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声,救命的铃声。
循着那声音狂奔过去,张松岚看到的是一支由几只被称为沙龙的大型蜥蜴类本地动物和两个人组成的小驼队,其中一人好像骑在沙龙上正睡着觉,另一个矮个子则在前头牵着沙龙慢慢地走着。
“站住!”张松岚朝着领头那个人举起了枪,换在平时张松岚绝对不会如此鲁莽,但现在的他在酷热和巨大的精神压力下已经没剩什么思维能力了。
“……”牵着沙龙矮个子定住了脚步,没出声也没动作,似乎是被吓到了。
“你别动,你别动,我只是需要一点帮助……”张松岚喘着粗气一步步向那个人逼近,沙龙上的另一个人好像没有苏醒,张松岚也顾不上关注那个人了。
听到张松岚这么说,矮个子缓缓地放开缰绳举起双手,带兜帽的大袍子让人看不清他的长相和表情。
“好,很好,别动。”那人的反应让张松岚松了口气,他正想往前再靠靠,忽地眼前被什么东西蒙住了,他下意识地朝着印象中那人最后的位置开了枪但什么都没打到,等视线再次清明一把反射着阳光的刀刃已经架在脖子上,他自己则被人压在地上爬不起来。
这时候张松岚才注意到那个矮个子是个古铜肤色的女孩,年纪不是很大,眼神却异常地犀利。
“哦,逃兵啊。”女孩一脸见怪不怪的神色。
“我不是……”张松岚想辩解,可仔细想想自己刚才的做法跟逃兵有什么区别?
“还没见过你这么没出息的逃兵,不过看打扮你还是个大官?”女孩眼中现出些鄙视,伸左手一把将张松岚丢掉的步枪捡起来顶到他的肚子上,“站起来!”
“……”张松岚只好无言地站起身,自己这都搞得是什么啊?人没救成,还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你说我是杀了你呢,还是把你卖了换赎金呢?”女孩上下打量着张松岚,“算了,还是杀了吧,像你这种大官都是没良心的,救你一命我也讨不到好。”
说着女孩扬起步枪就要开火。
“等等!”眼看就要死于非命,张松岚突然大叫了一声。
“死就死呗叫什么,有没有点男人样子?”以为张松岚是要求饶的女孩更加鄙视了。
“你想杀我就杀我,是我先对你动手的我无话可说,但是我死之后你能不能帮我救个人?”张松岚这算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了,“待会毙了我之后你顺着我的脚印走,那儿有个因为中暑倒地的女人,她跟我不一样手上没沾过血也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而且她来这里是为了和平而来,就这么死在沙漠里太可惜了。”
“……”听张松岚这么说,女孩的枪口换换降了下来。
“?”已经闭眼睛等死的张松岚等了半天也没感觉到自己那儿中了枪,睁开眼一看女孩已经回去牵沙龙了。
“你……”张松岚不知所措。
“你说的是实话,人在哪儿呢?走吧,再晚点你说的人可能就真死了,这儿是沙漠啊。”女孩重新给自己披上大衣,冷淡道。
“啊……”自己好像是捡了条命,稀里糊涂的张松岚连忙替女孩指引着方向自己走在前头。
没一会工夫两人和驼队赶回了苏芳身边,这时候苏芳的身体状况已经恶化到进气少出气多了。
“唔,要不是有我她就死定了呀。”简单检查过苏芳的状况,女孩将一匹沙龙赶到了苏芳身边,大型动物投下的影子造成了一块阴影区,女孩则是从沙龙身背的货物上取下个皮水袋,照着苏芳的脑袋就冲了下去。
“喂,没问题吗?”看水的颜色好像不是纯水而带点棕黄色,同时还有股浓重刺鼻的苦味。
“你不是这儿的人吧?”女孩瞥了张松岚一眼,“不是就少废话,救不了她还叽叽歪歪什么东西。”
“额。”张松岚被怼得无话可说。
事实证明张松岚的担忧完全多余,没一会工夫苏芳就猛地咳嗽几声清醒了过来,回头看看身边那奇特的大型动物又看看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女孩,她的眼中充满了疑惑。
“是她把你的命救了。”张松岚在旁边解释道。
“哦,谢谢。”苏芳很老实地点头道了声谢,可见她的本性并不像平日里表现出来的那样。
“喏,你也喝点。”见苏芳醒了,女孩又把水袋丢给了张松岚。
“这能喝吗?”刚才水里那股苦味张松岚觉得一公里外都能闻得到,让他喝他实在是不敢。
“让你喝你就喝!”女孩怒道,“在沙漠里热成疯子的人多去了,你也想试试?”
