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镇远首府新重庆——
大清早召开的府议上,镇远府大小官员表情都很奇怪,原本他们以为会马上站到赵洪武那边去的宁远府昨天半夜就突然宣布正式响应皇帝的勤王诏书,成了排在定远和幽云两家之后第三家明确起兵勤王的外藩诸侯。
而本来这个内定的第三家不是别人正是镇远府,他们是准备在宁远府表态之后马上就表态然后对宁远府发兵,如今让别人还是仇人抢了先,可想而知镇远的诸位该作何心情。
“侯爷,您看这……”现在事情闹成这个样子,镇远的参事也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只能向镇远侯亚伯拉罕寻求决断。
“哼,借着儿子上位连阵营都调转了么?张弘吃了这场大亏之后功夫见长啊。”状况尴尬的亚伯拉罕说实话也很无奈,宁远府公开宣布勤王就意味着帝国三远侯时隔几百年再次站在了同一条阵线上,而被宁远和定远夹在中间没有第三条出口的镇远府这次是再也没有机会乘势扩大领土了。
“侯爷,既然宁远府已经表态支持勤王,属下看府上也应该马上表态响应诏书。”见亚伯拉罕没表态还以为是他没主意,性子有点急的镇远参军站出来道。
“卿说得有道理,表态什么时候我们都可以表,然后呢?然后那些本来部署在宁远边境上的舰队该怎么处理?”亚伯拉罕平静地看着参军,问道。
“这……”参军的脑袋这才反应过来,对呀,这些舰队本来是准备进攻宁远府的,他这个参军连作战动员都做完了,现在突然间敌人变成了友军,士兵们搞不好在心理上就会闪了腰。
在友军的边境上士兵闹情绪,那可不是说平复就能平复下来的,更别说这些士兵中间很多人都是因为仇恨宁远府才选择参军,如果舰队中有人失控出麻烦的还是镇远府。
“先把舰队调回一个星系来就说益州方面情况有变,等把他们稳住之后我们再表态也不为迟。”亚伯拉罕不愧是镇远府传下来的血脉,虽然没有杨希恩那样积极进取,做事却是四平八稳全无疏漏。
不过亚伯拉罕没有想到的是,他用来召回部队的一份托词居然马上就要弄假成真了。
——另一边·益州府——
“侯爷,宁远府果然公开支持皇帝了!”益州参事慌慌张张地跑进益州侯刘庆的侯府大厅,手里还拿着宁远侯张攸响应号召的文书。
“早猜到了,慌个什么劲?”正在吃早饭的刘庆不悦地放下筷子,“除了宁远呢?还有哪家表态没有?”
“这个嘛……哦,罗宋侯在幽云侯之后就表态了支持赵洪武,其余各家暂时还都没有反应。”突然听主子这么问,参事连忙回答。
“哼,一个个的都在学着我待价而沽啊。”从鼻子里喷出股气,刘庆把筷子一甩看来是没心情继续吃下去了,“行了我知道了,其他侯府正式表态的时候再来通知我,别总这么一惊一乍的。”
“是,打扰侯爷了。”看得出来是自己搅了刘庆的兴致,参事畏畏缩缩地退了下去。
丢下吃了一半的早餐,刘庆踱着步子回到自己的书房坐下,他把手放在桌面的触屏上一划,一面帝国势力分布图投影在他眼前。
定远、镇远、宁远、幽云,这四家已经或必然表态支持皇帝的侯府在地图上被显示为红色,西凉和罗宋两家则涂成了蓝色,其余部分虽然颜色较浅却也分别显示为浅红或者浅蓝,看来刘庆对于这场会将帝国一分为二的大事件早有预估,而地图上唯有他刘庆的益州府目前还是白色。
帝国当前保有领地的侯爵一共十三位:如果按照方位区分,最北方互相对峙的罗宋和幽云两家已经都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西北方几乎都是西凉侯董麟的领地,南部边疆的三远侯结成统一战线对抗董麟,再除去益州侯刘庆自己,其实只有六家诸侯当前还没有明确态度。
