回来,小心你的脑袋!哈哈!”
俄顷,高凤的叫骂声从前方传来,随即变作一声惨叫,卫颀一怔,脚步一停,握紧“百丈冰”,加快跑向前方。
望见马匹,卫颀的目光转向旁边,只见高凤躺在一片血泊中,双腿挣扎着,一只右臂落在丈外。
卫颀看得毛骨悚然,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你又来干嘛?”他吓了一跳,转头一瞧,一个黑衣人持剑而立,似要走来,登时不假思索一招“水滴石穿”,刺向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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