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同学,我叫罗非然!不是什么阿光!”罗非然急忙端着脸色纠正。
秦子柔并不承教:“叫叫怎么了,又不掉肉,你不知道鲁迅有三百多个笔名么?这个阿光,就算我给你起的一个笔名了,以ang为韵母,开阔大气,以后有钱了,可以谢我,10000元润笔!”
罗非然说:“笔名那是你们文人雅士的事,我们眼里只有伦敦纽约华尔街,江恩布林巴菲特。”
那个叫泰来的男生急了,叫:“得得得,你们就别拽文学和金融了,都不在一个频率上,你,就是鱼;你就是水。搞那么复杂!”说完又惹得众男生一阵大笑,都附和说:“对!对!”
任子平可能是因为失恋了,脑袋比较敏感,一下子反应过来了,对秦子柔说:“水大姐,你是中文系的,我们是金融系的,你拿你擅长的文学知识考我们这班计算广义货币狭义货币的人,太不公平,这样,我也考一题,1929年7月4日道琼斯工业指数是几点?”
罗非然一听,暗中用左胳膊肘顶顶任子平,小声说:“那是国庆。”
任子平说:“国庆,国庆……国庆不交易哦,那它不交易也有点数,前一交易日的点数。”
秦子柔遍读各类文学书籍,自认为也有一些独到见解,不料这些金融系的男生随便说一句话,都是她听所未曾听,闻听未曾闻的,曹霑说“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文章易读,世事这样繁杂多样,如何都能一一洞明?况且现在知识与学科分得这样精细,一人之力,能究一门之科学尚且不易,何况这大学里这么多院系专业、这么多细分学科?
没等秦子柔在那儿感慨够,任子平便放炮一般又说:“行!算我出题不科学,那1929年10月24日道琼斯工业指数是多少点?”
“嗯,大崩盘。这点小菜也敢端出来。”罗非然说。
在金融系男生眼里的一碟小菜,却成了耸立在秦子柔面前无法逾越的障碍。她只能无奈地摇头。
“大家都别互相为难了,反正谁拿专业的东西出来,对方都答不上,我看扯平算了。”那个叫泰来的男生说。
“痞子,那你请客?”任子平问。平时,同学们都把泰来叫“痞子”。
“请就请!谁怕谁,以后爷我还要狂扫华尔街呢。吃什么?说!”痞子说。
“深圳铁板烧!”罗非然脱口而出。
痞子突然盯着罗非然,一脸的嫌弃,咧着嘴,不断地指着罗非然的脸说:“瞧你那熊样,啧!啧!吃了一次就有条件反射了?”
“太好吃了嘛。”罗非然像小孩子一般装委屈。
众男生表示无异议。可是,那秦子柔发了一
阵呆,忽然一边拍掌一边哇哇大叫起来:“太好了!太妙了!太妙了!太好了!哈哈……”
男生们看着秦子柔自顾自的疯癫样,又是一阵惊愕,嘀咕着:“疯了?……”
“没疯!没疯!阿光对出我的上联来了!哈哈!深圳铁板烧!”
秦子柔自己高兴地回味着。
“烟锁池塘柳,深圳铁板烧。这哪跟哪嘛?”痞子还不知所以然。
“你再品品!”秦子柔两眼发光,跳到痞子跟前。
还是任子平脑袋转得快,知道了其中五行相对的窍门,假装无奈地说:“我们是没救了,历史绝对只有鱼能对。如鱼得水嘛……水姐,深圳铁板烧吧,愿赌服输,我们可没有欺负女孩子……”
“走起,走起!”众人都嚷着。
“烟锁池塘柳”的优美只能在嘴上说说,铁板烧也只能在路边的热闹的小排档里过过嘴瘾,但是,青春的活力以及梦想的力量无时无刻不在奔突着,每个人都有自己辉煌人生的蓝图,每个人都为实现自己的蓝图而努力着。像烟锁池塘柳深圳铁板烧的机会并不多,然而那次美好的偶遇都有各自的心里留下了不可磨去的印象和记忆,学习之余,都忍不住回忆一下,甚至用自己的想象力补充一下,使它变得更加美好,更加动人。而有着女性特有细腻心思和文学敏感性的秦子柔或许想得更多,但是,大家都没有形之于表。
这天,秦子柔在宿舍的小书桌边低头读着王昌龄的《闺怨》,双手托着腮神游,忽然有人一拍肩膀,只得到那句:“呦,哟,又怀春了。”不用回头看,肯定是同寝室的姐妹李鸣玉了,李鸣玉就是黄健文送花那天陪着秦子柔的那名女生。
“去!别捣乱!洗你衣服!我这是涵泳品味古人诗句呢。”秦子柔说。
“呃,你先泳着。”她手里拿着一封信,大声说,“这封挺薄的,不像以前的这么厚,我说这哥们是不是江郎才尽了,写情书写得没话说了。姐妹们快来,我们一起读吧。”装着样子要撕开信封。
“你个死玉,你敢拆我信,拿来!”秦子柔骂说。
一群女生围上来,嚷着要读情书。李鸣玉高举着那封信,惹得女生们闹着抢着。
秦子柔一下子失去了兴趣,坐下来,说:“拆吧,拆吧,也就那几句话,听得耳朵都起茧了。”
得主人允许拆看情书,这群女生兴奋得好像小孩子分得了最喜欢的糖果,围成一圈。那李鸣玉小心翼翼地沿着封口一点一点地撕开,急得旁边的女生直叫她快点。
信拆开,只有一张纸,李鸣玉和以前一样,挺着胸,双手端着那张信纸,故意把声调憋得高高的,她念道:
“鱼在水的世界里穿行,
而水
总是假装浑然不觉。
郝之晋
一九九五年六月十七日于穗。”
李鸣玉念完,没有以往读那些肉麻词句的兴奋,而是满脸惊讶和茫然。旁边的一名女生说:“奇了怪了,这回怎么不是‘亲爱的柔’了呢?”
那秦子柔初不以为意,可以当她把“鱼”、“穿行”、“假装”联系起来后,想起了那天金融系男生将罗非然说成鱼将自己说成水的事来,恍然大悟,失声反驳:“谁假装不觉了?是他……”话没说完,知道自己泄露了秘密,忽然收了声,奋力去抢那情书。
那些女生岂是好瞒骗的,一点蛛丝马迹都被她们觉察到了,肯定要揪住不放追问到底的。她们一个一个俨然家长,严肃地问:“秦子柔同学,是谁?到底是谁?”
秦子柔也不回答,只是红着脸低着头。
李鸣玉叫道:“哟哟哟,姐妹们,你们看,这死丫头头一次脸红。她还会脸红呢。这回是真的把持不住了。是谁?老实交待!”
“哎呀,别问了,才见过一面,也不知道人家怎么想。”秦子柔说。
“才见过一面?才见过一面就春心荡漾了?好呀,我倒要看看这是何方神圣。”李鸣玉狠狠地说。
“亲爱的柔柔,”一名女生引用着之前收到的情书上的句子说,“他怎么想的,不是很清楚了吗?他在你的世界里穿行,你呢,理都不理人家,人家在责怪你呢。”这名女生的分析引得众多女生纷纷赞许,认为她分析得在情在理。
事实上,这封信,是黄健文写的。具体点说,是黄健文请他的孙伯伯写的,而秦子柔却认为这是罗非然的来信。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节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