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琰独自站在一片黑暗中。
“云琰,好久不见。”突然,一只魔眼出现在他面前。
他大惊失色,竟然是鬼冢晦明。
“没想到你还活着。既然岩秀没能杀死你,那就由我亲自出手吧。我要用我这把利剑刺穿你的心脏,直到它不再跳动为止!”鬼冢出手极快,顿时血光崩现,一剑穿胸而过。
云琰只觉整个人倒了下去,一下子从噩梦中惊醒,不停地喘着粗气。我发现自己身处在一间神社内,榎守护在一旁,另一旁插着一面闪烁红色符文的幡。
外面下着大雨,雨水从屋檐上滴滴答答落下。
“好痛。”云琰刚一动身就觉得伤口剧痛难忍。
“云大人,你终于醒啦,太好了。你都昏迷了两天两夜,我以为你快死了呢!”榎俯下身子看了看云琰。
“这是什么鬼东西?”云琰转过头去瞅了瞅那面幡。
“这是老师给我的符咒召唤出来的,是一面回血幡,能帮你补充流失的血液。”
“这是个好东西。他们怎么样了?”
“对不起,云大人,这几天,我一直守在这里,并没有去打探他们的消息!”
“真是难为你了,你都照顾我这么多次了。”
“是榎对不住你,让你受苦了。其实你并不需要为榎冒这趟险,榎死不足惜,不值得你们为榎付出!”
“什么叫死不足惜?你在我心里有着相当重要的地位,所以我才决定要来雕魂楼帮你取回神印。因为……因为我喜欢你。”
“喜欢我?”榎忽然脸上一红,像孩子似的露出腼腆之情,但是夹着惊疑的目光。
“对,我上次就对你说过。也许我年纪大了,也渐渐渴望有个女人能一直陪伴在我身边。你千万不要误会,我并不是饥不择食才选择你的,因为你身上有着一种独特的魅力!”
榎低下了头,云琰见到她娇羞之态,娇美不可方物,心中一荡,便想凑过去亲吻她的脸颊。云琰刚一起身,伤口便一阵剧痛,随即又倒了下去。
“云大人,你没事吧?”
“以后不要叫我‘云大人’了,叫我‘云’就可以。这样会让我听着舒服些。”
“我还是不太习惯这样叫!”榎感觉念起来好肉麻,心中却甜滋滋的。她极力回避云琰的视线,张惶地似乎要破窗飞去。
“慢慢就会习惯的。对了,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
“你说!”
“你到底是中国人还是日本人?”
“实不相瞒,我原本的名字叫夏田叶,存在这世上已经很久了,我也记不清自己出生于哪朝哪代。对我们灵界而言,就是‘洞中方七日,世上几千年’。在几十年前我遇到了花大人,他给了我一个肉身,并给我起了‘榎’这个名字从此我便成了花家的式神,后来跟随花大人举家迁到了日本。”
“难怪你和小陌第一见面,我就感觉你俩认识似的。那你知不知道那个北冥岩秀的来历?”云琰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下,他担心自己搞了半天喜欢上了一个日本娘儿们。
“他来自魔林四大世家之一的北冥世家,他母亲与花主母亲是亲姐妹。只因她是女儿身,母亲又死得早,所以不得她祖父和父亲的宠爱。后来她父亲又娶了个填房,花主生怕她会被虐待,故而把她接到了日本。”
“我早该想到她就是北冥宗政的孙女了!”云琰恍然大悟。
突然听得有数人说着话渐渐行近,只是隔得远了,言语却听不清楚。再过片刻,脚步声也隐隐听到了,竟有十多人。云琰当下低声道:“有人来了,我们先去神龛后面躲一躲。”榎应声道:“好!”将毛毯与回血幡收了起来,随后扶着云琰躲到了神龛后面。
有人说道:“神社里好像有人,进去看看。”又听得一个十分宏亮的声音说道:“那个支那人居然敢到中鸢城来撒野,幸好被少主打成了重伤!”他说到这里,更提高噪子,喝道:“喂,谁在里面?快点出来。”他中气充沛,声震四野,极具威势。
“鬼猱大人,小的好像闻到了人类的气味,还夹杂着血腥味!”
“嗯,我也闻到了。”那带头的竟是一头猿面狮鬃的妖怪,身材魁伟异常,鬃毛茂盛,散披肩头,眼睛碧油油的发光,手执铁蒺藜骨朵。在神龛前这么一站,威风凛凛,真如天神天将一般。
云琰心道:“鬼猱大人?莫非是只狮子精?”隐隐觉得那妖怪实力超群,以现在的身体连走路都走不动,更不用说与他拼命了。
“你们去神龛后面看看!”鬼猱刚说完,几只小妖大踏步便向神龛后面走去。
榎当即闪现到了众妖面前,吸引住了他们的视线,喝道:“你们不用找了,我就在这儿。”众妖没料到突然会有人闪出,都微微一惊。“原来你在这儿?云琰呢?”鬼猱声如洪钟,他手上握着的铁蒺藜骨朵比榎整个人还高出半头。
“他已经回中国了,你们抓不到他了!”
“那你怎么不和他一起走啊?”
“云大人让我去救出葱陌大人。”
“他这个废物,把你一人丢下,自己却跑了!”众妖齐声大笑起来。
云琰听了这番话,不由得又是悲愤,又是羞愧。心想:“他们说得没错,我确实是一个窝囊废,连自己喜欢的女人都保护不了,反而要让榎挺身相救。”
“鬼猱大人,小的觉得神社里还有人!”
