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烟黑雾开始不断的收入袋中,虽慢却也不断收拢,眼看着只剩最后一缕。
“嘭”。一声裂响,一条极大的裂痕产生,仿佛要将飞絮珠劈开做两块。
我一凛,不好飞絮珠要破了,而黑雾像是脱了缰的野兽般争相往外冒。
我奔过去捏诀帮忙制住,黑雾汹涌而出似乎作用不大。
临渊抬眸,眼中满布青丝,看一眼仿佛都会被带入邪魔之境。
窗外雷声轰轰滚来,一场暴雨袭击了宫城仿佛要穿檐而下,狂风打入惊的临渊的青丝飞泻,眉宇间乌色渐拢似从炼狱而出。
“解欢,离开这里,带高真走。”
国师精魄在突围结印,震得临渊全身都在抖,他咬着牙迸出这几个字。
我施着诀摇头,我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想要我独自离开绝无可能。
“高景...高景...我好痛。”高真痛楚的声音传来。
我飞快的看了眼,高真似乎已经坚持不住。她捂着肚子难耐靠坐在龙榻边,只手抓着把手支撑着身体,表情痛苦,疼痛难忍。而偌大的殿中已空无一人,只剩濡湿的黄幔被风狂卷起哗哗作响。
“岭南王,岭南王。”我厉声高喊,只在一边看好戏的算什么结盟。
“走。”肩头一痛,背臀结结实实的贴在地上,转身见临渊撤掉结印。
森罗袋一松,满是裂痕的飞絮珠冲出,临渊一丝犹豫也无将其尽吸入口中,黑雾瞬间堙没在临渊口中。
“临渊!”
我怎会不知他要做什么,这几天的邪祟尚且伤成这样,如今他想吞噬国师,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的。
“高景...解欢...”身后的高真脸色如蜡,青丝汗津津的贴在身上,脆弱的如一只狂风暴雨中被折翼的孤蝶。
“岭南王,你看够了吗!”我怒吼,能送来飞絮珠我就不信他会安心离开。
临渊浑身黑气缠绕,半跪着微微仰着头大口的喘着气,似有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他的喉咙。
“临渊。”
我飞过去扶住他,欲施诀将飞絮珠逼出。
右手初捏,一束银丝缠上,在我未反应过来之时,人已被拖离临渊身边。
“王爷,可以开始了。”
映入眼中的是岭南王有点苍老的脸,此时正居高临下盯着我看。
“快救晋王。”我高呼。
他似乎对我的话置若罔闻,只顾着盯着我看,眼神炽热却又不带一丝感情,仿佛我是一只待宰羊的鱼。
“当真是上佳的灵体?”苍老的声音自他口中吐出。
“属下不会看错,湖底我们已探真切,她的血抵得上一切精气,是夫人最好的容器。”是一个道人。
殿中突然又涌进许多人来,看装束像是修真之人,有些正是当日在岭南王府中见过的。因岭南王妻之故,王府藏龙卧虎看来这次是都带上了。
“属下虽不才,但也从那满室的妖气之中辩得了一丝清灵之气,就是那一丝清灵之气极大的滋养了夫人的精魄。”
银丝一拉,我的手毫无费力的被扯高,一点刺痛指尖已有血流下。
那人迅速递过来一个掐丝凤凰纹银盒,瞬间原本黯淡的银盒焕发出莹莹之光。
岭南王喜不自禁,“果然是,果然是,她定能让夫人复活。”
我这才反应过来,湖底亦有岭南王之人,岭南湖皆归于一处,我的血必然让石室内的女子有了反应,而岭南王复活其夫人无望,怕也是不肯相信临渊的说辞,而真正的目的是要占据我的身体,利用我的灵体,融入其精魄成活。
怪不得带了这么多人进来又一直不肯出来,原是准备在一旁坐收渔翁之利。
我左手捏诀施与捆住我的银丝之上,他们立刻反应过来,将我的手击开。
“别伤了她,别伤了她。”岭南王在旁急喊。
另一束银丝温柔的缠上我另一只手,牢牢的扯住令我动弹不得。
“解欢!”临渊的嗓音嘶哑的可怕,他应当已经意识到这里的不对劲。
我左右捏诀击往左右之人,还未施出两边银丝一拉,诀已打空。
他们是有备而来。
我又捏诀,毫无奏效。
背脊有冷汗,如此下去我们三人都会死。
突然手腕一松,身侧扯银丝之人已飞往窗边。
我抬眼是临渊,他浑身已被黑气包围,勉强半撑着为我解围。
岭南王就近扯住我左腕的银丝便要往高真方向拉去,我知他意图随即捏诀击往他,旁边立刻一道人上前来替他迎了一击。
而手腕还是被紧紧扯住,只是稍缓去势。
道人翻手便要迎击我,“别伤了她?”岭南王急喊。
我心中一动,岭南王如此大费周折不就是为了我这副躯体吗?
