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经常想，如果我哥还活着该多好，我到现在都还没法相信他就这么走了，连尸骨都没有，说真的，如果他还在，我肯定祝福你们，”停了停，话锋突然一转，对她突然眨了眨眼，“我哥是真的喜欢你，我跟他接触的机会不多，却也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可惜他这辈子终究少了那么点福分。”

　　全荔娜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只能干巴巴地转换了话题，“大概还有多远才到？”

　　多少人能被另一个人真心相待？全荔娜生怕自己一不留神就哭出来，可她不能哭，也不愿哭，去见阿言的路上，她得是高高兴兴的，为什么要哭呢？

　　等到了那个三十多人的村子，天已经很暗了，斐雪朝她歉意地笑笑，“不好意思，只能将就你们两个在这住一晚了，明天我就带你们去。”

　　从进到这个低矮潮湿的茅草屋开始，允在的脸色就说不上好看，甚至隐隐处于发怒的边缘，一把甩开全荔娜的手，“这附近就没有好点的房子吗？”

　　斐雪也被他这阴狠的表情给吓了一跳，愣了愣，还是为难的摇摇头，“这里交通不便，留下的都是老人孩子，年轻人一般都外出打工了，赚到钱的也很少会在这里盖房子，剩下的都是土坯房。”

　　“允在，我没事的。”全荔娜朝他微笑着摇头，“不要闹了，这是阿言的家，阿言出生的地方。”

　　“全荔娜，你给老子清醒点好不好？你胡闹也要有个度，你这个身体，能在这里住得下去吗？！”

　　她才刚出月子，不听劝告跑到这个鬼地方来，还要在这里破房子住一晚上，一想到这个，允在气就不打一处来！

　　“要是阿言看到你这样，就不会心疼吗？他对你再好，也改变不了他已经不在的事实了，你说你作什么作呀，好好跟周生忱过日子不好吗？你想要什么没有啊！”

　　全荔娜没有马上搭理她，而是对着愣神的斐雪歉意地笑笑，“不好意思，他有点神经，你不用理他。”

　　斐言直接翻了个白眼，将手上的腕表拆了下来递给斐雪，“拿两套你的厚衣服出来，她身体不大好，还有，麻烦烧点吃的。”

　　总算客气一回了，却依然是命令的语气，斐雪只是冷哼一声，看也不看那个七位数的腕表，直接进了黑魆魆的厨房。

　　全荔娜叹了口气，“允在，你这样不好。”

　　见他根本听不进去，全荔娜也不想说了，没一会儿斐雪的妈妈就拿了两件棉衣出来，虽然现在还不到十一月，可是山里的温度低，穿棉袄一点都不会热，全荔娜连忙道谢结果，等人走后还在想，这么老实巴交地人，怎么看也不像是为了一头牛卖孩子的母亲呀？

　　“娜娜，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全荔娜这才回神，嘴角依然挂着招牌式的假笑，“我什么都没想啊，我就是想看看阿言，以后的事情再说吧，不过跟周生忱我是过不下去的。”

　　“你真的不想想两个孩子吗？”

　　“呵，正是因为你们都是这么想的，我才更不愿看他们，你们都觉得有个孩子就能绑住我了，可是允在，我现在待在周生忱身边都是度日如年，”她端起粗糙的茶杯，也不管干不干净，抿了一口查，是农家自己炒的土茶，一缕特有的香气在舌尖上跳跃蔓延，“我以前的时候，就希望存粹爱一个人，当时还对爱情有憧憬，觉得自己不会走我妈的老路，而不是把信任，爱情，包容，家势都拿出来掂量，然后发现彼此面目可憎。”

　　“你劝我想开点，我也想啊，我甚至记不起当时的画面，可我每夜都会做噩梦，梦到阿言一脸血站在我面前，你看，不是我不放过自己……”她呼出一口陈年浊气，突然不想继续这个深沉的话题，“等回去看过文叔后，我会继续拍电影，还有公益广告，我希望能传达一些东西出去。”

　　她不缺钱不在乎名声，想来想去，或许也只有这个适合她。

　　忙起来就好，一忙就什么都忘了。

　　晚饭斐雪特地炖了一锅鸡汤，应该是把家里下蛋的母鸡都给炖了，全荔娜有些歉疚，可她能跟别人虚与委蛇，可面对对她好的人，就不知道该怎么致谢。

　　似乎看出了她的窘迫，废墟而又给她盛了碗，“多喝点，我看过你拍的电影，还有当时救人的场面，你很厉害。”

　　全荔娜面色突然一白，微微低头只是喝汤不接话，如果斐雪知道她拍的电影，大概也知道她跟周生忱结婚的事情了。

　　“所以我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结婚了？”

　　“斐雪，”允在抢在她前头开口了，“人的耐心都是有底线的，你不要——”

　　“是。我已经结婚了。”而且还离不了。

　　斐雪脸上是说不出的失落，却没有因此气恼，说到底她还是一个天真的小姑娘，即使早早进入社会，却还怀揣一颗真诚的心，“那就算了，墓碑的事情，你当我没说。而且，我也惹不起周生忱。”

　　“……再说吧。”喝光鸡汤，全荔娜就吃不下什么了，虽然斐雪的厨艺很好，腊肉饭很香，可她小猫一样的胃口吃这么多已经是极限了，以前还在月子里的时候，她吃得比现在还少，现在看着，一点都不像刚出月子的人。

　　这边房间有限，除了斐言父母一间，斐雪一间，就剩一间房子是空的。

　　斐雪试探性地问，“要不，你跟我睡一个房间？”

　　“不必。”说话的还是允在，这个地方人生地不熟的，即使对方是斐言的家人，他还是不敢让全荔娜离开自己的眼皮底下，不轻信是他这么多年学的最多的东西。

　　“可是你们……”全荔娜是结婚了的，这个应该是哥哥还有她的共同好友，可怎么看这个好友都有点过了吧？

　　允在一言不发地伸出宽厚的手掌，五指稍稍用力，将全荔娜搂到自己的胸前，“我们要待在一起。”

　　斐雪见全荔娜没有反对，心底暗自咋舌了番，还是回房间了。

　　“不介意吧？你先去谁，我在旁边守着你。”说完真的拉开一张长板凳坐下，用下巴点了点炕，“你赶快睡，万一身体整垮了，我看你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