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哈,这可真是神作啊。”杨希恩一侧的所有人都被这意外的叛变所震惊时,唯有杨牧一人狂笑了出来,“我记得你好像是……啊对,姓柳是吧?当初老头子安排了十几个人给老二去当舰长,绝大多数人都被我给打发了选择放弃,只有你一个家伙站到了老二那边,要不是因为这个我还记不得你这个无名小辈。”
“少爷,请不要轻举妄动,老仆不想看您受伤。”柳伯言根本就没去搭理得意忘形的杨牧,而是轻声跟杨希恩警告道。
“切,不想看他受伤?不想他受伤你拿枪指着他做什么?把这个叛徒毙了,我担保你家以后的荣华富贵,而且我绝对不会再动老二一根头发。”然而杨牧还是在那边看不清气氛地挑唆着。
“代政大人,有件事请你不要会错意了。”柳伯言冷冷地斜了他一眼,“我舍弃作为臣子的忠义挟持少爷不是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只是不想看着老爷一家因为你的卑鄙行径四分五裂而已,少爷迟早会取代你当上定远侯,老爷也不会死在你的手里,你可以自己等着看。”
“好啊,我就等着了,我倒要看看你个无名之辈能翻出什么样的花样来。”杨牧轻蔑一笑,“我给你二十四小时考虑,到底是跟随我还是让那小子干掉你自己选,超过这个时间我就拿老二的人头祭旗然后咱们战场上见!”
撂下这句狠话杨牧就切断了与巨阙号的通信,留下舰桥上不知所措的众人和到现在都没能从这变故中回过神来的指挥官们。
“喂,老头子你疯啦?赶快把老大放了,不然这事可就没法轻易收场了!”那边的通信刚断掉这边海因斯急不可耐地就接了进来,从他急切的脸上看得出来他关心的不只是被柳伯言挟持的杨希恩,还有柳伯言自己的未来。
“海因斯,这世上有些事只要开始就不会轻易算了的。”柳伯言只是苦笑着摇摇头,“少爷,请跟老仆到舰长室。”
“……”杨希恩没有出声,只是动作呆滞地被柳伯言用枪押着走,那如同死灰般的脸色直让人怀疑这个人是否还维持着思考能力。
战舰上的卫兵们不知所措地远远跟随着他们,不敢去动手解救杨希恩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之所以还这么跟着,恐怕只是脑中仅存的那点责任心还在作用。
最终两人就这么亦步亦趋地安然走进了舰长室,自动门随即关闭隔绝了外人向里面的视线,仿佛这个时候才回过魂来的副舰长连忙跑回舰桥跟其他指挥官寻求对策,却发现那边的通信频道里三人间已经吵起来了。
“海因斯,你别冲动!现在这种情况我们什么都做不了。”康斯坦丁正在试图阻拦想要有所行动的海因斯。
“什么都做不了就什么都不做吗?老大把我们招募到麾下是让我们无所事事的吗?!”海因斯当即就勃然怒斥道。
“谁说什么都不做了,我们现在的任务是在确保主公人身安全之前坚守岗位不让杨牧那边有可乘之机,除此之外的事情已经超出了我们的职权,如果因为你的冲动造成了主公或者二老爷受到任何伤害,这个责任你负得起吗?!”海因斯那边脸红脖子粗,钟鉴雄也是铁青着一张脸针锋相对。
“我就负了又能怎么样,总比在这里傻坐着强!”海因斯可不吃这一套当即就跳了起来,“陆战队!给我准备登陆艇,老子要去把老大的爹给救回来!”
