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也不回头,只道:“穿过梅花树过来吧!”任宜潇应了一声,扭着身子穿过,来到少女背后约莫一丈开外,见少女在两颗常青树下,两颗树挂着的灯笼,照着少女曼妙的身影。
少女一席鹅黄色衣裙,秀发如瀑布般垂在背后,玉手抚琴,笑道:“来了,就让我看看你的样子吧!”站起,转身。
灯光照耀下,一张玲珑剔透的脸蛋出现在任宜潇面前,柳眉杏目,琼鼻樱唇,宛若雕琢,不过二八年华,却已有倾城之貌。
少女美目流盼,任宜潇一时看痴,愈发觉得这张俏脸在哪儿见过。少女同样凝视着任宜潇,见到他的脸上虽然带了几分憔悴,但是仍然不减其俊朗,又觉似曾相识,一时芳心跳动加速。两人相顾无言。
突然,少女脸上一层浅浅的笑容凝固,化为一脸惊讶,脱口道:“你……你是……任宜潇!”
任宜潇大吃一惊,思绪如电,迅速从脑海中回忆起了将近四年前的那一天,回忆起了那个娇蛮可爱的少女,惊道:“难道你是……商夷?”
少女欣喜不已,露出明朗的笑容,道:“原来你还记得我呀!”又带了几分娇羞。
任宜潇也露出惊喜的微笑,仔细打量了商夷一番,道:“真是女大十八变,我差一点都没认出来了!”
商夷忽然撅起小嘴,道:“那你说,我是变漂亮了,还是变难看了?”任宜潇苦笑道:“怎么刚见面就问我这问题啊?”
商夷现出几分娇蛮,道:“我就想知道你怎么说。”任宜潇只好道:“若是你这都算难看的话,天下有多少女子得无地自容了啊!”
看着商夷喜悦的神色,任宜潇也微微一笑,心里却道:“不过她比你还是漂亮了一些。”摇摇头,尽力不再去想南曦语。
商夷见任宜潇摇头,问道:“你怎么摇头了啊?”任宜潇忙道:“没事,活动活动脖子而已。”
商夷问道:“任……任大哥,你是怎么到这儿的啊?不是应该在杭州吗?”任宜潇叹了一声,将自己被赶出家门、拜入苍穹派、入江湖闯荡的事慢慢叙述,却丝毫不提南曦语,与南曦语在一起的那些日子,只是几句话匆匆带过,说自己是去看了谭沧浪与尹衡冲一战后,随便走走,来到了西安。
商夷听得时而愤慨,时而惊讶,时而羡慕,又问道:“那你大晚上出来干嘛?”任宜潇面露尴尬之色,道:“钱都快被我花光了,因此——”
商夷忽然道:“那就住我家吧!反正这儿没几个人,房间还有几间空余的。”任宜潇道:“真的可以吗?会不会太打扰了啊?”
商夷笑道:“任大哥,有缘千里来相会,既然你我能在此相遇,我岂能失了待客之道?”任宜潇抱拳道:“多谢商姑娘了!”
商夷露出一丝不悦,轻声道:“能别叫‘商姑娘’了吗?”任宜潇没听清楚,道:“什么?”商夷急忙掩饰,道:“没事没事。”
任宜潇奇道:“商姑娘,我听你口音也不像陕西这边人啊?怎么家在西安呢?”商夷道:“其实我在这儿也待得不多,十多年来,我大多是住在师父那边学艺,也跟着爹游历过不少地方,这里待的时间前后加起来估计还没一年呢!平日里也是我老家来的郭伯帮忙打理这边的。至于我那个老家,我从记事起,爹就没带我回去过。”
任宜潇又问道:“你娘呢?”商夷眼角泛起一丝泪光,道:“我娘生我时候由于难产——”任宜潇连忙道:“对不起啊!”商夷抹了抹眼角,微微一笑,道:“没事。”又回头喊道:“郭伯,帮我准备一个房间,有朋友来了!”
一个六十余岁的老者走出,看见商夷背后站了一个陌生少年,有些惊讶,不过还是应了一声,回去准备房间去了。
商夷笑道:“我爹马上就能回来了!待会儿你也去见见他啊!”任宜潇恭敬道:“那是当然了,在下在此叨扰,自然要见过商前辈了!”