我反手捏诀击往自己,果然道人不敢妄动,只敢虚虚的将我的攻势挡开。
左右有人飞出,是临渊袭来。
我借势攻击自己,在道人欲替我挡开攻势之时,转手击向他二人,道人不备带着岭南王被我击飞。
我趁机挣脱银丝,击开众人。
临渊在苦苦支撑,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全身被国师的精魄侵蚀着,只出得一击便已伏扑在地,满面乌青之色,痛苦的*着。
我搀住半跪着的临渊,捏诀施往他身上试图将珠子逼出来,临渊反手控住了我的手。
“临渊将珠子吐出来,这样你会死的。”我怒吼。
临渊已是满面黑气,露出的颈脖已见静脉浮出,丝丝的黑色引往周身,仿佛下一刻就有迸裂之险。
我不甘,用力挣脱他的手,他大口的喘着气,腕上的力道未见减弱半分,捏着我的手。
“临渊。”我大喊,“你吐出来,吐出来。”我抑制不住的全身在抖。
临渊摇头,眼神隐在黑气后看不出的坚定。
“你这个混蛋,你一开始就打算好的,是不是?什么天人之名,都是你设计好的,可是事情也没有朝你预料的发展,你看处处都有人觊觎我这副躯体,你若走了谁来护我。”
一束银光闪过,临渊环住我翻滚在地。
“你好好的过来,我兴许能放她一码。”
高真满脸痛苦的被岭南王的人挟持着,她已无法站立,已露昏迷之状。
临渊怒目相视,结印便欲击去。
岭南王勒了勒高真的脖子制住临渊的动作:“若不想她死,你就乖乖的。”
屋檐上哗啦啦成片的声响,在轰隆而来的雷声中并不显眼,但是我却意识到了。
是妖物。方才被事半丸吸引过来复而还在宫中的那些妖物。
我对临渊无声的说道。
临渊立刻反应过来,在岭南王的人反应过来之前结印击往屋檐。
瓦烁震碎落下,屋顶被开一个十尺见方的黑洞,大雨倾泻而进,众人未反应过来,蒙头浇了一头的瓦水。
我随即捏碎了一把事半丸击往岭南王处,妖物落下争抢、厮杀混乱,岭南王的人迎击不迭顿时乱了阵脚。
临渊趁机拎起我,穿雨过人。
一个痛击便将高真抢回手中。
身后妖物、道人乱战,又有许多趁势追来迎击我们的。
临渊一把将森罗袋塞入我的手中,眸中有一闪而过的诀别,撇过眼结印欲施往我二人。
我怎不知他是何意,他结印快速而准确的推到了我腰腹之间,可以感觉腰腹被徐徐的被往后带,带着我的颈臂前倾。
我咬牙,伸手一揽勾住临渊的脖子。
面对面,眼对眼,近的可以见到他眸中的意外,我对他露出最后一个微笑。
随即,我压住了他的嘴唇。
菱形、削薄、柔软的像是小时候新弹的棉絮。
我又想起第一次他的唇压在我手臂上时,缱绻的风声送来夏蝉一声高一声低的长鸣。
有异物,源源不断的渡进我的口中,有珠子,带着他的体温渡入我的口中。
炽热消魄,落入腹中瞬间侵便全身,似落入火海地狱。
在临渊反应过来之前,我已借势一把击开他。
身体顺势被往后带去,看着他在眼前越来越远。他的脸色渐扭曲,身后的妖兵、道人潮水般涌往他,他渐渐被湮没在黑色的潮水中,渐渐看不见。
再见了,我的临渊。我无声道。
我们被送往龙塌,临渊的封印令四周无法袭击我们,高真已因疼痛已意识模糊,只有一波一波的*。
我施了诀隔开高真他们,痛感已传遍全身,侵蚀我的意志。
痛感、热感焦灼着我,我能感受的到,竟是与郑瑛瑛身上之邪相同之感。体内飞絮珠内不断外溢的东西四通八达的散开想占据我的身体,是国师在试图侵占我的躯体。
此时方惊异原来郑瑛瑛身上之邪祟是国师的妖魄碎片,怪不得像有意识般裹住人精魄吸取精气。
国师为迫使临渊现形,为控制于他竟甘冒离魄之险。
此时我方觉国师已不是普通之人体魄,怪不得飞絮珠会被震裂,连临渊也难以吞噬。方才只见黑烟却未曾思其深沉意思,此时我方觉国师已踏入邪道成半人半妖之体。
体内国师的妖魂紧紧的裹住我的精魄。
我一讶,在森罗袋中,在临渊体内他尚且要挣脱逃出来,而在我体内他竟想要袭遍全身牢牢占据。
脑中一个激灵,他如此妖魄,方才如球般干蔫的躯体,想到白清的人参论。
怪不得如此迫不及待要逼临渊现形,为的就是除掉临渊,为他的妖魄找一个灵体是吗!
