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基见到台上一个白须老道,心里激动不已,那老道端坐台上,闭目养神,正是天师张宇清。朱瞻基刚要上前拜见,张宇清未睁眼睛,便左手一摆,朱瞻基顿时明白了自己这位师父是请自己勿来打扰,便先退下了。
吏部尚书蹇义等人已经在场等候,见太子太孙过来立刻上前行礼,之后由两人上座后,自己再上座。
过了小半个时辰,一切都差不多了,不过台下仍然人声嘈杂,张宇清忽然开口:“安静!”声音浑厚,前排一安静,后面也慢慢跟着静了下来。
朱瞻基想道:“天师的功力果然深厚,纵然暂时还比不上那几位当世顶尖高手,在一流高手中也该名列前茅了。”
张宇清睁眼站起,拂尘一收,道:“贫道乃奉皇命于今日在此祈福宣道,望众位能保得场内清净,以敬天尊。”见台下无人喧哗,张宇清开始祈福宣道。
朱瞻基略感无聊,目光一移,发现一边的宗彦目光也未聚在张宇清身上,而是横扫台下百姓。朱瞻基一开始颇感纳闷,后来想想也许是他防备之心较强,不敢被张宇清的祈福宣道所分心。
就在大家安心听着张宇清宣讲之时,人群之中忽现一声喊叫:“动手!”眨眼间,十余名蒙面人从百姓中跃出,他们黑巾覆半面,身上所穿却是寻常百姓服饰。
瞬间,十几人都抽出隐藏的兵刃,几个直指张宇清,剩下的清一色往朱高炽、朱瞻基身上攻来。
朱瞻基毕竟学过武艺,再加上昨日差点遇刺,心里颇有防备,因此并不怎样慌乱,朱高炽却被这场面吓得变了脸色,朱瞻基身边的苏苍赶紧抽剑出鞘,挡在了两人面前。
宗彦也赶紧喊道:“保护太子太孙!”立刻拔出绣春刀,攻向蒙面人。一群文官早就吓得跑掉,只有杨士奇、蹇义几人较为镇定,立刻护送太子太孙到士兵众多的一侧。
张宇清不慌不忙,拂尘一扫,一个蒙面人胸口受拂尘一击,瞬间滚倒在地,另外几人也是心中一凛,不敢轻举妄动。
宗彦则挥刀生风,片刻工夫便有三人倒在了血泊中。苏苍也凭借着本派剑法,刺倒一人。
十几人,此刻只剩下了两三人还在打斗。宗彦举刀大喝一声:“抓活的!”但是一下子就只剩下了一人,这人赶紧逃走,此时百姓早就受了惊吓跑光了,因此他逃走只是避过了几个士兵,可谓畅通无阻。
宗彦指着几人喊道:“你们几个快去追赶,其他人留在这儿保护殿下。”朱瞻基忽然从苏苍手里抢过长剑,朝着蒙面人逃走的方向追过去。众人一愣,苏苍赶紧空手跟上,宗彦也又喊了好几个人过去保护。
官兵抓贼,弄得街上一片混乱。蒙面人转头看到皇太孙朱瞻基带人来追,竟然跑到了秦淮河边,看见一家楼阁直接进去。追赶的朱瞻基看见那座楼后,心中一凛,因为那是——风露阁。
朱瞻基赶紧带着一群士兵进入,只见那个蒙面人手持长刀胁迫着一个美貌女子——沈翠微。沈翠微一脸惊慌,看见穿着华丽的朱瞻基带着一群官兵进入,目中更是露出惊异之色。
楼里的人已经逃的逃,躲的躲,此时,鸦雀无声,似乎一切都已经凝滞。
蒙面人冷冰冰的话打破了沉寂:“放我走!”几个官兵不知朱瞻基与沈翠微有何关系,只道此人紧张得犯傻,随便找了个女子为质,虽然见沈翠微相貌娇俏,但是他们也顾不得怜香惜玉了,毕竟,对现在的他们来讲,捉拿刺客要紧,正要上前,忽听得朱瞻基一声怒斥:“退下!”众人不知所以,呆呆地站在原地,朱瞻基大喝一声:“不听我的话吗?”他们这才悻悻地退到了朱瞻基身后。
苏苍隐约猜到了朱瞻基与沈翠微可能相识,想要上前劝朱瞻基几句,但一碰到朱瞻基冰冷的目光,便直打哆嗦,心想这次恐怕劝不了了。
许久,朱瞻基对着蒙面人道:“你放开沈姑娘,我们放你走。”蒙面人冷笑道:“放屁!你们快去给老子备一条船,等老子离开金陵城后,自会放人。”
朱瞻基正色道:“我以太——”“太孙之名向你保证”这样整句话还没喊完,便听得蒙面人一声惨叫,见他放开了沈翠微。
朱瞻基赶忙上前挡在两人中间,一手将沈翠微拉入怀中。官兵们也立刻上前擒住蒙面人。
沈翠微感到自己在朱瞻基怀中,顿时杏脸飞霞,朱瞻基亦是尴尬,连忙扶起沈翠微,轻声道:“得罪了!”再正眼一瞧,原来是张宇清从窗外进入,扔出拂尘,中伤了蒙面人后背。
朱瞻基赶紧对张宇清拱手道:“多谢天师!”张宇清摇摇头,道:“太孙不必多礼。”沈翠微听见“太孙”二字,惊讶地望向朱瞻基。
朱瞻基又面朝蒙面人,命人摘下了他的面巾,厉声问道:“是谁派你来的?”那人只是冷笑,之后直接往抵在脖子上的刀刃一抹,瞬间命丧当场,朱瞻基一愣,张宇清见此则是摇头叹息。
朱瞻基叹道:“我们走吧!”众官兵带着刺客的尸身先行离开,其后是张宇清,最后是朱瞻基与苏苍,朱瞻基临走前又回头一看沈翠微,只见少女避开了自己的目光,自己无奈地叹了一声,离开了此处。
回到东宫后,杨士奇急匆匆赶来,道:“秉太子,在那些刺客的兵刃上发现了……发现了……”面露难色,朱高炽道:“杨大人,没事,直接说吧!”
