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莉卡,我以王子之名与你结下约定,作为你救命之恩的答谢。
如果有一天你遇到困难,或是阻碍,需要我的时候,带着这枚蓝宝石胸针来王城。
我将帮助你,达成你的一个心愿。
那么就此告别,愿幸运常伴你左右。
第一章 少女的决意
艾莉卡·居维叶从某些方面来说,也是个挺普通的十九岁少女。
只不过人生理想是嫁给一个王子,如此这般让外人看来“痴心妄想”笑话,已经有些不符合年纪。她所出生的克雷蒙特镇,在前几日嫁出去了除她之外的最后一个十九岁姑娘,于是她成了妥妥的“最年长少女”。“等待王子拯救的艾莉卡”,成了镇子里好事者们在街上遇到她时,对她的专用戏谑的称呼。
而事实上,艾莉卡并非不知晓“人生理想”与“白日做梦”的区别。她在十二岁的时候就大概知道了,自己可能这辈子不会嫁给一个王子。她住在国境东线内,是个偏远的镇子,即便她在家受尽宠爱,也不过是个乡绅的女儿,连进入东部总督科布尔格亲王家的舞会的资格都没有,就更不要提去王都见什么王子了。而她不结婚纯属是因为没有遇到合适的人,即便不是王子,她也希望能与自己共度人生的是一个靠谱一些的人。
“想要见王子也不是什么很难的事情。”说出这话的人,是艾莉卡所住镇子的镇长,一位受众人敬仰的老绅士。当时艾莉卡作为镇长办公室聘请的临时助理,正在整理几十年没动用的工作档案。她听到镇长的这句话之后,手中刚整理好的资料唰地又落了一地。
艾莉卡羞红了脸,结结巴巴地问:“镇长,你怎么……”
“啊,‘等待王子的艾莉卡’这种事情吗?作为镇长,街头巷尾议论不休的事情我还是知道不少的。不过连艾莉卡你自己都不记得了吧,这事情大概也没多少人记得。毕竟都十五年了,十五年前我也只是一个书记官而已。”
“什么事情?”
“十五年前,艾莉卡你可是救了一位王子殿下。”
“哎!”艾莉卡非常的惊讶。
她的确是拥有一枚传说中“某位王子殿下”给予她的蓝宝石胸针,也隐约有着和那位王子殿下有过“达成心愿”的约定的记忆,然而她并不是非常确信这种事情。她的父亲坚决否认,认为是她是在做少女春梦;而一直未从少女春梦中毕业的母亲这样告诉她:“是的,一位王子,一枚胸针,然后一个约定。”然而各种细节却又问不出详情。
“真有这事吗?”所以当镇长说出这样的话对于艾莉卡无疑是晴天霹雳。
“日志文件里应该有记载当时王子到访的情况,应该就在你脚下的这些纸里面。”镇长这样说。
艾莉卡顿时充满了干劲,重新把自己投入故纸堆中,整理那些字迹模糊语焉不详的发黄纸张。终于在距离十五年的文件中找到了某张上写有“王子”、“到来”、“事故”的字样日志页,却发现墨水的字迹早就被像是咖啡的液体晕染,即便没有脏污,艾莉卡也不做更多的期待——“这之前的日志都如此偷懒吗?每一天只有短短几句话啊!”
“啊,抱歉抱歉。你知道的,我们这里总是缺人手,再说这种日志真的不需要记录那么详细啊。”现任镇长,前任书记官这样笑道。
没错,所有的日志文件都极其简略,完全的样本式填写。艾莉卡猜都能猜到那些词句,不能比“王子”、“到来”、“事故”提供更详细的东西了。
“当时发生了事故啊,我完全没有印象呢。”艾莉卡并不是执着于这段记忆的人,但是她的确没有印象。
镇长听见她的呢喃,说道:“啊,日志里连哪位王子都没有写吧,虽然说我们国家有王子,但是毕竟这里靠近边界,也有可能是别国的王子。”
“别国的?”
“啊,王子这种生物不就是喜欢骑着马跑来跑去,国家间访问也很正常吧。说不定艾莉卡你当年遇上的是一个来我国访问的王子。”
“如此模棱两可真不像是一个当年的书记官应该说出来的话。”
“我是很不靠谱啦!哈哈哈!”镇长干笑着,“不过有个情报可以提供给艾莉卡,毕竟有时候人记忆事物的时候侧重点会很奇怪,明明其他都想不起来,偏偏会记住某样自己在意的事物。”镇长看着艾莉卡带着某种希翼表情的小脸说:“那位王子的头发是很浅很浅的颜色,因为当时沾上了血,我记得非常清楚。”
浅色头发的王子啊,艾莉卡不知道为何有种心安的感觉。不过沾上了血,还有事故是怎么一回事?完全没有头绪。
“所以话题又回来了,艾莉卡想要见王子吗?”镇长问。
“哎?怎么见?”
