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之事多半是这般,并非事事都能如愿,也并非事事都能够算无遗策。
顾书冷算是看开了些,也不再斤斤计较那些要费死脑筋的死结。
因为世界那么大,自然会发生许多大小故事,远不是只有几本书能够说得清楚的。
也并非只有原著剧情中,那几条主线上的几个故事。
总会有千奇百怪的事迹以及人物,既在‘合理范围’之内,又不会出现在剧情线上。
这些人物或事迹,虽然从来都没在原著视线内出现过,却一直在悄无声息的,支撑起一个完善的世界运转。
就比如,占据着这个天下大多数的人口,从不被修士们放在眼里的普通人。他们组成的人间,他们的劳作,他们的汗水。
这些看似很琐碎很寻常,寻常到往往让人下意识的忽略过去。
但不可否认他们存在的重要性,因为修士也要吃喝拉撒。
除非你是那群自称‘山上仙家’的存在,来无影去无踪。
这些‘山上仙家’的存在,有人猜他们真能做到辟谷断欲,比道庭那些餐霞饮露的‘真人’们还要神仙。
这便是江湖气长,人间气短。
只是这种的不平衡,最终有可能会导致严重失衡、倾覆。
这情况当然不太好。
至少,顾书冷觉得确实真不太好。
就像现在也很不好,杀机四伏。
离顾草堂还有很远一段路程,朦朦胧胧的街道之上空空如也,秋风呼啸着卷起些许落叶,夜色之下格外的凉气十足。
现正值入夜时分,忙碌了一整天的人们,大多都舍不得在晚上多费油灯钱,早已在天黑之前拖着疲惫不堪的残躯,回到安心处休憩。
他们要的不多,仅仅是能够安心的活着。
但却有人刚刚入夜就要选择杀人。
顾书冷眉头皱了皱,尽管不足以使用神念感知,但从来都不会欺骗他的“直觉”天赋隐隐察觉,逐渐隐入夜色的四周之中,藏有杀机。
虽然似乎并不是为他而来,但那些毫不掩饰杀气的,能胆敢公然当街杀人的人,必然不是弱者,也必然不会在乎平民的生死。
在上原城内,三大王朝辖区内,能够这么肆无忌惮杀人的人,或许有许许多多。
但在大丰管辖的东城区内,敢闯入他地盘杀人的人或者势力,还真不多。
入夜的秋风里,除了树叶还有血腥气,有人于夜色中身形不断闪烁。
在不知翻过多少屋顶,脚下掀飞多少瓦片后,由远及近飞奔而来。然后重重的摔在顾书冷面前,如同精准的测量一般,毫无误差。
顾书冷双手叠放在小腹前,一副好整以暇地冷冷注视着来人,再没有丝毫动作。
那人浑身透着血腥气,即使在夜色中瞧不清
情况,但几乎可以肯定受伤不轻。
只见他笨拙的欲要爬起来,却似乎因为力有不逮,又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似乎那一摔着实让他伤的不轻。
如此尝试几次无果后,他干脆放弃了爬起的念头。
似乎是终于想起来这里还有外人,他坐在了地上朝着俊美少年郎尴尬一笑,虚弱道:“小兄弟,我仇家马上就要杀来了,你还是快些逃命要紧,切莫因为我而连累了小兄弟。”
“很可惜,已经太迟了。”顾书冷面无表情的“哦”了一声,然后毫不掩饰的拆穿:“你要是在落地之时,就立马道这番好言劝说与我听,我大概还能多跑几步。那些刺客兴许会为了行动万无一失,多半会咬准你这位还有大半实力的四境修士,无暇顾及我这普通人的逃窜。”
街道上与四周屋顶上,不知何时多了许多黑漆漆的人影,人人一身漆黑夜行装静默站在视野所及,如同一个个人形影子。
他们凝实的气势一时间竟盖过无孔不入的风声,四周似乎形成一堵墙,但似乎对突如其来的变故有所警惕,并未第一时间继续冲杀。
坐在地上的人拍了拍脑袋尴尬的笑道:“对不住对不住,是我的一时失察,连累了小兄弟,还望小兄弟莫怪。”
“堂堂鱼龙帮帮主,手下拥有数百武力精悍的帮众,怎么会被青党帮众追杀得如此狼狈。”面对这场围杀,顾书冷似乎一点都不在意,笑呵呵的跟地上的那位汉子打起了机锋。
