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有些人真的是水做的, 温柔柔顺却又难以折断傲骨。韩琴君抬手抚弄着余愁的头发, 听着对方浅浅的呼吸, 阖眼凝视心中动容。
韩琴君以前总希望余愁能为自己哭, 这样她就会觉得这个人,是全身心都属于自己的。契子身上的一切,包括眼泪, 什么不要给旁人看见。
今日余愁几乎要将韩琴君的心哭碎, 柔软的泪水如同冰雹恶狠狠地砸在原以为僵硬的心窝上,一阵阵发憷软化, 砸的千疮百孔。
韩琴君一直以为自己自私狡诈控制欲强,要将一切把控在手中, 苦笑皆由自己, 直到方才之前观念依旧如此绝对。
放在心尖上的人, 莫说是哭,便是笑的不够开朗,也会转辗反侧地猜测。
“我现在只想看到你的笑……”
翌日。
余愁一双眼睛肿的见不得人, 口中苦涩,什么也吃不下。
韩琴君早餐鸡蛋留了一个, 剥壳后给余愁滚着。白皙的肌肤,此刻眼角蔓延出魅惑的红色, 一双眼睛红扑扑的,倒像一只被欺负欲哭不哭的兔子。
韩琴君心绪难定,故而手下略微用力。余愁若是强势一些, 纵然外头腥风血雨,但仍装作若无其事,伪装自己的心绪,自己便如昨晚一般不会再想欺负她。
毕竟,没有人会喜欢被旁人敲破伪装的外壳……
韩琴君叹气:“你这样,我反而……”更想欺负了。
余愁脸色红了红,知道自己丢人,昨晚竟趴在韩琴君怀中嚎啕大哭,眼神游离不敢再看契主。
脸上的舒坦叫她眯起长眼睛,韩琴君足足给她揉了许久,然而只消了一点红肿,长叹一声,捏了捏余愁的小脸蛋说道:“哪里的小兔子?”
“你的……”余愁低声嘀咕了一声,韩琴君没有听清楚,哈?什么?
余愁眼神坚定,抬头对视,撞入契主眼眸之中,抿了抿唇坦然:“你的。”
什么都是你的,只要你想,你要。
韩琴君冲她微微笑,不多说。
余愁这幅样子必然不能去公司,韩琴君的意思是叫她安稳地呆在家中,哪儿都别去。
但余愁跟着走,然后杵在门口,用拇指和食指轻轻拽着韩琴君衣角。
韩琴君今日穿了一套职场装,搭配了一件卡其色的中长轻薄款风衣。银色的丝绸衬衫别进裙头里,丝滑的布料极度容易被扯出,韩琴君不敢动,她今早摆弄了许久才让衬衫别进,还不皱的。
但……再不走的话,撞上上班高峰期路上极度容易堵车,她不喜欢这种原本可以避免的麻烦。
“若骑士不能陪伴在你身边保护,美丽的公主就该在待在安全的堡垒之中。嗯?懂了?”韩琴君趣味地一歪头,一缕青丝顺势一斜,点在肩头。
说着,她抬手给余愁眉心一个响嘣。
余愁闻言老实松开韩琴君的衣角,有些难为情听这情话,口中喃喃自语:“没有这样比喻的……”
韩琴君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解释:“诗人总是偏爱王权富贵,才子佳人的题材,这是我在话剧社时候学会的。”
韩琴君说罢勾起嘴角,压抑不住自己的笑意,分别在即,笑意消散。
她匆匆忙忙地离开,只留给余愁一个模糊的背影,独自一人站在门口心中恍惚。而指腹互相摩擦,仿佛还在回味属于韩琴君衣物的感觉,仿佛是对方本人。
什么地方也别去,什么消息也别看,等调查清楚院长的事情,再说。余愁长叹一声,澄星没有直接曝光转账记录已经对院长最大的仁慈。
也许这件事情还有转机,也许这只是一个误会。
余愁闲得无聊,手拿着园艺剪迎着朝阳修剪着枯败的枝叶。她日后的人生也要如同今日,开始修剪没必要的别枝,纵然这些别枝曾经赐予了自己活下去的营养。
错了便是错了。
“院长……”
林管家歪着身子躲在别墅的窗户朝外看,见余愁有一茬没一茬的摧残着植株,那咔嚓咔嚓的声音让老人家头皮发麻,只差没蹦起来跳脚。
他的小乖乖,这可别把自己的手给剪伤了。
林管家正要张嘴,腹中空空无话可说,抬脚想出去,又万般迟疑。
哎……造孽啊,别人惹的事情,怎么老往余愁身上甩锅,果然是树大招风。他自从看娱乐八卦之后,也算是半个资深人士。余愁的璀璨星途挡了别人的路,并且不止一个两个,大家恨得咬牙切齿,趁着她出道年限少,粉丝的忠实度还没有爆棚,自然是墙倒众人推。
韩琴君今早出去前,千万仔细地吩咐过林管家,叫他好好看着点余愁,切记莫让对方想不开直接跑去和院长当面对质。那样太傻也太莽撞。
林管家整个人在心惊胆战的心……和余愁相安无事地度过一整天。休闲时光,下午他准备出门买菜,明知余愁老实人白天都没动静,如今天黑了更不可能跑去孤儿院,却还是一步三回头。
他心理不安,腿脚打颤地走出别墅门口,又风风火火折返,有些底气不足地冲余愁说:“你今个要吃什么?”