“放肆!”钟鉴雄一声断喝,“所有人都听着,主公现在虽然无法主持大局,我钟鉴雄还是陇州舰队的都护,如果这个小子胆敢脱离舰队擅自行动,我授权你们把他击落。”
“你!”海因斯恨得牙都要咬碎了可他又实在是拿钟鉴雄没办法,毕竟连自己的座舰都是陇州舰队的财产,士兵们会听自己的还是钟鉴雄的显而易见。
结果三位指挥官的讨论就在火爆的争吵中不欢而散,钟鉴雄和康斯坦丁接管了舰队的临时指挥布下防御性的阵型,海因斯则是独身一个离开座舰直奔巨阙号。看见这个火爆脾气的指挥官登舰士兵们是又惊又怕担心他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举动,然而这家伙只是拎着一杆高斯步枪径直奔了舰长室门前。
“里面怎么样?”海因斯表情阴沉地跟守在门外的卫兵们问道。
“目前没什么动静,您也知道舰长室里没有监视设备,我们只能靠墙壁上的监听设备听到微弱声音,两个人应该是都还好。”面对这个凶神般的家伙卫兵不敢不答。
“见鬼。”好在海因斯还没丧失理智,确认两人安然无恙,他索性抱着步枪盘腿就坐在了舰长室正对面守着。
——另一边·舰长室内——
“……你在等什么?”瘫坐在属于自己的椅子上好一会,面色苍白的杨希恩才轻声跟柳伯言问道,从舰桥到这里的那段时间里杨希恩的脑中都是一片空白,柳伯言对他刀剑相向的精神冲击可能比杨宣这个亲生父亲死在眼前还大。
“老仆在等这个。”放下自己的怀表,柳伯言从怀中取出另一样东西摆在杨希恩桌前。
“这是……狼头佩?!”杨希恩将视线投向眼前的物体,当即他的瞳孔就缩在了一起。
那是一件巧夺天工独一无二的玉器,具有其他玉石绝对没有的如水般通透湛蓝的光彩,巴掌大小的蓝玉被精工雕刻成代表天狼军的狼头形象,狼头毛发则是由自然嵌入玉石中的钛金丝线构成,看上去宛如正在随风飘舞般活灵活现——毫无疑问这是真品,因为在他还小的时候祖父杨新罗就给他看过这件东西,并且告诉他这块玉佩是当年大汉开国皇帝杨致远赐给祖上首任定远侯的信物,谁持有这块玉佩,他的行为本身就代表了定远侯的意志。
“原来这一切都是祖父的安排吗……你也是,钟将军也是,张公子也是……”狼头佩的出现让杨希恩恍然大悟,当初为何决意死守名节的钟鉴雄突然反转立场向自己投降,还有柳伯言出马说服张中和时情况意外地顺利,一桩桩一件件自以为是自己的人格魅力和智谋起了作用的往事如今都有了真正的解答。
“对不起,一直都瞒着您。”柳伯言微微躬下身子朝杨希恩低头道歉,尽管他手上指向杨希恩的枪口没有变动一点角度。
“呵,哈哈哈哈。”面对这位自己曾经投入过全身心信任的老者,杨希恩凄惨地笑着,“唉,我跟大伯还真是可怜啊,自作聪明以为自己掌控了大局,没想到最后都是祖父茶壶里的风暴,你来告诉我死去的那些人都算什么?啊?演戏的道具吗?还是说只是个数字?”
“请您认为这是必要的牺牲,想要定远府摆脱以前的束缚,总有人需要流血。”柳伯言重新回到自己一贯的态度,用谦和而理性的口吻纠正杨希恩道。
“柳伯,人可不是数字啊,举着正义的大旗毁了这么多家庭的我,手上那些血一辈子都洗不净的。”杨希恩努力地摇头想要否定,曾经自己坚信的东西在瞬间都破碎掉了,失去了正义这道防波堤,以前被丢诸脑后的自责一下子全回潮到眼前。
“即便如此,您也不该用自己父亲的血去把它洗净,何况现在流的血是为了以后再也不流血,这不正是您期望的吗?”柳伯言面色严肃地反驳着。
“以后的事情,谁能猜得到?”杨希恩平静地看了对方一眼,靠在椅背上闭起了眼睛,“罢了,随你们的意吧,既然祖父还掌控着全局,我也懒得在他的掌心跳舞了,我累了。”
“您有二十分钟休息时间。”柳伯言拿起怀表看了一眼上面的时间,说道。
“你们真是过分呐。”杨希恩苦笑一声,不再说话。
舰长室里陷入了寂静,只有机械怀表的齿轮和发条在吱嘎吱嘎地走着,这二十分钟对某些人仿佛二十个小时那么漫长,对另一些人又如二十秒般瞬闪即逝,直到表针定向约定的那一刻,调速器启动报时的铃声为止。
“少爷,您应该起来了。”放下举枪的手,柳伯言轻声说道。
“知道了。”杨希恩从椅子上站起身,自己整整衣领,甩去颓废重回那个意气风发的年轻将军形象。
舰长室的大门再次打开时外面的人脸上充满了惊讶,因为杨希恩是一个人自己走出来的,等在门对面的海因斯直起身子朝舰长室里面看了一眼,却被杨希恩伸手给阻止了。
“没你们的事了,都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去,海因斯跟我来。”听着自动门在身后重新关起的声音,杨希恩朝卫兵们摆摆手吩咐道。
“是。”不明所以的卫兵们只能解散回到自己的岗位去,杨希恩则在海因斯的护卫下重新回到舰桥上。
“提督,我们接到了新的通信要求。”见到自己的长官又回来了,通信兵连忙报告道。
“来源是?”杨希恩随口反问,眼睛却盯在出现了新状况的全息星图上。
“亲卫舰队旗舰龙泉号,识别编码是侯爷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