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渊按宁裴山的要求将他需要的东西都一一送了过来。
整个下午,宁裴山都在道山居中布置法阵。
他有预感,这次离开后或许会有很长不断时间,回不来这里了。
为了加固法阵,道山居内的格架又添了两个,按顺序罗列着从凉广楼那搬回来的封魔坛。
一些法器与大件的灵盘也被宁裴山一并从圣水寺移了过来。
地上林林总总堆放了一些,乱中有序,都是按照法阵的走势,被他做了镇压的阵眼。
道山居已经是宁裴山在凉广楼事发之后,第二次进行加固了。
做完这一切,宁裴山坐在玉制的三清石像旁的石凳上,渐渐静了下来。
宁裴山环顾了四周,看着案上的香烟缭绕,嗅着这整室独特的一股香气,微微有些出神。
还有是自己什么遗漏的?
似乎自己已经做到了极致的弥补了。
要说封魔井那块?
齐家家主齐谦爵伤势未愈,一直在青城山老宅养伤。陆渊亲自去了一趟,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希望将圣水寺归入齐家的照拂范围。
齐家自然知道封魔井的恐怖,以一家之力并不能镇压。便以二十四门之首召开了议会,以轮值之期共同镇守封魔井。
之后,宁裴山以“借与”的名头,将自己制成的三件顶级的法器送到了齐家,让其代为保管,已备镇压之用。
说是“借”,齐谦爵自然是懂对方的意思,欣喜的收下了。
至于叶持坤的伤势情况。
毕竟上了年纪,虽用上了半只“红管药剂”保住性命。未来两个多月,叶持坤怕是只能在床上度过。可圣水寺的死伤太多。
叶持坤于心不安,能坐起身来时候,便拨着佛珠替亡魂诵经超度,让死者可以往生极乐。
而言舟迎没什么好说的,一早就道别过了,宁裴山不想再徒增伤悲了。
宁裴山抬头看了看,这满室堆集的物品,自己似乎并没有什么想要带走的。
千年的岁月,自己依旧身无长物,左右不过一直伴随着自己的这把古剑,以及案桌上的这块刻着自己名字的碧绿玉佩。
轻轻拿起置于手中,宁裴山低头看着它,入手冰凉到温润的触感,指尖在上面摩挲而过,经历了千年的山河气韵将玉佩养的极为通透,似乎已染上了灵气一般。
看着这块玉,宁裴山的思绪渐渐飞的极远。
山河岁月太长,而这世间太浅,没有什么是自己可以驻足留恋的
姜欢愉醒来之时,天色已有些暗了,整个房子都没有开灯,陷入了一片朦胧的昏暗中。
空寂的房间里醒来,外面的天已暗了。醒来短暂的忘却世间空间的感觉,引发了一种被世界遗忘的错觉,那一刻,心底的孤独被表现的淋漓尽致。
室内没有一丝声响,整个世界仿佛的陷入一片死寂之中。
下意识的寻找,姜欢愉心底有些慌乱,赤足走出了宁裴山的卧室,转头却见自己所在的二楼旁一处角落亮着微光。
微弱的灯光从门内透出,回忆里那处之前似乎并没有房间,此时却多了一扇门。
一股异香在空气里飘散来,连内里的光线也是如在风中摇曳一般忽明忽暗。
就像黑暗中的一道即将消散的明灯,在黑暗中牵引着姜欢愉的目光。
她不由自主的向着那个方向迈开了步子。
顺着墙壁一路走去,手下触碰着墙壁传来的冰冷,姜欢愉才想起之前这处是一副石刻的浮雕。
一直以为二楼上只有宁裴山的卧室以及他的书房,没想到在这里居然还藏了一处暗室!
站在门口,姜欢愉朝里望了望,室内却不比外面,整个房间内灯火通明!
一眼望去,房间面积算不得小,像是上下层打通的样子。
这里似乎是宁裴山的仓库,堆放着许多的架子。上面摆着不少瓶瓶罐罐的东西,而满地堆着一些石像器皿,就这样散落的放着。
室内焚着香,味道浓郁,却与宁裴山身上的那股并不相同,更加接近寺院里的味道。
室内像是冰窖一般,一股凉意的气息伴随着这香气飘了出来。
室内没有开灯,各处焚着长明灯一样的灯盏,几十只灯火照亮着整个房间,使得室内寒气带上了些许暖意。
姜欢愉将视线移了移,她便看在烛火照耀下,那个让她心脏加速跳动的人。
如落坐于灯火银花处,宁裴山手握一块翠绿的近乎发黑的玉佩端详着,玉佩下打着红色的流苏,从他的手心一直顺在衣摆上。
手指上戴着一只玉戒指,而在他的手腕上,还配着一串黑色手串。
烛火落在他的侧颜上,如月下湖畔掌灯的仙,岁月静好不外如此。宁裴山依旧是最初自己在东郊废墟见到的那套睡袍,穿着极为随意,亦如初见时分。
姜欢愉不由想起书中的一句话:他身上的温暖蛊惑了你,让你误以为那就是爱情。
姜欢愉有些怀疑自己此刻还在做梦,否则怎能如痴如醉的看呆了去。
可她手下冰冷的触感不断的提醒着她,这里是宁裴山藏起来的暗房,如此自己就该知道深浅,不该靠近。
宁裴山心口那道灵气不由的窜动了两分,使得他回过神来,抬手下意识的捂着心口,而一抹人影却入了她的眼角。
哪怕多年后,姜欢愉依旧记得当时宁裴山脸上的笑。
宁静而安详,与春日的清风拂面不同,繁盛如夏日繁盛的香樟。
不由令人在流年里忘记花开时的惊艳,感恩的相信,总会有不期而遇的温暖,和生生不息的希望。
宁裴山朝着她招了招手,而后者犹豫的看了看四周,小心的走了进来。
缓步走下楼梯,赤足踏在台阶上,发出一阵极轻的响声。
地面是与外面极为不同的,豆绿色的青石板铺了满满一室,寒气似乎是从地面透上来的一般,有些刺骨一般的寒。
缓缓走到宁裴山跟前,他抬起手伸向了对方。
姜欢愉手指落在宁裴山温暖的手心,一股由心底外透的暖意瞬间驱了身体内的寒意。
姜欢愉有种从梦中走回了现实既视感,整个人都每一寸毛孔都能呼吸到了氧气,像是打破了结界,连周围的声音都清晰了起来。
手指握在宁裴山的手中,他牵着自己,眼中的光有些莫辨的难言,看着这样的宁裴山,姜欢愉下意识用上了些力道,将对方反握的更紧了!
宁裴山眨了眨眼,薄唇轻启,如低喃一般唤了一句。
“欢愉我该拿你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