“啊?林叔你看着买就好了。”余愁停下编制毛衣的双手,不甚在意地回答。
林叔情绪上来,说话声音也大了些,再问:“庆祝你电影大卖,走,林叔今天请客请你吃大餐,咱们买海鲜去!”
余愁被强行带走,她第一次跟着林管家买菜。别墅区门口有一家专门的生活小超市,背后依靠着大型超市,所以可以预定送货上门,至于多出钱里头的人大多是不在乎的。况且这里的物价也高,卖的就是服务。
老人家腿脚不方便,打个电话不是挺好。
林叔每次都是亲力亲为,余愁帮他提着菜往回走,听对方细细说着菜价是涨还是掉。
“等过不久再冷一些,到时候就没什么好吃的小菜了。”
“我想在别墅后面的空地上种菜,小姐死活不许。”
余愁笑了一下,这个建议换自己也不会同意吧,后面是刚刚修缮好的花园,放两颗大白菜进去真心不搭……
林管家见余愁笑,松了一口气,反问:“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老人家特迂腐,特别小气?”
余愁回想了一下,“老人家”手拿报纸中气十足谩骂的时候,可能十来个年轻人还比不上他。
“我又没有退休金,当然要省吃俭用一些,小姐不怎么花钱,但一旦买东西就是大手大脚的,败家呦。算了,算了,回家煮饭,早知道以前去当个厨子,当鬼老子的医生,又没……”
余愁不太清楚,没有退休金,他没满工龄就退了?林管家转移了话题,她也不再过问。
林管家当真是把余愁捧在手上怕飞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时刻不停地看着。
余愁低头凝视着自己双手于清水白菜之间来回,低声道:“我知道你担心我。”
林管家被戳破心事,尴尬一笑,哪有,哪有的事情……
“呵呵,呵呵~”
余愁眯起眼睛感受着清凉的自来水,浅浅一笑:“我没有事情,这件事情我自己会处理,但是麻烦你对韩琴君报喜不报忧,我不想她为我担心。”
“可是……”林管家觉得不对,她们俩已经结婚成为一家,彼此就应该互相扶持关心才是,哪有遇上事情,自己解决的道理。
然而余愁先一步打断他的话语:“林叔,我不想她难过。”
“那……好吧。”
韩琴君回来的时候,觉得家里气氛还不错,余愁双眼还是略微泛着红,但相比早上的大肿泡好了太多,脸上也没了先前的颓废与不安。
韩琴君掏风衣口袋,掌心一小瓶药水:“我给你买了眼药水,过来,我给你滴。”
余愁老实坐着,瞪大眼睛,一双美目硬生生变成圆溜溜的杏眼,看起来机灵可爱。
此刻眼中只能看到韩琴君,认真的契主,恼怒的契主,全是对方,余愁一颗空荡荡的心,仿佛被填满了一般,终于落到了实处。
无论事情真相,做错了事的人该收到应有的惩罚,而韩琴君不应该被自己牵连。
所以……院长真的做错了事情,她逃不了,也休想将其他人拉下水,没有人欠她的。
韩琴君轻轻吹了一口气,逼得余愁猛地眨了一下眼睛,多余的眼药水从眼角滑出来,连忙有些心虚给抹掉。
技术不好。
“童话里的公主是不会掉眼泪的。”韩琴君尴尬地解围。
余愁努了努嘴,回答道:“童话里的公主眼泪都会变成钻石,所以她不缺钱。”
“钻石?公主会瞎的。”韩琴君哭笑不得,偶尔闹小孩子脾气的余愁真是……可爱死了。
至于外界那些流言蜚语,不必要去辩解理会。
韩琴君低头拧盖子,平静说:“明天和我去公司吧,院长明天会来。”也会带上那些医院发票,一辩真假。
余愁在揉弄眼睛,忽闻此语,有些难以置信。
“院长她来?”
