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多年前,追溯到飞升路还没有隔断的年代,存在着一种说法:
在天衍四九之后,那个遁去的一,是一线渺渺天机,留给世人去修行弥补的证道之路。
这一线天机是缥缈无形的,在不可寻的冥冥之中去感悟。
这种无形一旦被赋予有形,那么就是不该出现的‘命数’,是天谴。
在顾书冷前世执笔写书时,曾因为一句话,有过一种很异想天开的设定。
那就是将这种一线‘天机’圈在一种“命格”之内。
让这种“命格”成为天生就是一线天机,也是一种天谴。
而这种“命格”的天谴,在于十六岁之内如果没有想法破解,就会有一次回溯。
也就是说,到了十六岁生辰的那一刻,身体就会开始在十六天内一天比一天‘年轻’,记忆力也随之开始倒退。直到重回婴儿,人生就会再次重来。
这种设定来源于当时一句: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
只是他却万万没想到,这世间还有一句叫做:自作孽,不可活。
从木屋出来的顾书冷觉得很是迷茫。
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看着日落,看着人来人往,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处。
他筹划了数年,就是因为寻找出自身“命格”的破解之法。
如今在他已经有些眉目的时候,却因一位叫齐剑潭的老人一句话,给打乱了。
青山宗他自然是再清楚不过的,这是一个传承了上千年,却已经覆灭了百多年的一流宗门。在原著里自己并没有多少笔墨去填充,只有一句很出名谚语广为流传。
这个宗门的故事也是挺狗血,故事的大概,是从宗门内辈分极高的一位师叔祖的证道飞升开始说起。
传言,这名辈分极高的‘师叔祖’是强行踏入已经失传了的第十境,才导致了他后来证道飞升的失败。
失败就代表着陨落。
他的陨落,连同宗门气运也随之开始消散。
后来,青山宗为了阻止气运不可逆转的流失,曾更改了六次宗门地址,以求用一地风水镇压气运达到‘转运’。
在浩大的工程与漫长的时间里,这个宗门因为多次的更改地址,大举的搬迁,耗时耗力,弄得天下人尽皆知。
也才有了后世的“青山易改,本性难移”的滑稽谚语,流传至今成为天下人笑柄。
事与愿违的是,宗门耗时耗力的六次改址,每一次都用尽一地的山水龙脉去镇压,气运流失仍不得好转。
而且还因为多次的搬迁,损耗了太多根基和底蕴,宗门难逃走向了日渐衰落的光景。
在一次宗门被数个仇家门派上门挑战后,开启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宗门之间的实力较量。可最终,这个曾屹立数千年的一流传世大宗门,终于在百余年前被覆灭。
宗门覆灭后,这位在大战中重伤的老人,带着一个因为飞升失败,魂魄转世的师叔祖逃了出来。
老人将宗门振兴的希望,寄托在这位辈分极高的‘师叔祖’,期望他长大后,来一出重振宗门的戏码。
然而这位“师叔祖”的每一次‘回溯’,就会失去上一世的记忆,犹如一个新生的孩童,一次又一次。
如此反复之后,在多方面寻找解决方法都无果后,老人开始丧失任何希望,选择了放弃。
他成为一个落魄的孤寡老人,默默注视着‘师叔祖’的一次次‘回溯’,又一次次的长大,周而复始。
故事往往都是很美好的,听者大多数会感触一下,或许唏嘘一番,再者就是暗中骂一句‘**’。
但这些都远没亲身经历给人来得有冲击感,青山宗覆灭到如今,到底是一百多少年他不知道,也没问。
因为在这故事里,他发现一件令人无法接受的事实。
在前世他设定里,这种命格在十六岁能够“回溯”不假,但却是只能仅此一次而已。
然而他在青山宗覆灭的百余年时光里,“回溯”已经远不止一次了。
这种超出自己设定以外的事例,他作为一个执笔人,是这个世界的规则制定者,如何能够安然接受。
先前一直被‘天机’蒙蔽,他甚至都没有深思过到底经历了几次‘回溯’。
直到现在猛然惊醒,才重新认真深思这个问题,以及反复的推演这五年来的谋划。
在这个如此之大的变数下,即使找到了那个人,得到了那件东西,还能不能解决自身已经出现了未知变故的“命格”?
那到底是因为自己穿越导致“命格”发生了更改,还是因为这个‘师叔祖’飞升失败,魂魄转世的缘故?
等等,这个世界,我从没有过太多的关灵魂这方面更深层次的设定,也不存在灵魂转世之说。五境知神境之中的‘神魂’,仍是心神的延伸,方才成为‘神念’。
有关于灵魂最大的‘变数’,就只有原著主角江白的重生,但他的重生还都是在设定的合理范围之内。
但凡有关灵魂说法,原著设定大纲里只用了一句
“本世界不设立鬼修,涉及神魂(魂魄)一道不得过多踏足,也不存在转世一说。历来有许多先祖前辈为了苦苦探求此道,不惜成为世人眼中形如鬼魅不受人待见的‘魂修’,仍是难以堪破魂魄之秘。要说魂魄颇有建树者,就数近代天纵奇才的剑首江月楼,另辟蹊径创立剑魂道,‘以身分魂’‘饲魂剑’。既能为魂魄一途抛砖引玉,更为本世界剑道多添“一分剑道气运”。由此可见,魂魄之秘是如何的神秘莫测,不可轻探。”
那么,这名师叔祖又怎么做到‘魂魄转世’的,又怎么打破只限定一次‘回溯’的命格呢?
