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多年前,魔林还未被完全开发,仍存在着很多未知区域。于是巫老院派遣多支开辟团,向四面八方进发,为的就是开辟出更多新的领地,此举被后世称为“魔林的航海时代”。
开辟团在途中可谓披荆斩棘,险象环生。所到之处,均立下界碑,至此之后便归属于巫老院的管辖范围。也可以说,现如今魔林领土广袤,是用这些先辈们的鲜血换来的。
但并不是所有开辟团都有这般赤胆忠心。其中有一支开辟团在魔林西端发现了一片世外桃源,那里山明水秀,资源丰富,宛如传说中的仙境。这时开辟团中就有人起了异心,提出要在此建立新政权,摆脱巫老院的掌控。起初有人出来反对,并斥责对方不忠不孝,不料遭到队友袭杀,之后凡是持反对意见的人均遭灭口。二十多人的开辟团,最后仅剩九个野心家。
那九人把此地正式命名为“天业界”,因海拔高于巫老院领土,有天壤之分,故而称这里为“天”。之后九人把天业界瓜分为九个区域,每人分治一块,自封君侯,亦有“九天”之说,凡后世继承者都是上代君侯钦定的。其仲裁机构便是伏魔寺,历代出任者都要剃度出家。
巫老院几度派大军围剿,均以失败告终。五十多年前,巫老院发生内乱,天业界趁机起事反扑。巫老院为了先安内,只能求和,不得不承认天业界的独立,以六妖岭为界,双方划岭而治(六妖岭自古多妖孽,想越岭而过可谓九死一生,当年巫老院的围剿大军在此地就折损过半)。
……
那日,天业九侯中的钧天侯亲临伏魔寺,指名要召见景延奇,还吩咐丈魔不要惊动其他人。丈魔做为中立者,为了避嫌,与九侯少有往来。这次钧天侯单独前来,定有要事,丈魔知其用意,特地引自后山。一来那里清净幽雅,适合密议;二来带着对方观赏伏魔寺的山色,以尽地主之谊。
伏魔寺后山是一处幽谷,亭台楼阁隐匿于半山腰,由回廊和石桥相连接,三面皆有山泉流下。虽为山谷,却终年没有云雾缭绕,光照充足。白天斜晖相映,整片建筑群都显得金碧辉煌;夜晚月光洒落,又似檐上打霜,银装素裹。
那钧天侯年近六旬,头戴束髻冠,广鬓虬髯,不怒自威,身着一件赤袍。他与丈魔立于栈道之上,向远处望去,瀑布飞流直下,山里的奇珍异兽清晰可见,眼前一片生机盎然。
“一晃又是一年,本侯记得上次来此处时还是寒冬腊月,与大师一道赏雪下棋别是一番风趣。可惜近些时日公务繁忙,少有闲暇之余,未能再叙往日情谊,还望大师恕罪则个。”钧天侯声音浑厚,中气十足。
“侯爷说哪里话?老衲未能替侯爷分忧已是惭愧,又何来恕罪之说?”
“大师日理万机,鞠躬尽瘁,将九天治理得妥妥当当,我等诸侯无不感激,岂会有所埋怨?刚才上山,本侯见寺院内多数佛殿已是陈旧不堪,大师为何不申请拨款修缮一番?”
“本寺虽说破旧,却也无碍于办公、居住。出家人应以节俭持德,无需过多讲究门面功夫,新屋又如何?旧瓦又如何?纵使宫殿千千万,夜来睡觉还不是一张床而已。若老衲用公中钱款修葺寺院,岂非假公济私?”
“难得大师如此勤俭,本侯深感敬佩!”钧天侯又道,“对了,今日怎么不见大师的三位高足?”
“小徒已下山历练去了,一来可助魔林同僚一臂之力,二来也可检验自己所学之技。”
“年轻人是该出去闯闯,不经打击难成器。本侯在此想多问大师一句,不知当问不当问?”