真的……自然相安无事。但若是假的,院长哪有勇气过来,收据的真假一查便知。
“嗯,目前的话,这笔钱的确是被她用在了医疗方面,但我也调查了爆料人所说的那个孩子……”韩琴君欲言又止。
那孩子的的确确与孤儿院有关,先天性心脏病,急需用钱。院长将她送进了医院,但是没有进行后续治疗,譬如说手术。
按照院长的说法是当初以为要十来万,能搞定一切治疗,但没想到病情恶化,产生了并发症,那十来万块钱不够动手术的。
这些要调查是一项极大的工作,韩琴君还未细查,但她心中有另外一个想法。
除了这一次,往前推去,余愁几乎是一个人撑起一座孤儿院的开销,何等庞大的一大笔金钱,院长当真是全数用在那些因残疾或身患重病的孤儿身上?
韩琴君心中质疑,但一切要看证据说话。自己并不希望余愁插手这件事情,人性中的感情会叫人丧失理智。
但如今科技发展如此迅速,纸媒,网络传播,韩琴君堵不住幽幽之口,只要余愁想了解,没有人拦得住。
翌日,韩琴君起床之时枕边温热不在,待洗漱完毕下楼,余愁已然端坐在餐桌前,品咖啡读报纸。
报纸恨不得将标题几个字放大、再放大,怕是将人当瞎子。
“昔日影后东山再起无望?出.轨门之后再陷诈捐门!!!”
那三个感叹句当真是用的妙,将小编的震惊全数展现出来,外加歪斜扭曲的排版,恨不得要从纸面一跃而起,愤愤地朝着余愁脸上扑打。
这标题已经足够误导人了。
余愁是否诈捐此事尚且二说,但是这肯定的语气,真是……在造谣的边缘打着擦边球。
十分恶心了。
韩琴君放轻脚步走过去,站在余愁身后咳嗽一声,吓得契子手中咖啡一抖,晃晃荡荡幸好没溅出来。
“你介意给我看看嘛?”
林管家端着早餐出来,翻白眼,嘀咕道:“那么大的人了,幼稚。”
余愁心有余悸,若是咖啡倒衣服上,等同报废。
韩琴君心虚地点了点鼻子,从不太情愿的余愁手中接过报纸,坐下细读。
视线来回扫动,报纸上的信息被韩琴君扫入脑海中,脸色随着时间推移而慢慢变得阴沉起来。
原以为只是个标题党,只敢带带节奏,却没想到正文更是无所不及地展露着自己最大的恶意,将网络上没有真凭实据的揣测用模棱两可的话语,疯狂地带节奏。
韩琴君一向不喜这样的文字工作者。若是战乱时期,文学大家下笔锐利且残忍,是源于对于侵略者的恨,难以抑制地成为一把利刃,那么这些娱乐圈狗仔只能被称呼一句浑水摸鱼的汉奸了。
随意诬陷,带节奏引战,最基本的道德底线都没有了。
也许红就是最大的原罪。
余愁出道至今不恶意营销,不拉踩。当初与韩家对打更是一路挨骂不吭声,在许语花这件事情上恪守本心,奈何前公司软弱无力可欺,澄星最近资源分配难定,难以抽出心神,大家就看在她怂,没地方的份上使劲扒毛。
此事种种疑点这些人不相信,当睁眼瞎,死活看不出来,心思歹毒背后戳刀。
余愁心虚地点了点自己的发汗的鼻尖,怯怯地伸出手讨要报纸:“看完了吗?我还没看完。”
“别看了。”韩琴君将报纸折一折,拽住报纸的边角。嘶——报纸四分五裂,了结余生,躺进了垃圾桶。
余愁不敢啃声,报纸骂的是自己,倒把韩琴君气个半死。
林管家猛地一拍桌子,砰——余愁的心随着桌子上的碗碟也蹦跳,再砸回去,发出乒乒乓乓的脆碎声。
林管家气得双眼冒火,搞毛线啊,自己还没看,报纸就被分尸了!余愁夹在两个人中间,瑟瑟发抖。
再看韩琴君,神情淡然,拍拍手继续喝咖啡。她抿了一口咖啡,才不急不缓地给林管家一个解释:“歪曲真相,随意揣测,造谣是非,这样的文章不看比较好。”
韩琴君说着,眯起长眸目光停在林管家的胸.前,她怕看了林管家会犯心脏病。
林管家张着嘴,无法反驳,这什么狗屁歪道理?!
