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内的安静持续了很久,无论是符籇师还是城中大户,他们的目光全部都死死的盯着这张逐渐平息下来的符籇之上,他们很想知道这张符籇究竟是什么作用,竟然能够引起这般厉害的动静。
这种动静,恐怕也只有贺大师才能做到了吧?
也不等符籇完全的平静下来,宁安伸出二指将符籇拿捏在手中,轻轻的抖动了两下,算是完全的散开了它最后吸取灵气来稳定内部灵气的步骤。
“这!这!这!”
一连三个这,林师傅忍不住的惋惜:“再等一等,再等一等这张符籇就能够完全的稳固下来,到时候威力起码能上升两成!你怎这般心急啊!”
眼看着一张威力无比的符籇这样被人作践,林师傅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
“无妨,”
宁安轻笑:“如今已经够用了,若是再上升两层,普通人便用不了了,那种速度会将人体的肌肉给撕裂开的。”
将信将疑,林师傅保持不确定的态度,但是因为宁安是刻画符籇之人,总归要比自己来的懂一些,他一时间也是寻不太出来反驳的言语。
无人再敢言语,他们看着宁安手中的符籇沉默不语,显然先前所发生的事情打碎了他们心中原本的高傲与前辈高人一等的姿态,如今的他们对这个看起来不足二十的少年是不敢再出什么教训的言语了。
毕竟想要教训人,你得有比他更大的本事,若是没有,上嘴唇下嘴唇一碰开口就是训斥,谁能信服你?还不如提前闭嘴的好,否则班门弄斧,也只是自取其辱罢了!
宁安是懒得理会这些人的心中所想,冲着身旁的璎珞露出一个胸有成竹的笑容之后,扫视四周,问:“不知道我的这张符籇有没有资格与你们争这第一的头衔?”
话语里虽然是很平淡与理所当然的语气,可在先前那种不屑与蔑视的前提下,如今院子的所有符籇师竟然都是从这话语里听出来了一丝淡淡的嘲讽意味,这让他们脸上的肌肉不由自主的抖了一抖。
“怎么?”
宁安看向先前那个说自己不屑与自己比试的符籇师:“怕了?”
“若是怕了,将名头给我,我便自行离去,若是要比,桌案就在那边,咦……”
扫了一眼那些被先前劲风吹乱的东西,宁安轻咦一声,继续说:“东西有些乱,你们得自己整理一下了。”
依旧是没有人回答,无人应话。
“不敢就认输,这么大把年纪了,连输都不敢承认,还在人前装什么前辈高人,有甚意思?”
宁安看了看这些不说话,也不与自己对视的人,再说:“快着些,我赶时间,没有太多的功夫在这儿与你们浪费。”
“休要狂妄!”
终于是有人忍不住了,他大喝一声,咆哮道:“小辈无理!我等哪一个不是先你而入符道?刻画这一张不知是何作用的符籇,你有甚资格在此这般叫嚣!”
“前辈吗?”
掏了掏耳朵,宁安说:“前辈,声音大不代表你有道理,你这种态度会让我怀疑你是输不起,如果你们输不起,也就罢了,这一个名头其实我也不是特别在意。”
才说完话,一旁的璎珞就睁大了眼睛瞪着他,视线中有着一种“你要是不把这第一拿回来我不跟你罢休”的态度。
对此宁安也不理会,只是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也不说什么其他的话。
场面有些压抑,所有符籇师都在互相观察,想要等待一个人站出来承认失败,自家人清楚自家事,他们心中十分明白,自己等人已经是完全没有机会胜过面前这个后生晚辈了,若要说有谁是能够赢过他的,只怕也只有堂内的符籇大师贺东了。
可先前不知是谁的一句话将他认作了评判,心中暗自窃喜还没落下,就遇见了这种让后辈压一头的局面。如今便是想要让他出来压一压这年轻人的气势,也是做不到了,当真是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在这众目睽睽之下,要承认自己不如一个后生晚辈,不止颜面挂不住,就算是身份,也没办法允许他们这样做!
“既然你这般自信,不如将这张符籇的作用说来与我们听,”
许久之后,那一直没有说过什么话的贾师傅终于是出声了,他带头这么说:“若是功效当真厉害,我等便将这第一符籇师的头衔让给你!”
“让给我?”
宁安看了一眼这个虚有其表的贾师傅,轻笑:“这个东西,有让这种说法的吗?”
“若是有本事,你来争就是了,何必牵扯到“让?””
“更何况你又怎么能够确定,不是我在让你们?”
这种刻薄的话语显然是让这些符籇师更为恼火,所以此刻的他们脸上皆是流露出了一种暴躁与不安。
宁安视而不见。
对于这些自以为是的人,从来不需要给予他们面子,因为他们先前的言语从一开始就没有给自己留过余地,汝待人如何,人待汝自然也当如此,这是理所当然的,也是很有趣的。
所以他转身看了一眼那坐在大堂之上,一张脸满是忐忑的贺东,笑,说:“好久不见,贺大师,既然他们今日请你来当这个裁判,不如你来告诉他们,我刻画的是什么符籇?够不够资格拿这第一的名头?”