“侯爷但问无妨。”
“在三位高足当中,大师更中意哪位?”
丈魔思索了一番,委婉道:“各有千秋,情难独钟!”
其实钧天侯在旁敲侧击,试探丈魔想让谁继承天业界国师的位子。不过丈魔也有自己的原则,做为中立方,是不会把自己的想法透露给任何人的。钧天侯见对方守口如瓶,也不再问下去,只好装作看风景。
这时,景延奇匆匆忙忙地跑来后山,谒见钧天侯。
“属下景延奇,参见君侯、国师。”景延奇躬身作揖。一向油腔滑调、口舌招尤的他在九侯与老和尚面前,却从不敢造次。
“无须多礼。听闻近日你去邻舍夺《九幽尸录》却挫败而回,想必其中定是受到了阻碍,不妨说来听听。”钧天侯故意板着脸,以示威严。
“君侯明察,属下此次行动确实遇到了不少问题。一是有人提前走露风声,致使那女魔头早有准备。二是那女魔头实力确实深不可测,属下与秦长老并非其对手。”景延奇以为钧天侯要降罪自己,吓得腿脚发软,直打哆嗦。
“我还听闻对方把《九幽尸录》交予一个男子,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
“那男子是何来历?吕玄灵为何如此信赖他?”
丈魔解释道:“此人名叫云琰,家世并无背景。只不过早在几年前,我们的人差点抓获吕玄灵,却因为此人而错失良机。此后他俩就成了莫逆之交,也是吕玄灵唯一信任的人。”
“属下还知道一个内幕!”
“说。”
“此人是鬼面会万俟勖的昔日好友,只因为了一个女人而反目成仇。”
丈魔一听,便在旁煽风点火:“既然他俩反目成仇,我们何不利用万俟勖来除掉此人。吕玄灵只要听闻自己的好友遇害,定会现身为其报仇,到时我等尽管坐收渔利。”
“大师此计虽妙,却有悖本侯初衷!”
“此话怎讲?”
“本侯并非要此人性命,而是想从其口中套出《九幽尸录》的下落。万一尸录真在他身上,我等如此做岂不是自断线索。”
“依侯爷之见,应当如何做?”
“今日本侯密召景祭酒,正是想命他去魔林做耳目,假意亲近那人,趁机套出尸录下落!”
“九天之中,人才济济,侯爷为何偏偏选中属下?”景延奇心中不悦,他最讨厌这种调离的差事。
“其一,你同那人年纪相差无几,且性格开朗,适合交心。其二,你为人聪明圆滑,足智多谋,定能与之周旋。其三,你资历尚浅,又未建寸功,恐被人非议。本侯特意安排此着,就是为了让你在人前树立威望,以便他日高升堵悠悠之口。本侯与大师对你寄予厚望,切勿妄自菲薄。”
景延奇听到“未建寸功”四个字,对此忿忿不平,颇有微辞。他认为自己大小也是个狗头军师,平日出的馊主意也不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现在居然被一口否定掉,内心十分憋屈。
“侯爷的良苦用心,想必你定能体会得到,老衲也不再啰嗦。但愿你此去不负众望,马到功成!”
“那我何时才能回来?”景延奇面露难色,直接把“不情愿”三个字写在脸上了。
“只要你能打探到尸录下落,或是取了吕玄灵的性命,方可回山。”
景延奇一听这话,倍感沮丧,又不得不领命。在他听来,钧天侯言下之意是想把他贬谪,调离智囊团。
“属下这就去准备,明日出发!”景延奇转身欲走。
“无须操之过急,本侯只是和你提前打个招呼。那人在佶伊巷阁做事,距开学还有一段日子,并非要你马上启程。”
“属下遵命!”景延奇深深作揖,低头之时,面目极其狰狞,“等着瞧吧,云琰,是你害得老子有家归不得。”
PS:(天业界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