吃过早餐后,韩琴君牵着余愁去公司,不知今日院长何时来,早点去公司恭候她的大驾光临与解释。
别墅里,林管家没看报纸,心头就像小猫挠着,麻痒难耐,他用抹布收拾着桌面的时候,余光扫见垃圾桶里的灰白,身体一顿,计上心来。
他蹭了蹭手去翻垃圾袋,碗碟皆放在一边,随后得意洋洋地将报纸揉开,戴着老花镜一张张地拼着。
嘿嘿,谁说自己看不了的?
红绿灯路口前,韩琴君余光扫见余愁双手紧扣,摆放在膝头,身子僵硬的如同一块木头。
见韩琴君看过来,余愁又软了身体,但是彼此互通的气息叫韩琴君知道,余愁依旧难以放松,不过是表面的装模作样。
“院长既然答应了,应该回来的……”余愁说,“我离真相很接近了。”
韩琴君反问:“那么你做好决定了吗?如果不敢面对,我可以送你回去。”
余愁迟疑却坚定地摇了摇头,不,她不会。为了韩琴君,为了自己,这件事情势必要有一个公正的解释。
无论善恶,无论对错。
二人一早来公司,没等来院长,却等来另外一位不速之客。
韩琴君见时间还早,照常去开早上例会,汪静一席抹胸白裙站在门口,倒有些夏日气息地于鬓角别了一支小小的白色小花。
韩琴君觉得她今日的装扮有些眼熟,一时想不起来究竟是在哪里看见过,再看妆容也是粉.嫩清纯。
韩琴君手拿资料,准备视若无睹地走过去,汪静却伸手拦住,不甘心地问:“你看不见我?”
韩琴君揉了揉紧蹙的眉心,网上正值余愁遭众人发难,汪静此时过来,必然是不怀好心,真当自己看不出来?
仔细一看,韩琴君总算是知道汪静这一身装扮哪里膈应了,白裙,编发别碎花,是余愁不久前参加电影宣传之时,也是这般样子。如此相似,韩琴君实在无法将其视作巧合。
汪静的小心思啊……她有什么能和余愁比的?
韩琴君推了推鼻梁上的金框眼镜,不客气:“很久之前我就说了,不欢迎韩家公司的人踏入澄星,我不管你是怎么进来的,请吧。”
汪静身子僵硬,解释:“我只是过来看看你对我的态度是否还是如此冷淡。”
“所以你现在看到了,没变,走吧。”韩琴君侧身一步,越过汪静,朝会议室大步流星而去。
汪静站在原地,仿佛扎根在此。她颓废了身子,踏软了腰肢,但目光却死死地盯着远处求而不得的会议室,她想光明正大地走进去,独占韩琴君身旁的位置。
门从里打开,拿着水杯出来的余愁见汪静而停下脚步。
情敌相见总是分外眼红,汪静强打起精神,踩着细跟一步一步朝着余愁走去。她浑身的潜力被引导出来,踩着剪刀步,扭的风姿浪态,神情却很冷,那一双眼睛似乎是在看恶灵。
余愁屹立在原地不动,以同样的态度回望回去。
汪静稳稳地定在余愁面前,抬起下颌,阖眼冷视:“你很得意吗?”
“你不过是横插一脚的小三,我和韩琴君这么多年,你又了解什么。你看中的不过是她的钱和资源,你不爱她……”从一开始的咄咄逼人,汪静越说声音越是沙哑,难以掩盖心中的哀伤,“你只是一个绊脚石罢了!”
