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终于要打过去了!”杨希恩刚开口,海因斯那边就跟充电了一样雀跃起来。
“主公,只要您一声令下,陇州舰队上下赴汤蹈火亦在所不辞。”钟鉴雄眼中也散发出了兴奋光彩,人到他这个年岁已经没有贪图权势的野心,但这不代表他不想自己青史留名。
“哎呀,看来以后有的忙了。”侍立在旁的高克俭表情复杂地笑道,在场所有人中他最明白重新统一后杨希恩的新政府要面对何等烂摊子,那可不是简简单单靠武力就能解决的问题。
“你不是早想到这些才加入到主公麾下的嘛,现在怎么又后悔啦?”听到高克俭的感叹,康斯坦丁朝他笑道。
“后悔倒是没有,只是痛并快乐着而已。”高克俭耸耸肩膀,“再说了当初我被主公招揽的时候可没想过主公属下几乎都没什么文官啊,以后该怎么重建文官系统,我想想脑袋都疼。”
“这就用不着高辅佐过分操心了,我想以侯爷的智慧肯定会给主公推荐一些人选。”这时候柳伯言插嘴了进来,和兴高采烈的大多数人不同,柳伯言的面色下带着些隐忧。
“问题是主公能不能接受这些人选啊……”高克俭并非没考虑过杨新罗在这之中的作用,但高克俭更清楚杨希恩要的定远府不是以前那个挣扎在内乱和中央地方权力平衡中的定远府,在获取权力后他势必会对定远府进行一番大刀阔斧的改革,届时这对爷孙之间新老观念的冲突会产生什么后果谁也无法料想。
“那就要看少爷自己的抉择了,我们这些臣属不能也不该插嘴,高辅佐切不可聪明反被聪明误啊。”柳伯言点点头赞同了高克俭的想法,然而随即他又低声跟对方告诫道。
“啊,我明白,喧宾夺主那种掉脑袋的事我才不会干嘞。”高克俭笑笑,摆着手道。
“我说各位,闲话聊完了没有?”自己只是放出一个即将反攻的消息就引起下面如此热烈的讨论,连杨希恩都觉得自己的幕僚班底有时候是不是太自由了。
“……”听出来杨希恩声音里带着不悦,议论纷纷的众人连忙闭起嘴来重新归位,哪怕杨希恩御下再宽松人家也是未来的定远侯,有些规矩永远都不能变。
“我知道大家都在想什么,我自己对这场仗打赢以后该怎么办也有很多考虑,但是现在还没有获得完全胜利,有句古话叫路行百里半九十,切不可因为过分大意在这临门一脚上出问题,都明白了吗?”感受到弥漫在幕僚之间的乐观气氛,杨希恩先是给出了警告。
“是!”众人整齐划一地回答。
“很好,那么我们就先把注意力集中在怎么打赢这场仗上,谁有什么想法大可以向我提出,当然如果觉得有问题也可以拿出来讨论。这一场仗我们必须以雷霆之势让大伯输得心服口服,否则时间拖得越长对定远府的损失就越大,我想各位都清楚大伯是个做事不择手段的人,必须考虑到他可能拿出什么我们意想不到的后招。”听杨希恩表态的意思,他是准备凭借这场胜负终结定远府的分裂了。
“既然主公做好了一战定胜负的打算,首先在派出兵力上就不必留有后手,所有现役可用战舰以及库存弹药都将投入到下一次进攻中去,各位没有意见吧?”作为杨希恩舰队的主力指挥官,钟鉴雄自然而然第一个发言。
“同意。”
“没意见。”
康斯坦丁和海因斯两位重要指挥官都表示了同意,力量就是要集中使用的东西,只要战场宽度允许,一次性将所有军力投入前线才能获得最大程度的回报,这是所有军事指挥官的常识。
“正规舰队的排布作为文官微臣无权置喙,但希望在前线交战期间能将陆家、张家和庞家归降的私兵舰队投入到维持星系稳定中去,尤其加强对琼州星门以及可能占领广州星系后的防御,不知主公可否恩准?”与好战的军官们不同,高克俭首先想到的是在主力部队出击期间确保对现有领土的绝对控制力,曾经代替杨希恩巡查琼州的他对琼州舰队的忠诚心抱有很大疑虑,即使那只是一支反海盗编制的治安舰队,关键时刻叛变依然会成为压垮骆驼的稻草,毕竟接下来就是赌上一切的一战。
“没有问题,我会联络佳慧跟张公子协助你维持治安,你要是觉得自己有能力适任的话庞家的舰队就临时交予你掌管,其余所有私兵舰队也暂时归属在你的辖制,如何?”杨希恩当即就领会了高克俭的想法,不但同意他的请求还提出让高克俭代替前线作战的自己管理后方防卫事务。
“多谢主公委以重任,就愧领此职了。”深感杨希恩对自己信任的高克俭眼睛一亮,躬身谢恩道。
“柳伯,克俭毕竟是文官,行军打仗方面可能不会那么顺手,佳慧和张公子也不是战将,你能不能留下来帮他打理打理舰队方面的事务?”然而还没等高克俭的话音落下,杨希恩就又想将他最信任的亲信柳伯言作为军事副官派到高克俭那边去。
