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傅涯那儿探清底细后退了出来,乔湛对眼下帝国的局势有了初步的了解。
虽说沈子钰在审判庭上看似赢了一筹,但勾结獬豸的指控毕竟摆在这里,料想沈子钰也不会像面上看上去那么轻松。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沈子钰办事儿只要稍显不得力,就会被人指为通敌卖国的把柄。尤其是和傅涯这番交谈下来,乔湛现在对身份败露的事情倒是不担心,反而开始忧虑唐抉扬的安危。
若是唐抉扬一旦被沈子钰那边的人擒住,诱导逼供,说不得白春庭的身份就要败露了。乔湛一想起这事便觉得心头如有重石压着,又像是悬在头顶的一把刀。
出了傅涯住的庭院乔湛便找来刘祯云,向他这位副手问道:“父亲说近日家族内有批军用物资将送往前线,叮嘱我好好盯着,不要出了岔子。两天后这批物质将送上军用装在列车,事关重大,我会亲自押送往前线。”
“这……”刘祯云一听乔湛又要往危险地方跑,赶紧苦着脸色劝道:“您刚从金尘市回来,冒险深入獬豸基地差点儿遭遇不测,这劲儿还没缓过来呢,怎么又要往前线跑?少爷您又没服过兵役,战场上的炮火和子弹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要不您还是坐镇后防吧。这批军用物资您要是实在放心不下,不如我替您跑一趟?”这番话若是换做王霆或者李韶光说出来,那绝对是一等一的忠仆,但现如今却是刘祯云说的,落入乔湛耳朵里不免要多绕几个弯子。
他本是联邦一员悍将,真实姓名叫做刘知远,虽说他在傅家隐姓埋名了这么多年,但谁又能猜到他心底的真正想法呢?在彻底弄清刘祯云的阵营之前,有些事乔湛还不敢轻易交给他去做,更何况乔湛这次借故上前线,押运军用物资只是一个方面,主要还是为了第一时间联络上唐抉扬。
“如果你放心不下,那就陪我一起上前线好了。”乔湛大笑两声,右手搭上了刘副手的肩膀:“要是我想做什么出格的事,你还能第一时间把我拦下来。”
“可是少爷,您此去前线,难免会遇到一些麻烦。”刘祯云犹豫片刻,终是忍不住向乔湛吐露了心声:“难道您忘了,无暇小姐正是镇守红枫市的守边军吗?之前因为无忧少爷莫名遭人刺杀一事,无暇小姐含怒回了边疆,你们兄妹二人若是在红枫市再见,那又是何等尴尬的场面。”
听刘祯云提起傅无暇,这也是乔湛心中一块隐疾。当年这件事情里同时裹进了秦鸳掘和傅无暇兄妹,乔湛心中的天平是有倾斜的。虽然傅无忧的死和他无关,但没能在傅无暇最哀痛的时候安抚她的情绪,乔湛总觉得亏欠了她。想了想,乔湛又道:“这次去金尘市,还有桩意外收获没来得及说。杀死傅无忧的真凶不是鸳掘,罪魁祸首是沈子钰。他收留了一位秦族的叛逃者并为他提供庇护,此人便为沈子钰所用,替他杀人栽赃。这次去红枫市,我一定会找到无暇,对她当面说清真相。”
“竟然又是沈子钰从中作梗?”饶是见惯风云的刘祯云,都不免诧异起来:“沈子钰如此年纪,竟能在海陵搅弄起如此风云,当真是个人物。这些阴谋里桩桩件件都有他的影子,他到底想做什么?覆灭帝国、亦或是勾结联邦?”