商夷娇嗔道:“你呀!总是弄得这么生分,就不能管我爹叫声叔叔,管我——”突然咳了一声,不再往下说,螓首转过,掩饰一脸羞红。
没过多久,便听到一阵叫喊:“夷儿,爹回来了!”商夷喜道:“爹,来了!”一把拉住任宜潇衣袖,道:“任大哥,去吧!”
原来此处还只是后院,任宜潇就这样被商夷拉着到了前厅,见到了归来的商离别。
商离别见到商夷身后的任宜潇,面露讶色,任宜潇赶紧上前恭恭敬敬作揖道:“任宜潇见过商叔叔。”
商离别仔细打量了任宜潇一番,喜笑道:“果然是任公子啊!你怎么到了这儿?”任宜潇又解释了一遍,商离别听后,感叹道:“没想到在这三年多里,任公子竟有如此多的经历,那任公子此后有何打算?”
任宜潇一开始摇摇头,表示不清楚,忽然灵光一闪,道:“我想明天就出发东行。”商夷急道:“怎么这么急啊?你去哪儿?干嘛去啊?”
任宜潇淡淡一笑,道:“刚刚想起,我在泰山的岱宗派有几个朋友,岳掌门想必也会收容我一阵。原本师父就是想让我先在岳掌门的收容下,先练好功夫再说,只是发生了一些事情,我才又流落江湖之中。”
商夷妙目一转,对着商离别道:“爹,我还没去过泰山呢!我能不能跟任大哥一起去啊?”商离别“噢”了一声,道:“你真想去泰山?”商夷连连点头。
商离别笑道:“好吧!爹反正近些时间也是闲得很,也陪你们一起去吧!”任宜潇道:“这怎么好意思呢?”
商夷娇嗔道:“你可别自作多情了!我爹是带我去泰山,顺便送你呢!”任宜潇不好意思地一笑,连连感谢,后来老人郭伯过来,带着任宜潇前往一间收拾了的房间休息。
等任宜潇走后,商离别对着女儿耐人寻味地笑笑,道:“夷儿,你是想去泰山呢?还是想跟你的任大哥一起啊?”商夷闻言,晕染双颊,嗔道:“爹,你怎么说女儿啊?我累了,先回去了!”说完就佯作生气离开了。
商离别望着女儿消失在视野里,笑容逐渐收起,马上找到纸笔,挑灯提笔,写了点什么,又拿来一只信鸽,将纸条塞入竹筒,放走了鸽子。他叹了一声,便离开了前厅。
夜深人静,余自空正徘徊在乐安州郊外的一处宅子,一只信鸽从天而降,他立刻上前拿出竹筒里的纸条,只见上面写道:“任宜潇于西安出没,未曾妄动。薛傲不明行踪。”落款是“嘉陵江”。
听得背后一阵嘿嘿笑声,余自空转过身来,见到一脸狡黠的夏擒龙,淡淡道:“怎么了?”
夏擒龙盯着余自空手里的纸条,笑道:“余先生,又是什么消息啊?”紧接着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道:“小老儿差点忘了!自己不过是条支流罢了,怎么能看这种机密呢?罢了罢了!”
余自空轻“哼”一声,道:“你想看就拿去看吧!”夏擒龙一把上前拿过纸条,看后,立刻撕碎,恨声道:“原来是那小子!”
余自空道:“目前你可别想去打他的主意。”夏擒龙露出一丝坏笑,道:“若是我打了呢?”
余自空阴沉一笑,道:“我知道你不敢的,我给你看的本就是支流所给的,算不了机密,哪怕真是机密,给你看了也没事。在支流中,我知道,只有你是不可能或者说是无法背叛我的。”
夏擒龙忽然目露杀意,却笑道:“若是我杀你后,再去寻找一个懂得‘丹田针印术’的人解呢?”余自空哈哈大笑,道:“据我所知,目前我是唯一一个懂得此术之人,哪怕你真如此,三个月内能找到吗?别忘了,你的仇家可不少呢!若是他们发现一个没有内力的夏擒龙,你还有几分活下来的把握?”夏擒龙闻言,叹了一声,道:“对先生,小老儿真是心服口服啊!”
余自空突然变色,一脸严肃,道:“渭水听令,这段日子不可轻举妄动。”夏擒龙抱拳道:“明白。”便转身离开了。
余自空进入一间房内,似乎是书房,提笔在纸上写道:“任之,勿动。”落款是“长江”。之后让信鸽带着自己写的纸条飞离了此处。
任宜潇他们三人第二天就离开了西安,朝着东方前进。
他们走了不过两日,西安又来了两个人——薛傲与尹琼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