渐有些身不由己,亦无法自主思考,只觉得全身及精神被控制了般,脑中不断划过咒语。
天边雷声轰鸣而来,银白闪电光打下照的屋内大亮。
我极困难抬头,一瞬的银光间只见屋顶漏洞间一层浓似一层黑云滚滚而来。
而屋内的妖物似乎有了共同一致的目标,频频袭向临渊
“他在召唤妖兵。”
心中一片清明,原来如此,如今什么事都讲得通了。
为何登凌观中会有那具真人灵体,为何国师能控制如此多之妖兵。怕是国师为夺灵石,定然修炼了旁门左道之道法,炼成妖魄无法飞升,便寻了具真人真体既用于控制妖兵又用于日后飞升。
真人真体已失,他岂肯放过我这一具。
怪不得这些时日,他对我隐忍不发,就是为了一举打击掉临渊好对我下手。
还怕他逃窜,如此一来只怕不能将他彻底消弭于体内。
涤清诀,我施往身上。
全身痛楚起,身上国师所带之邪被激的四处乱窜,经脉被震得隐隐作痛。
我望着殿中黑压压的妖兵虽重新为国师所控,应当不同于徐公子那类,而是白清他们所说夜晚栖息于灵石周围的。
而天下不知还有多少徐公子这样,如不除去便是祸害,他既能利用真人之体控制妖兵,我为何不能通过控制他来消去。
本门法术,我虽未修习过,方才国师却亲在我脑中演示了一边,虽未练习过,如今铤而走险也只能冒险一试了。
我再施涤清诀,试图反控国师以制天下妖物。
诀打在身上只觉得,全身尽痛,体内却被愈发的紧锁住,连气也不能喘。
而眼前黑压压的妖兵却依旧攻往临渊,临渊被逼得无法前进一步。
我咬了舌,痛楚令我的意识稍醒。
涤清诀既对付不了国师,那噬魂阵呢?
我依样画葫芦,师父教导尽在脑中,武夷山中修习亦有许多展进,所施之阵或有偏移反噬也尽在我身,国师同样得不到我的躯体,若挣脱了同样逃不过临渊。
紫光四溢,噬魂阵起。
噬魂阵起似有天火围着我,仿佛要将我最后一丝气力也烤尽,体内国师的精魄想必也感受到,在四处乱窜,我竭力控制住他的精魄。
黑压压的妖兵突然止住攻势,齐齐转身往这边而来,是国师在召唤,来替他解围。
我极力清醒的神志同样因为噬魂阵的作用,渐被拖入黑暗中。
天下妖物。
我咬了牙,置于死地而后生。
我施诀击往腹中,珠碎有灵片迅速散入我体中。
飞絮珠本身所含之灵气令我醒了神,随即而来的国师的精魄亦迅速延伸至四肢百骸。
便是现在,趁他未全然反应过来。
我忍着痛楚凝神静心,心无杂物。
眼前似有黑沙狂风无数的黑灵邪煞往我眼前冲击而来,眼前似有星火乱舞。
痛楚汹涌的传来,仿佛要从我的周身的皮肤刺破而出。
我捏起涤清诀不断的施往身上,一面控制着国师起符咒控各处妖物自裁。
耳边有凄厉的惨叫声。
身上似乎千疮百孔,我听到临渊说,重者经脉尽断而死,我想经脉尽断许还能留个全尸,此时只怕要化为灰烬了。
我努力睁开眼,眼前黑茫一片,寻觅不知临渊何处。
“解欢。”
我似乎听见有人在黑暗中喊我,我想看,而身子不断坠落至深渊,无根无萍像永生不得超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