汪静死死地盯着余愁,要从对方身上看出胆怯与退让,但余愁那一双形状姣好的双眼却略微眯起,像是在笑,在嘲讽。
如同一把利刃被淬了毒使劲往汪静的心口里扎,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她还在负隅顽抗。
“你怎么不会回答我了?是不知道如何反驳了吗?”
余愁仔细想了想,伸出手指,认真地回答:“你说自己追了韩琴君这么多年都没有成功,到底有没有戏,心里没点底的吗?”
“我快成功了,都是你……”
“哼!”余愁冷哼一声,不以为然,当真是贻笑大方,“失败就是失败,不过是一个依附在韩琴君身后多年,却看不清楚真相的可怜人。你年纪也不算小,大我一轮,时间没有让你的大脑增加智慧,却让城市的灰尘蒙蔽了你的一双眼。”
汪静咬牙切齿,气得全身发抖,余愁径直越过她,在身后一步的距离停下脚步,问道:“我倒是不知道你也喜欢这样的装扮,我前一段时间刚刚这样穿,同一品牌同一系列,好巧。”但,你始终比不上我。
余愁轻笑。
汪静气急败坏,她那癫狂的模样却穿着一身洁白,全然不搭,有些不伦不类到可怜。她撕心裂肺地喊:“我为她付出过那么多,你哪点比得上我?澄星建立之初,若不是我暗中帮忙,你以为韩老爷子会同意?!我能为了她离婚……”
余愁觉得将自己的背后留给仇家不好,于是乎转过身子。
她就静静地看着对方,等对方话音落下才冷笑嘲讽:“我经历过的,你永远不会明白。另外,我第一次听见有人把婚内出.轨,说的如此理所应当,你不觉得好笑吗?”
汪静张嘴欲语,但却没有吐出一点声音,瞪大眼睛从惊慌转而怒视余愁。
“你对韩琴君所谓的爱很高尚吗?她欠你什么了,你对她做的好事,如数家珍记在心里,但你怎么不好好回忆自己这些年如何伤害她的?”
余愁反起,咄咄逼人:“是你婚内出.轨,导致韩家兄妹间隙,韩老爷子心生怨恨,是你逼的韩琴君不得不自己创业,白手起家,从零开始。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在她面前惹她心烦。”
余愁逐一细数汪静的所有过错,每一条都十分扎心。
“她现在对韩家怨恨的源头,正是你!她怨恨你,也怨恨你这种背叛感情的行为,如今你的所作所为却是要她离开我,你在逼她不想做之事。”
汪静所谓的爱只是一厢情愿,若是爱一个人不得回应便是亏欠……余愁心道,那自己大可诚心爱尽天下人,不回应者皆是狼心狗肺,不顺应者便是虚情假意。
余愁语如同炮弹一般打在汪静身上与心上。
她向前逼近一步,双眸冷视:“你所谓的爱,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汪静,我现在是她的合法伴侣,这里是我们夫妻共同领地,现在我不欢迎外人,请吧。”
汪静倒退数步,骂道:“好个伶牙俐齿的小姑娘,若是她知道你是这般毒蛇泼妇,还会喜欢你不?”
“哼~”余愁嘲讽道,“我的温柔只给那些心地善良,而不是老想着抢东西的人看,你!没资格!”
余愁攥紧了手中水杯:“前辈,你比我出道早,也知道娱乐圈换代快,现在谁还记得你?你若是想赢回去,就比我厉害,将我踩着脚下,否则就不要老是来做无畏的事情。不过……”我想你也不会有这个机会。
汪静查探出余愁话语意思,骂道:“你看不起我?!”
“是啊,因为你……”余愁淡然一笑,“老了。”
汪静不甘心,她下意识地触碰了一下自己的脸,名贵化妆品保养出来的肌肤,依旧吹弹可破。
她怎能甘心!