在这六家诸侯中最靠近京畿的是被称为中原地区的冀州侯和青阳侯领地。冀州袁家仗着自家地盘是仅次于西凉侯的大,向来野心勃勃有不臣之心,而且冀州现任侯爵袁亮志大才疏,曾经向幽云侯公孙舞求亲但被拒绝一直怀恨在心,因此被刘庆标记为浅蓝,他们十分有可能会加入赵洪武的阵营但是不大可能会服气董麟。
青阳侯虽然是偏向皇帝正统一方的浅红色,然而青阳侯府内部在十几年前曾经发生过号称青阳之乱的重大内乱,原本的侯爵姜家被自家的重臣田家取而代之。内乱期间青阳侯府的大批能臣良将不是死于这场斗争就是被迫出走,比如后来组建了红蜘蛛团的青阳宿将林德曼就是在这场内乱之后因为不愿意效忠篡夺主家的新侯爵,这才带着一众老部下负气出走到南方去当佣兵。经过了这场大乱之后青阳侯府人才几乎损失殆尽,指望地盘不如冀州大、人才又不如冀州多的青阳侯去对抗冀州侯希望非常渺茫。
由中原地区再向东是被称为东方星域的地区。在这个星域之内一共有三家侯府还存活至今,其中之一是基本统合兼并了其余汉族侯爵领地的淮扬侯孙家,而百济侯与瀛洲侯处境跟罗宋侯差不多,都是当初被杨致远击败之后迁徙到星系边疆地区集中定居的外族人。淮扬孙家虽然称霸东方,但是除了东方星域之外屡次对外用兵都遭到迎头痛击,而且每每这个时候背后的两家外族侯爵就跳出来给淮扬侯捣乱,历史上淮扬侯也曾经对他们用兵数次,双方的梁子一点也不比幽云罗宋两家小,而且这三家对于皇帝的态度还各自不同。
东方三侯爵中百济侯的地盘是最小力量也是最弱的,虽说那些外族人心里未见得就真把皇帝当成自己的最高领袖来看,可为了活下去他们必须要抓住任何机会向皇帝表示忠诚才行。长久下来“事大主义”已经成了百济侯府改不了的行事风格,刘庆估计这次他们也跳脱不出惯性思维,最后还是得表态支持皇帝。
相比起没出息的百济侯,瀛洲侯就显得相当野心勃勃了,和族人在统一战争时期跟汉族人拼得相当惨烈,虽然最后还是败在了杨致远压倒性的优势兵力之下,也老实了能有那么几百年,可是在皇权旁落之后和族人就再次打起了入侵其他领地的算盘并且数次采取实际行动。现在大汉帝国由于内部动乱导致一分为二,如此大好机会他们怎么会放过?十有八九这帮人会支持赵洪武出来混顺摸鱼一把。
正因为瀛洲侯几乎必定支持赵洪武,刘庆才会把淮扬侯列为支持皇帝的候选名单。说实话淮扬孙家对于长安皇家没有任何忠诚之心,他们只想好好地当自己的东方土皇帝,然而瀛洲侯一旦响应赵洪武他们的进兵路径就必须经过淮扬侯的领地,淮扬侯不是傻子自然不会允许外族舰队进入自己的领土来个假途灭虢,所以即便淮扬侯不想去支持皇帝,条件所迫他们也不得不去支持皇帝。
以上五家侯爵全都算计了一遍,最后剩下的就是地理位置非常微妙的荆北侯白家了。荆北侯的地盘算不上特别大,但边境同时连接冀州、益州、淮扬、宁远四家大侯爵领地,堪称是四战之地天下通衢,拜其所赐商业极其繁盛。不过荆北侯府也因此屡次遭到他人四面入侵,练就了规模虽小但非常精锐的舰队精兵,为了摆脱这尴尬的情况历代荆北侯一直想从这四面包围中打开一个突破口,可以说只要能让他们完成这个目的,加入哪一方对于毫不关心朝廷事务的荆北侯都是无所谓的。
那么问题就来了,在荆北侯面对的这四家中现在哪家最弱呢?毫无疑问正是不久前遭到定远府重大打击又刚刚宣布加入皇帝一侧的宁远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