“不愧是顾草堂的那位堂主,名不虚传。”
这话不是坐在地上那位鱼龙帮帮主说出来的,而是街道的对面人墙中,有人分开人墙走了出来,远远高声喊出。
当他走近时,才借着升起的圆月的月光,约莫看出是个儒生模样,只听他又开口道:
“上原城的‘谋士榜’里面我最佩服之人,除了鱼龙帮那位足智多谋的副帮主龙至臻,也就只剩下顾堂主顾先生了。顾先生在这三年里头的每一步所谋所虑,在下都一一仔细推敲观摩数次,时常会叹为观止,远非那些只会靠着蛮力杀人的粗人,能够相提并论。”
那人赞叹之声听着让人发自肺腑,却没有丝毫通报名号的意图,顾书冷好似不以为意,作无奈状的笑了笑:“原来是那位未尝一败的青党计先生,计先生说笑了,在下不过是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士,不得不言行举止小心谨慎罢了。”
然后又露出一副好奇的模样,问道:“鱼龙帮与北郑朝廷青党之间的恩怨,怎么从远在天边的玉林街区,跑到我这隔了十万八千里的小地方来了。我自问顾草堂也没什么地方能够让二位瞧得上眼的,寒舍也并无备足茶水以款待上百号人的份量,恳请计先生为我解惑。”
近些年来,北郑与蜀汉两大王朝隐隐有合作的意图,试图联合起来,一同向大丰王朝不断开始试探。
只是蜀汉王朝管辖区离大丰最远,是以在
玉林街区那边不断制造碰撞的,大多是北郑王朝势力和扶植的帮派。
在大小势力比拼损耗中,无数的势力迅速崛起轮番登场,又迅速消亡的多不胜数。
但能笑到最后的,就数这个与鱼龙帮打得如火如荼青党,最为显眼。
双方在玉林街争斗了数个月,早已深仇大恨,似今日这般不死不休的刺杀,简直是太正常不过。
但是,能跨两个街区追杀到此地,还恰好堵在了顾书冷面前,这其中缘由值得玩味。
那位儒生打扮之人,正是青党的第二号人物,传闻未曾一败的谋士计淼淼。
听闻顾书冷一言猜出他身份后,也并不如何惊讶,似乎理所应当。
他诚恳道:“顾先生竟然仅凭一言猜出在下身份,实在佩服。计某此次只是追寻着鱼帮主而来,却不想来到此处,见着了素来只闻其名顾先生,实在是不枉此行。”
然后他直言不讳,正色道:“素闻顾先生虽从未修行,但草堂百余号人皆是精锐,更与御剑门言公子交情极好。在下听闻传言,先生要投身于监察司,有意插足玉林街区乱局,要与我青党分一杯羹。但我青党从不愿与先生为敌,愿先生就此退去,他日哪怕再两两对峙,也各凭本事各安天命,如何。”
两人言语之间的明暗交锋,看似如同多年未见的好友,毫不在意四周的杀机一触即发。
只是一旁坐在地上的鱼帮主,看着两人对话觉得无趣之极,竟开始连连打哈欠,俨然一副局外人模样。
顾书冷瞥了一眼鱼帮主,心中冷笑,从这名鱼帮主出现到现在,就一直用气息牢牢锁定他。如果真如计淼淼所言当即离去,这位鱼帮主必然会毫无犹豫的对他出手。
如若不离去,一直对眼下局势拿捏不定的计淼淼多半会更起疑心,不敢随意的放开手脚。
只是这正合鱼帮主祸水东引,将他彻底牵扯进来。
他虽说与监察司有过协议,本就在不久与鱼龙帮合作抗衡青党。
但他清楚的很,这些都是为了找出‘那个人’,所布下一连串计划的其中一部而已。
事实上,顾草堂从没真正要插足玉林区那边局势的意思,也自然没用心去关注那边局势细微的变化。这也最终导致了今晚如此大动静,他的‘特工队’居然没有及时的察觉。
他也不认为对方两人都是什么良善之辈,双方结仇已久,必然会是不死不休的结局。
自己想要安然脱身,就绝不是简单就能够做到的。
只是,顾书冷露出一副了然于胸的姿态,说出一句让人惊愕的话语来。
只听他朗声道:
“听闻,青党临渊阁内有位姓赵的“大剑修”,不知今夜的收官手笔是否由那位老前辈担任?若是的话,还请卖我顾某人一个面子,请老前辈出面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