“我会赢你的!”自己就是赢不了,也会亲手将余愁拉下来,今日的趾高气扬,日后便是俯首称臣。
余愁侧身让路,看着汪静离开,直到对方背影全部消失在自己的眼帘中,才脚步急促奔向茶水间,刚才骂人口水都干了。
水流将杯中的水打成旋涡,余愁眯了眼睛抿了一口凉水,凉飕飕的触感从身体的最深处翻腾出来,仿佛一滴水滴进翻滚的油锅中,引起轩然大波。
她方才在竭力压制自己的情绪,不叫自己上前就是给对方一巴掌,怕那一脸粉底脏了自己的手。
余愁苦笑,所以说自己粉丝多,韩琴君还有什么脸吃醋,汪静这位追了她多年的契子,日日在膈应自己,自己还没找韩琴君算账呢。
好奇当年韩琴君到底做了什么,才会叫自己的嫂子念念不忘,整天惦记着“必有回响”。
余愁思至此处,心中舒坦地多喝了一口,自己喜欢的人就是这般厉害,这般惹人喜欢。
甜蜜的苦恼。
只是一个汪静已经足够自己难以消受,切莫再来了。
韩琴君开完例会回来,先是左右看看,确定汪静已经离开,踏进办公室先问余愁:“你在办公室里看到谁了吗?”
二人没有遇见最好,事实却是韩琴君想美了。
“有啊。”余愁抬眸。
这两个字叫韩琴君的心情瞬间跌至谷底,遇上了!汪静虽然嘴皮子不厉害,眼神也不好,但持之以恒的耐心与癫狂叫人害怕。
韩琴君转思,颇为有趣地看着余愁,一向遇到点事情就脸红心跳,还喜欢趴自己怀中摸眼泪的契子,不会又是靠眼泪赢的吧?
汪静应该不吃这一套。
所以……
“你和她吵架了?”韩琴君一语中的,见余愁身子僵直,自己的嘴角却上扬,真想知道余愁是怎么和汪静吵的,有没有被骂,是不是怂怂地抹眼泪。
韩琴君凑过去,搂了一下,真是个总被人欺负的小可怜。
余愁心中既窘迫又羞涩,不知如何作答,最多……平手吧。她担心汪静恼羞成怒做出什么难以挽回的事情,对方的精神状态本身就不是很正常。
既然如此,便用话语引导,引导汪静另外一条获胜的办法。重新把影后余秋心压下去,在娱乐圈中比。
余愁可没同意输了就放弃韩琴君,但汪静一定会答应,所以给对方找点事情做吧,省的整天找韩琴君。
余愁连日来心中唯一畅快的时候,捂着脸靠着沙发背,幸好没被韩琴君瞧见。
韩琴君把她的手拉下来,凑进去,与她鼻尖相触,仔细打探她脸上的神情,长唔一声,亲昵说道:“偷笑,难不成你还赢了?”
余愁自不会说,沉默当做默认,叫韩琴君猜测去。
“真希望这笑容能一直挂在你脸上……”韩琴君此话刚刚感叹完,便知自己嘴快说了错事。
今日,汪静只是意外来客,而真正的客人还在赶来的路上。余愁伸出手抚平韩琴君眉心蹙起,温声道:“我没事。”
她在心中做好了最坏与最好的打算,也设想过未来的结果,心中早就明了,不必多言。
余愁眯起眼睛,略微大胆地揉捏了一下韩琴君的鼻子,反问道:“汪静的事情,我回去后再和你算账!”
这下子轮到韩琴君心虚,咳咳,咳咳。
“咚咚咚!”
助理站在尚未关闭的门口,一脸平静地说:“老板,有人找。”
助理:=_=
秀恩爱麻烦关下门,不想吃狗粮,谢谢合作。
余愁有一段时间未见院长,记忆中她还是当初的模样,打理着整个孤儿院,每天为寻求社会各界的资助而游走、而哀愁,为那些身有疾病的孩子抽泣。
但今日,她来时蹒跚,仿佛脚上有千斤坠、面前有飞沙滚石,阻挡她前进的步伐。
两鬓发白,一双眼睛如同被风沙蒙尘,院长穿着洗的发白的衣物,整个人颓废而无力,别着一个单肩包,手工做的的布袋包,布料都被磨的老旧。
如此富丽堂皇的地方,脚下是发白光滑的瓷砖,头上的白炽灯却将她的脸色打的苍白。
她一见余愁便淡淡地笑,声音慈祥:“余愁啊,我来找你了。”
余愁对上韩琴君时的温和眼神,在看到她的一刹那,收敛回来转化成冷漠……可最后,但终究还是心软了,舍不得对这位长辈太过横眉冷对。
“院长……”
余愁已经记不清楚自己资助了孤儿院多少钱,如同无底洞一般,除了不要自己这个人,不断地吸取自己身上的一切。她要承担不仅仅是孩子们的生活费,还有手术等医药费,那么多孩子……
她出身于此,实在难以狠心不理。记忆中的孤儿院是温暖嬉笑的白天,与寒冷哭泣的夜晚。
院长望着余愁发呆,余愁亦是。
小时候,自己喜欢呆在台阶上晒太阳,每到饭点孩子如同泄洪的水一同奔涌回去。
余愁苦笑,只有不一样呀,因为她看不见,得慢慢走……
与往常一样的位置上,却多了屏障,走错了?