“少爷,这个嘛……”看起来理所应当平平常常的任命,不知怎地柳伯言却显得很踌躇。
“怎么,有问题?”柳伯言的态度让杨希恩觉得很奇怪,他的任命应该没什么错误才对呀。
“少爷,不是您的问题,老仆一路随着少爷走到现在这一步,心中已经别无所求只想亲眼看着您走上顶峰,请您原谅老仆这点任性吧。”柳伯言朝他轻鞠一躬,低声解释道。
“嗯,既然柳伯你这么说了……好吧,钟将军,伟剑能不能先借我用用?”看着柳伯言恳切的眼神,杨希恩还是心一软改变了主意。
“当然,伟剑是主公的下属,怎么调配都可以。”钟鉴雄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柳伯言,点头答应道。
“好,那就把钟伟剑调过去协助克俭指挥管理舰队,这样如何?”得到钟鉴雄的同意,杨希恩再次将视线投向高克俭。
“帮了大忙了,说实话行军打仗这种事微臣虽然略有修习,实践这还是第一次,有位专职人员辅佐事情会好办很多。”高克俭亦毫不掩饰自己以前没有过军事经验,虽然他有自信不会出漏洞。
“好,后方防御的安排就这样吧。为了防止事态再度生变,我决定五天内发动总攻,这五天中所有战舰要完成物资与人员动员,另外每一个在座指挥官散会后尽快给我提交一份进攻计划,我会根据你们的意见整编出作战总纲,散会!”敲定进攻与留守的大致安排,杨希恩宣布了散会。
——稍后·走廊过道——
“柳管领,请留步。”柳伯言正一个人沿着过道往前走,忽地听到身后有个声音在叫他。
“高辅佐,请问还有何指教?”听出来那声音是高克俭,柳伯言回过头问。
“指教不敢当,只是今天会上的议论,我私下还有几个问题想请您解惑。”高克俭笑笑道。
“解惑?”柳伯言眉头一挑,这个高克俭可不是一般人物,特意拦住自己问话应该是在刚才的会议上看出了什么。
“我就单刀直入地问了,柳管领坚持要留在主公身边恐怕不只是您的那个心愿,还有一个大家心照不宣却都没讲出来的原因吧。”收起脸上的笑容,高克俭的表情变得严肃了起来。
“心照不宣?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心里头暗暗一惊,柳伯言表面上还在装着糊涂。
“柳管领,柳老爷子,都这时候您还瞒什么呀?”柳伯言的反应让高克俭又急又怒,“除了那几位将军可能还没考虑,不管是主公、您还是钟老将军恐怕都已经想到了,在下虽然驽钝可也不至于连这么明显的问题都不去想,不然哪有脸当谋臣啊。”
“高辅佐,你休要诈我,不管你看出什么来直说就是,猜谜这一口我不好。”柳伯言不高兴地皱着眉头道。
“好好好,我直说,主公的家人全在代政大人手里控制着,尤其二老爷现在可能就在星门对面跟咱们对峙,您可别跟我讲您在二老爷麾下效力了几十年就不关心旧主的安危!”实在是拿柳伯言没办法,高克俭只好打开天窗说亮话。
面对高克俭的指摘,柳伯言选择了沉默以对。
“主公不提出来的原因我知道,他是不想将军们因为自己的原因在作战中束手束脚,钟老将军保持沉默我也能理解,毕竟那是他人家事不好插嘴,但您为什么不说呢?主公拿您当半个父亲看待从来不会怀疑您,但作为主公的智囊这件事我必须跟您问清楚,否则如果您在未来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后果不管是对我自己还是对所有追随主公的人都不堪设想。”既然已经把话讲明了,高克俭索性将自己的所想全都道了出来。
“……高辅佐,这东西你认识吗?”无声地叹口气,柳伯言从怀中取出一样东西托到高克俭面前。
“这是?!”看见那东西高克俭的两眼当时就直了,“这不是……怪不得呀。”
“知道是什么,这件事你就不要插手了,我知道你是对少爷的一片忠心,我也有我自己的安排,不管怎么说这东西你我都是没法违抗的,不是吗?”珍重地将那东西重新收起,柳伯言意有所指地说道。
“知道了,既然如此我便不再多事,但还请您自己保重,如果您出了什么事……我都不敢想主公会变成什么样子。”刚才还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架势的高克俭现在却选择了妥协,只是在离开之前他这样跟柳伯言警告说。
“人固有一别,是少爷的话,一定能跨越过去的。”柳伯言摇摇头,留下这句话径直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