镇长从手边的一堆文件里拿出一张纸递给她。和艾莉卡手中的不一样,那是一张崭新的,带着烫金纹样的政府公文。
“王宫官员招募……”
“看第三段。”
“见习书记官,推举名额四区各一人……仅限女性……哎!”艾莉卡发出不小的惊呼声。
“大概每几年,王宫就会招募一些新的工作人员。里面有些是女官职位,很不错的,艾莉卡你正好有贵族身份,参加选拔的资格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艾莉卡立马就心动了。她是个在故乡因为结不了婚而被嘲笑的姑娘,没有出过远门,也并没有非常强烈非做不可的愿望,但是她并非一个甘于维持现状的姑娘。
离开家去王都,去取得一份女官的工作,没有这个更理想的事情了。
“我要去!我要去!怎么才能成为见习书记官?推举?怎么获得推举名额。”
被激动的艾莉卡抓着胳膊摇晃的镇长感觉自己有些吃不消,忙说道:“别晃别晃,头晕啊!……东部的总督是科布尔格亲王,你要获得东部总督的推荐才能去王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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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一周后,艾莉卡却坐在靠近西海布雷斯特港某艘海运船夹板上,忍受着因为晕船肚子里翻江倒海般的抗议。她的目的地是西海区的首府,去拜访西海总督。
事情偏差成这样,并非她所希望。
当她带着公文去科布尔格亲王所在的东部区总督府报名的时候,被工作人员告知“本区的见习书记官的名额已经选定”。她当时非常愚蠢地拉着那位官员的袖子努力争辩自己可能是更为合适的人选,结果被耻笑:“你是从哪里来的野丫头,不知道被选中的是亲王的手下某位当红子爵家的小姐吗?啊,看你的简历,爷爷的爷爷做过骑士啊!啊,还有祖上有男爵的血统啊!真是不容易啊,这样的家系还没断绝……”
尽管被这样欺辱,艾莉卡也没有流泪,更没有拽着那位官员的领子揍他一顿(虽然她主观上非常想这样做),她不是那种孔武有力的大个头姑娘,没有那种力气。她的教养也不允许,虽然渺小,但是她是贵族之后,还有她自己的尊严。
于是她做出了一件更愚蠢的事情。
她对着那位官员说:“我是克雷蒙特的居维叶,三年内,我一定会成为书记官!然后在国王的身侧,看着你们屈膝的样子!如果达不到我就代替亲王家的看门狗,给你守三年大门!”
就是这样,赌气夸下海口的艾莉卡在冷静下来之后不得不为自己不要套上项圈啃三年狗粮而寻求出仕的道路。
王宫的书记官并不是每年招选的,她可以等待明年的消息,但她不觉得自己在得罪亲王家的官员之后能以东部区推荐人的身份进王宫。那么只有赌一把别区的名额,这是个非常大胆的想法,艾莉卡也这样认为。面对从别区而来的自荐的姑娘,总督多多少少会好奇感吧,那么这就可以作为优势,至少有能见面总督的机会。当然这要在还有人选位置的时候,毕竟每个区只有一个名额,如果名额已经被占了……这点艾莉卡逃避了完全不想去想。
最后,最不济,最最不济的时候还有一个方法。
艾莉卡咽下口水,手里握着那枚传说中来自于某个王子的蓝宝石胸针。“达成一个心愿”,那么那个心愿就来让她成为书记官吧!
但问题是,艾莉卡到哪里去找那位信息完全不详的王子殿下啊!这简直是比这时候天上掉钱都荒诞啊!
哎!还是老老实实去拜访西海总督,看能不能撞上一个空缺名额。如果也满了,那么还得赶去南区,虽然时间上未必来得及了。
就在艾莉卡窝成一团唉声叹气的时候,甲板上传来了喧闹声。她抬头想要一探究竟的时候,从她眼前掉下了什么东西,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她低头捡起,却还没来得及看,就感觉肩膀与脑袋,被什么东西砸中。那东西又弹跳出去,落在地板上,与之前的叮铃声快速地混在了一起。
艾莉卡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手指尖物品的触感在向她传递它的具体意义——不知道有多少钱币被抛在空中掉落在地板上,不知道谁在向天空抛洒着钱币。
她还来不及起身,只是在张望中看到慌乱的人群挤在一起,船摇摇晃晃,人群中有人的高声叫喊了一声:“海盗!海盗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