“哦……”张松岚这家伙还是比较惜命的,听人这么说只好捏着鼻子仰头灌了一口。
这一口差点没让他背过气去,他都没法形容自己感受到的到底是什么味道,因为在那液体入口的瞬间他的味觉和嗅觉就麻痹了,晃了晃没知觉的舌头张松岚怀疑自己还能不能说出话来,但不得不说喝下去之后脑袋确实清醒不少,糊在身上那种难以摆脱的酷热也消退了。
“这到底是什么啊?”张松岚大着舌头问道。
“沙龙尿。”女孩瞥了一眼个头硕大的沙龙,答道。
“啊?!”张松岚和苏芳呆若木鸡。
敢情刚才苏芳是被人淋了一头的尿,张松岚还接着灌了一口。
“我知道味道不好,起码能救你们的命。”女孩朝两人甩个白眼,“现在你们没事了,说吧,都从哪儿来的,天上?”
想抗议又没法抗议的张松岚只好一屁股坐在地上一五一十地将自己和苏芳的来历跟女孩讲清楚,在他的讲述过程中女孩始终都是面色茫然。
“伊甸共和国?这儿现在叫这个名字了吗?”等张松岚把该说的都说完了,女孩的第一反响居然是这么句话。
“你是原始人吗?”苏芳不可思议地看着女孩,心想天下还真有不知道自己的星球归属什么政府的人存在啊。
“你才原始人!这是对救命恩人的态度吗?”女孩愤怒地抗议,“不知道的话就告诉你们,我是荼罗人!”
“荼罗人……啊。”张松岚忽然想起来了,特伦希尔给他的报告中曾经提过一笔这些所谓的荼罗人。
所谓荼罗人是新楼兰的第一批定居者,本来也是和世界连接紧密的太空殖民者,但是这道连接在千年前的伊甸会战中被打破了。由于伊甸会战的战况极其惨烈,荼罗人建立的新楼兰殖民地几乎尽数遭到破坏,为了不让自己被卷入战火,幸存的荼罗人被迫迁入新楼兰无尽的大沙漠中以游牧方式求生存,偶尔才会在必要时和其他后续殖民者建立的定居点进行交易。对荼罗人来说发生在五星关的一切战争都无关紧要,他们也不在乎城头变幻的大王旗究竟属于哪家,哪怕以苛政闻名的拿赫都不愿意费心力去剥削这支人口稀少神出鬼没的少数民族,共和国成立后百废待兴的共和国政府更是没有闲心关注这支民族承不承认自己是共和国的一员。
“哼,反正你们这些外来人除了打仗就知道打仗,大家好好过活不好吗?”女孩高傲地瞥了两人一眼,“行了我就当行善积德,报酬嘛这杆枪就好,我还有个天上掉下来的机器人准备拿回去卖呢。”
“天上掉下来的……机器人?”张松岚这才想起好像其他沙龙上面还驮着个人,但是委员会明文规定禁止各国制造人形机械啊。
“喏,就是那个,你们认识吗?”女孩伸手一指沙龙背上的人形物体。
“这、这不是!”张松岚放眼过去仔细看,忽然发现被驮着的人他认识啊。
这不是自己的副官陈羽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