闻言众人又是一阵错愕,对于宁安认识贺东这件事情,他们是从心底涌出一种惊讶的感觉来。
这后生晚辈,与贺东这个符籇大师相识?
不等思索,当即就是把这个想法给确定了下来,因为如果不这么想,根本就没办法解释这个后辈在符籇上的造诣怎么会这样的高深,如果是贺东指点的,那这一切就是有些顺理成章起来了!
当即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在了被宁安注视而产生不安的贺东身上,他们不太理解为什么这个少年人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是贺东刻意而为,要给宣城人一个下马威的?可是这又是为什么?
他先前不是说单纯是受邀而来的吗?
还是说……
目光转移到楚凝思的身上,他们开始怀疑贺东也是楚凝思特地安排过来的了,毕竟这样一个厉害的女人,着实是不可能做出先前那种发泄一般无理取闹的事情来,可若是当真如此,那这个女人的心机,未免也是太深了!
这种一环扣一环,让自己等人颜面尽失的手段,实在是算计的太精密了!
想到这个,立刻有不少人将恶意的目光投在了楚凝思的身上。
“贺大师?”
杨城主见贺东许久没有反应,连茶水倒在身上也没有一丝动作,忍不住问了一句。
“!”
“嗯!”
回过神来的贺东深吸一口气,他不知道宁安事后究竟有没有回到飞鱼涧里摸索过,但是那日与赵延生的一番纠缠还是让他得了不少损失,如今再遇见宁安,虽然那日是一无所获,可心头还是有一种作贼心虚的感觉。
但是此刻众目睽睽,这种面子是完全不能丢的,他也只能赌宁安还不知道飞鱼涧的事情,所以他站了起来,平复下心中的怯意,出声:“许久未见了,宁安小友。”
看出了他此刻心中慌乱,宁安自然也是知晓他在为了什么事情担忧,也不点破,只是就着眼下的事情来说:“贺大师,小子人微言轻,说的话他们不信服,既然这场比试是你来当评判,不如告诉他们,我这张符籇究竟是什么作用,能不能拿今日这第一。”
说完话,他将手中符籇自空中一丢,那轻飘飘的符籇便好似有生命一般,晃晃悠悠的自半空当中飞舞了过去。
单是这一手,便是让堂内众人目瞪口呆,他们可是从来没有见过这般富有灵性的符籇啊!
与此同时,贾师傅也是快步走到了贺东的面前,双手捧着自己先前刻画的符籇递了过去,而后淡然的独自站在一旁等待结果。
若不是他那在袖袍中紧握成拳的手掌带动了衣袖的抖动,恐怕还真的会有人当他是成竹在胸。
毕竟先前只有他去刻画了符籇,如今已经是骑虎难下了,况且这宣城去年得了三个魁首的符籇师,如果被后辈少年比了下去,只怕其余人也不需要再比试了。
接过符籇的贺东很自然就看出来了两张符籇是同一种作用的,当即忍不住多看了宁安一眼,心头感慨这人依旧是那样的斤斤计较,得理不饶人。
随后他冲着贾师傅说:“依着老夫的眼界,你的这张符籇应该就是能够让人跑的比鸟儿还要快的“翻羽符”了,因可以超过正在飞翔的鸟儿速度,故得名“翻羽”。”
贾师傅点头,拱手:“还请贺大师指点。”
“不敢当,”贺东说道:“这张符籇已然接近完美,若没有灵气的加持,便是我也决不可能刻画的比你还要出色,单就这张符籇上的造诣来看,你远胜老夫。”
面露喜意,贾师傅躬身作揖:“大师谦虚了,贾某愧不敢当。”
话落之后,他将目光放在了一旁宁安的身上,至少他认为面前的贺东已经给了自己足够高的评价,连贺东都说自己这张符籇出色,难道一个后辈还能比贺东更加出色吗?
在他的心底里,也是认为贺东绝不可能承认一个小辈比自己要出色的!哪怕他先前制造出了那么大的嘘头,可归根结底,贺东是老人,他一定是会站在自己这一边的!
无关立场!因为他的身份就在那里!
然后,他就听见了贺东的感慨声:
“至于这张符籇,虽然我不知道身为修士的宁安小友为什么不加持灵气,但是光凭这符籇刻画难度,就已经超越了“翻羽符”,最难得的是,小友竟然在这样困难的符籇上头还增添了一道护身符籇!想来这一点,你是担心使用符籇的是一个普通人,他的身体没办法承受这张符籇所携带的速度吧。”
“单凭这个手段,哪怕老夫加持灵气,也是没办法做到的!”
如遭雷击。
不光是贾师傅,在场所有人皆是被贺东那句话中的“身为修士”四个字给惊的再也说不出话来。
他竟然,是一个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