杨士奇一咬牙,道:“发现了‘汉王府卫’四个字!”朱高炽、朱瞻基一惊,朱瞻基急忙问道:“真的是……汉王府的人吗?”杨士奇默然。
朱高炽叹道:“二弟他竟然真的会来下如此狠手!”朱瞻基沉思片刻,道:“不对,有问题。”
朱高炽诧异地望向朱瞻基,问道:“什么问题?”朱瞻基徐徐道:“父王,若您是二叔,会让人带着暴露自家的兵刃去行刺吗?”朱高炽一拍手,叫道:“对啊!这未免也太笨了些!”
杨士奇皱眉道:“莫非是有人栽赃陷害?”朱瞻基摇摇头,道:“我看不像,难道他觉得我们笨得凭‘汉王府卫’四个字就会相信是汉王所为吗?”
杨士奇恍然大悟,道:“臣明白了!这是汉王派来的人!”朱高炽有些搞糊涂了,连忙询问,杨士奇道:“殿下,这些人应该就是汉王府派来的死士,但是目的并非行刺。”
朱高炽“啊”了一声,杨士奇继续道:“他们就是想让殿下觉得是汉王行刺,到圣上面前去告汉王一状。”
朱高炽奇道:“那不是二弟自找苦吃了吗?”杨士奇摇摇头,道:“殿下,我们手里的证据不过是几把刻着‘汉王府卫’的刀,汉王大可以用方才太孙所述理由反驳,到时候恐怕就会让人觉得是太子陷害汉王!”朱高炽听得心惊。
朱瞻基道:“看来我们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以不变应万变,杨大人,你想办法去给那些刺客编点理由出来,随便写点什么,就是别提二叔,就这样向皇上禀报吧!”杨士奇道:“遵命!”即刻退下。
看着一脸茫然的朱高炽,朱瞻基宽慰道:“父王,怎么了?”朱高炽强笑道:“没什么,只不过想起了小时候跟二弟、三弟一起玩耍、亲密无间的日子。唉!物是人非啊!”说完叹了几声。
回房休息时,朱瞻基仍然想道:“今日这场有谋划的‘行刺’是二叔所为,那么昨天那人来行刺到底会是谁谋划的呢?难道除了二叔以外,还有其他人在窥间伺隙?那么他们又是为了什么呢?难道也是皇位吗?”
他越想越乱,干脆不再多想,但是马上又想到另一个问题:“那人怎么会知道劫持沈姑娘会有用?难道我的一举一动已经被监视了吗?”想到这儿立刻警觉起来,往四处张望,直到确定没什么人在附近监视自己后,方才松了一口气,想想也许只是昨天或者更久前被人知道了罢了。
不过,白天沈翠微经历劫持一事,是否受了惊吓?朱瞻基踌躇不决,最后一咬牙换了一套衣服,偷偷用轻功出了东宫。其实他轻功并不是很好,因此平时也不敢轻易用轻功溜出去,还好这次没被发现。
朱瞻基直奔风露阁,知道自己白天恐怕被人瞧见清楚了身份,因此不敢正面进入,只好绕到一侧,看清了沈翠微的房间,一跃到了窗边。正要拍窗,想到这样会不会有些唐突啊?
犹豫不决之时,窗户忽然打开,朱瞻基赶紧头后仰,方未被打到,只是沈翠微一张娇美的容貌出现眼前,自己差点掉了下去,幸好沈翠微反应快,一声“朱公子”,立刻伸出青葱玉手将他拉了进来。
朱瞻基抹抹头上的汗水,笑道:“沈姑娘,没想到你的力气不错嘛!”见沈翠微一脸茫然,略感自己说话不当,正要道歉,沈翠微开口道:“朱公子,你……你是不是太孙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