鬼猱斗然跃起,手起棒落,砰的一声巨响,已将神龛砸了个稀巴烂,喝道:“云琰,滚出来,想让她替你受死吗?”榎大吃一惊,回过头来,只见神龛后面并没有人。
“我说了云大人早就逃走了,他并没有和我在一起。”榎暗暗松了一口气。
“我们走,先押她回去!”
“云大人,如果你能听得见的话,榎愿你能找到一个更好的女人。”榎微笑道,随后被众妖押走了。
云琰趴在屋脊上,偷望着榎离去的背影。他呆了良久,心想:“我该怎么办?现在我连一成魔力都没恢复,拿什么去救榎?现在去也只是自寻死路!”他不由得叹了一口长气,跳落到社内。
不料那鬼猱竟然盘膝坐在那里,根本没走,一直在守着云琰。
“云琰,你果然在这儿,受死吧!”
鬼猱运起劲力将铁蒺藜向着云琰头脸横扫而至。云琰出其不意,不及抵挡,急急低头避让。鬼猱立马又是一击,云琰避让不及,急忙转身,呼的一声,结结实实的打在背上,骨朵上的倒刺尽数扎进了他的后背,登时扑倒下去。
鬼猱不给他喘息机会,挺身抢上。云琰双手在地面一撑,纵身窜开,手挥剑气,和鬼猱打在一起。鬼猱使开铁蒺藜,云琰被逼得连连倒退,他凝气向鬼猱发去。鬼猱不避不让,待剑气射至面前,一股振聋发聩的咆哮驱散了气流。云琰见此人好整以暇,将他剑气视若无物,倒抽了一口凉气。
鬼猱洋洋得意,又连续使出三下铁蒺藜。云琰虽跌跌撞撞,但仍能凭借一丝魔力紧封门户。相拒三四咒,鬼猱铁蒺藜挥出,攻到云琰左臂外侧,向右横掠。云琰立脚不稳,被余劲冲倒在地。
正当鬼猱举起铁蒺藜,向云琰砸去时,突然身后一刀划开他的脊背,他转身一看,竟然是高桥佐。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高桥直接挥刀砍掉了他的脑袋,鲜血溅得云琰满脸都是。
二人沉默了片刻,静静地坐在屋檐下,看着外面的雨。高桥拿出了一包烟,递给了云琰一根。
“谢谢,我不抽烟,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救我?”
“实不相瞒,我原本是授命来杀你的,不过我现在才发现咱俩是同病相怜。”
“同病相怜?”
“我曾经是个混混,幸好遇见花大人,我才能及时悬崖勒马。我随他来到了这里,一心为花家办事。直到后来,我爱上了一个侍从。我俩情投意合,偷偷好上了。最近我才知道她已经怀孕了,所以想带她远走高飞!”高桥惆怅地吐了一口烟。
“你说的是不是丽佑小姐?”
高桥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云大人,其实我挺佩服你的,单枪匹马就敢来中鸢城,为自己心爱的女人拿回神印。换做我,我肯定做不到。”
“还不是被打得落荒而逃,朋友们也都被抓了。我现在真的无能为力,连自己都照顾不了自己,更别说去救他们了!”
“云大人请放心,雾江大人和景大人都已经安全离开了中鸢城,虽然葱陌大人一时还无法脱身,不过我想你们很快还能再见面的!”
“那你可否带我回中鸢城,我要去救榎。”
“凭你现在的身体莫说去救榎,就算离开日本都很难!”
“那怎么办?榎随时可能有生命危险。”云琰拉住高桥的袖子,此刻的心情无比跌宕起伏。
“你现在的心情我很能理解,就算我现在带你回去也无补于事,反而枉费了大家的一片苦心。你是他们的大将,只有你活下去才能拯救大家!”高桥拍了拍云琰的肩膀,随后站起身来,撑开了黑伞。
“你要去哪儿?”
“我先回中鸢城去复命,顺便帮你找一些疗伤的药,有机会我会出来找你的。你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安心养伤,等伤势好转了,再做打算。对了,这是我的电话号码,有什么困难就打我电话。”高桥从西装里拿出了一张名片递给他。
“你是牛郎?”云琰一看,居然是一张牛郎店的名片。
“那是我的副业。”高桥微微一笑,扔掉了烟头,消失在了雨中。
“他说得没错,我应该先把伤养好了再说,我一定要杀回雕魂楼!”云琰此刻的目光如磐石一般坚定。
……
“果然不出我所料,高桥真的存有异心。来人啊,把高桥佐给我抓起来。”北冥岩秀合拢扇子喊道。
“少主英明!”座下一个蝉眉黑齿的八字须男子笑道。他就是北冥畜养的那只隼所变,他人称“隼博士”,是个中国通,专门负责侦察和探听消息。
“把楸给我叫来。”
楸被传唤到了内堂。
“楸,我知道你与榎情同姐妹,按照中鸢城的规则你理应受到连带罪责。不过我念你多年没同榎来往,就不再深究了。”
“少主明察!”楸头戴一张纸质假面,身穿黑色和服。
“你知道当初花大人为何替你俩取这两个名字吗?”
“楸不知。”
“中鸢城里的花草树木不计其数,但楸树只有一棵。榎为楸树的别称,你俩的命运是相连在一起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生怕哪天榎做得实在太过分,让我无法容忍,也许我就会毁了那棵楸树!”
“少主不要。”楸磕头拜道。
“榎原本应当完成任务回来交差,却去而不返,此乃一罪;榎勾结中鸢城的仇人,欲盗取神印,此乃二罪;现在包庇凶徒,此乃三罪!”北冥探过身子,悄悄对楸说,“你俩的神印都封印在树下,倘若树木一毁,你俩就此魂飞魄散。”
“少主明示,楸如何才能补救?”楸一听顿感惶恐。
这一切都被门外的葱陌听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