“没有人知道沈子钰的动机是什么。”乔湛虽然自信,却并不自负,对沈子钰的评价也中肯:“沈子钰的所作所为让人不得不承认,他是个很可怕的敌人。”
这两天乔湛愈发地忙碌起来,既要小心应付沈子钰,又要派人旁敲侧击地打听唐抉扬的消息,还要分出大部分精力来督查傅家负责的军用物资,每天脚不沾地地忙碌着,黑眼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加重。距离押送军用物资上前线还有不到十二小时,乔湛忙完手头事务后突然想起来已经许久没见秦摩罗了。前线战局陷入僵持,乔湛这次不准备带着秦摩罗去红枫市,因此出发前他准备见上秦摩罗一面,嘱咐她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内,要低调行事,不要将行踪泄露出去。
海陵的地理位置比金尘市靠南,沙漠冰冷刺骨的记忆依旧在乔湛脑海中挥之不去,傅家的花房却温暖如春。他向菲佣询问了秦摩罗的下落,刚推开温室的门进去,便看到这位搞事小祖宗正坐在温室的木质长椅上喝着花茶,和周粥、宁初一二人说话解闷儿。离得远了乔湛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便放慢脚步悄然走近。
“难道在獬豸基地的时候,你们没有觉得很奇怪吗?”秦摩罗将一小块精致的点心塞进口中,细细咀嚼片刻后拍了拍手上的碎屑道:“傅无羁是谁,是紫绶贵族啊!那可是从小娇生惯养,十指不沾泥的大少爷,但在獬豸基地的时候他甚至表现得比初一还专业,难道这不奇怪吗?无论是勇气胆略、还是战斗技能,他都像极了一个接受过特殊训练的雇佣兵。”
乔湛听到了秦摩罗的话,差点儿没被她气得背过气去。
这祖宗也真是了不得,享受着傅家的花房、暖气、茶水、糕点,背地里却对他说长道短,也不想想这些都是沾了谁的光才能享用的。乔湛一气之下恨不得把她捆了扔到秦族长老面前去,但一想到她身体里还住着秦鸳掘,才勉强把这口气忍了下来。乔湛胸口含着怒气,又听秦摩罗继续把话说了下去。
“还有傅无羁和白春庭的关系本来就这么亲密吗?据我所知,白春庭不过是傅无羁的贴身医官啊,现在看来,怎么像过命的兄弟一样?而且他们两人在战斗中展现出来的默契也很可疑啊。”
秦摩罗每说一句,乔湛额上的冷汗涔涔下来了。
是的,这些都是不难观察到的细节。但在当时那样危急的情况下,即便周粥和宁初一感觉到了不对,他们也来不及细想,先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但问题就出在秦摩罗身上,她不但察觉到了,而且还仔细分析思索过了,看她跟周粥、宁初一两人细致分析的劲头,仿佛不把乔湛狐狸尾巴揪出来誓不罢休的架势。
乔湛不知道他到底哪儿惹到这位祖宗了,但他想知道秦摩罗的怀疑到底到了哪一步了,于是耐着性子听了下去。
“是啊,听你这么一说,我也琢磨出些不对劲来。”宁初一挠了挠楞青的寸板头:“沿着地下洞穴潜入獬豸基地的时候,白上校用起安全绳来特别熟练,当时我还因为不会用被他训了一顿。”回想起这件事,宁初一还觉着有些委屈:“当时我以为是我能力不够,没能让白上校满意。可是……明明是他作为一名十字军团上校太强了好吧?这种技能根本就不是我们军医官的长项啊,尤其是晋升到少校之后,十字军团的军医就不用再上前线了,就算之前学过也会变生疏吧?但是他的操作看上去非常熟练,就像刻录进了大脑似的,几乎成了他下意识的本能。依我看,就算是饱经训练的青狼军团士兵也做不到他这样的熟练程度。”
话题一旦被挑起来,就轻易无法刹住了。
乔湛担心他们越讨论越察出不对来,正想寻个由头打断他们,却听到周粥突然插了一句:“原来不是我一个人有这种感觉,我只是不知道该向谁说。”
PS:祝大家元宵节快乐啊!吃元宵了吗?甜口的还是咸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