小余愁伸出手摸了摸,眉头蹙起,对自己的判断产生质疑。跌跌撞撞下迷失了方向。远处饭菜的香味被灵敏的鼻子嗅到,肚子不满地咕噜翻腾。
饿了……
停在一处,小余愁伸出脚,空的。自己在什么地方?她想来只走自己熟悉的线路,今日好奇怪……她是不是又找不到家了。
不敢动,她蹲在原地,埋头于膝头小声细弱抽泣。
“妈妈,我怕……”
饭菜的香味越发明显,肚子咕咕叫,哭声没有人理会。哭的大脑昏昏沉沉,起身,有些试探再往前一探,也许是个台阶……
忽然耳中听到急促的脚步声,从走变跑,几乎要飞起来一般。身子一个腾空,被人搂抱在怀中。
大脑下意识喊,声音稚嫩:“妈妈!”
院长看到穿着不合身衣物却难掩可爱精致的女娃娃,无助地站在高处悬空边缘嚎啕大哭。
大脑放空,跑过去抱起,几个大步弹跳着退离边缘,院长额头吓出汗珠反应过来腿都是软的。唯独抱着孩子双手坚固地如同铁臂,不敢有丝毫松懈。孤儿院原是一处学校旧址改建,建在山丘之上,过去没有大型机械,不可能移山填海,便有了一段长长的台阶,木护栏早年久失修烂了。
余愁毕竟还小,走到了边缘处,察觉到不对,又不敢往回退。不知道她哭了多久,院长害怕,幸好没有继续往边缘走。这个高度虽不一定会伤,但一旦摔伤颈椎等,或是骨折,自己都拿不出钱救治……
这个孩子来到这里,一直很安静,安静如同一尊娃娃,谁家生的白白嫩.嫩的女娃,懂事听话,让几个大人很放心。
此刻,孩子搂抱着自己的脖子,求助着自己的哭声,“妈妈”二字最是明显,隐约中听到爸爸、爷爷奶奶,还有大姨等词汇,院长这才知这孩子是走失或者被拐的。
但是从余愁说的含糊地名,院长实在想不起近处有这个地方。而她一个瞎眼的女娃娃不可能走失太远,也许是被其他人带离了家乡,故意抛弃或者是无意逃脱。
起码,在走失之前,她应该拥有一个温馨的家庭。
母亲会亲昵地喊她的小名,父亲会慈爱地抱着她,手牵手带她去感知一切。为她勾勒出一个想象中的彩色世界,绿色是微风吹过脸颊夹带着远处森林的小清新,蓝色是温水一般的滑过肌肤时柔和……
“我……”院长一开口,她的声音入到余愁耳中,惊喜表情顷刻转变成了失望,不是妈妈的声音。
“我……带你去吃饭。”院长长叹一声,若是自己有女儿,这般乖巧模样,怕是要放在心间上疼。
“嗯,院长,我有点怕。”
“以后你不要乱走,我中午过来抱你回去,好吗……”
“不乱走,可以回家吗?”
“会的。”
声音随着两人远离的背影而消散,院长的回忆在触及到余愁冰冷视线瞬间退场,现在的她们不是当年,现在的余愁这孩子在她的对立面。
“院长,我……”余愁亦从回忆中醒神,小时记不大清楚,但院长一直对自己很好,也很关心孤儿院里的每一个人。
曾听对方为重病身亡的孩子,哀声哭鸣。
而现在……余愁垂下眼眸,伸出手,“可以看各项票据吗?”
虽是询问,却不容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