还有,原设定中,这幅身体‘回溯’一次就将会是崭新的人生,那为什么我还会记起从前零碎的记忆?
顾书冷愣愣凝神望着这片天空,忽然之间神念延伸出去,竟然一直往上拔高拔高再拔高,俯视着自己站在街道上的身影越来越小,视线中这片无边无际的雄城越来越宽广。
这还不止,整个身体竟然好似也都随之飘离地面,飘飘欲飞。
这可不仅仅是神念照外,而是实打实的“魂魄出窍”迹象。
突然肩膀被人重重一拍,神念与神魂猛地急速下坠,一睁眼才发现自己早已七窍流血,神魂也是摇摇欲坠。
他才‘惊醒’,自己第五境的境界本就只是空架子,每动用一分,都会因为毫无修为支撑,体魄无法承受重创,甚至会导致身死道消的结局。
这名青山宗最后一位宗主,名叫齐剑潭的老人,他轻轻劝慰道:“师叔祖节哀,宗门之所以会灭亡,并非完全师叔祖之过,不用自责。”
顾书冷用衣衫一点一点擦干脸上的血迹,心中叹息,到底不是真正的‘知神境’,心神不够稳固,无法做到‘固神守心’,一个不小心就会容易道心失守。
他心中敲响警钟,心知自己平常时因为身居幕后运筹帷幄,几乎甚少亲身涉险对敌,这些问题也自然不会显露出来。
可一旦
真正与高手交锋,必然会是破绽百出的致命因素。
不多时,顾书冷完全擦干净血迹,恢复了翩翩少年模样,苦涩的笑了笑,说道:“我已经知晓了其中缘由,大概,又是出自那群自称‘山上仙家’的手笔吧。”
齐剑潭愕然,问道:“师叔祖恢复记忆了?”
那群自称‘山上仙家’的人,一直是这片天下极少人知晓的存在,江湖中也绝不会有传闻。一位未曾见过世面的少年是不可能得知,除非他恢复师叔祖的记忆。
已经稳固心神的顾书冷已经想清楚,即使多年的谋划最终不尽人意,也要尽人事地搏一搏。
若是不去争取,就连一线生机都没有。
更何况,他今天的目的要确认一些更不为认知的一些忧虑,不仅仅是命格的疑惑。
于是摇头否认:“不曾完全记起,只有一些零碎,毕竟我这一世的‘命格’,还没有解决。”
他不介意为了接下来的谋划中行动更加方便,适当的去扯一回虎旗。
齐剑潭愣了愣,露出恍然神色,苦笑道:“我一直以为师叔祖既然超脱天外天,已是仙家人,能够做到不存于世的‘转世’之举也是常理之中,没想到原来是世间极为罕见的‘命格’所致。”
顾书冷神色一怔,他忽然想到,自己设定中,也没有提及飞升之后的世界,只是有“前人先辈有过飞升”这个事迹而已。
如果在缺漏的设定中,作为一个已经触碰过那‘仙界’的证道飞升者,本就是在某种程度上,等同于弥补了这个‘遁去的一’的命格。
两者的融合,确实有可能做到破解只有一次‘回溯’的这个设定。
那么问题又来了,既然已经证道,为何无法直接破解‘命格’的束缚呢。
绞尽脑汁百思不得其解的顾书冷,猛地甩了甩头,决定想不通就不去想。
他有些意兴阑珊的解释:“转世之说我也说不通,但是绝不是区区‘命格’所能够做到的。毕竟魂魄的奥秘之晦涩,除了那些一直在钻研魂魄的魂修,也只有那位天下剑首江月楼才能窥得一星半点。”
齐剑潭很是感叹,问道:“师叔祖的知神境,莫非就是出自魂修‘炼神术’的法门?毕竟这世间哪怕再厉害的修行功法,也从没听说过能够直接在空中筑建楼阁。”
接着他又劝道:“师叔祖还是莫要再强行使用神念,不然恐怕再难弥补体魄损伤,不妨从头修行。”
顾书冷也不否认,只是无奈道:“一日不解决‘命格’,就一日无修行的可能。你可别忘了,我再有不足两年又是十六了。”
齐剑潭这才想起师叔祖这一世的年纪,感叹岁月不知流逝,眨眼便又是一个十六年。自己逃出宗门覆灭之祸至今,已有一百多年。
顾书冷想了想,犹豫着问出此行最大目的:“齐先生,你如今还能使出多少实力。”
齐剑潭惶恐,慌忙纠正:“师叔祖还是如当年那般叫我‘小齐’即好,不可乱了辈分。”
然后,他似乎明白了师叔祖所问为何,微笑道:“虽然伤势还未痊愈,又荒废多年,但至少让城里短时间内下不了雨,还是能办到的。”
顾书冷听后面露呆滞,接着一脸苦笑。
他也听懂了老先生的弦外之音。
这位多年以来,一直默默注视着顾书冷的老人家,当然察觉到他最近在酝酿着什么。
尽管不知道要做何事,但却不必过多深思。
因为是师叔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