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谷瑞克的城郊道路外,一大队穿行的人马马不停蹄地朝着王宫城门赶去,在夜色中马蹄踏在地面上的声音极为刺耳,仿佛在震动这座王城。
辛谷瑞克中心的那一座座宫殿的最中央的觐见之殿此刻空荡荡的——此刻天色微灰稍稍露白。昏暗静匿的王室寝宫忽然间灯光一闪,从屋内洒向窗外一片金光投射出了一个直直站立的身影。
这道身影站在门外仿佛在等候着什么;他在等候着寝宫的门开。
除了王座之上的那个人可以打开自己休寝的地方的门以外,没有任何人有这个资格。寝宫内悄然也立起了一个身影,但从投影可以看出十分伟岸的模样,似乎正在穿着衣服。
门无声地开了。
贝利亚尔的第三十代君主索隐·贝利亚尔·卡米尔披着一件灰金色绸袍,眼神思索地盯着自己身前站着的那个人——他的老师。
拥有『修蕴者』称号的国师基兰·殉,他穿着一身米白的袍子,面容苍白,肩膀上的衣物全部带着水的印子。只见他身体一沉,双膝缓缓往下弯曲:「陛下」。这是身为一个臣子应尽的礼数,当晚夜里吵醒君主后所该做出的赎罪。
索隐眉头微微一皱,脸色阴晴不定的同时双手立刻往下抬起基兰。
「国师请起」
「谢陛下」
索隐语速颇快地开口,上下扫了扫基兰。
「国师夜里来找吾,有何要事?」
基兰捧手低头。
「陛下,请速来前殿,边境已出变故」
「什么?!为何不早来报!」
索隐的眼中刹那间涌出怒火,基兰只是淡淡地看着他。
于是索隐怎么也无法怪罪面前的这位陪伴自己长大的老师为什么在门外站了这么久也不叫自己,当下回屋将枕边的王冠一手抓住,随后直接冲出了寝宫,连鞋都没来得及穿,直奔前殿。
地面的冰冷丝毫无法浇灭索隐心中的焦急燥热,当他踩着地面的双脚踏入觐见前殿之时,里面已然跪着了三个人。索隐的步伐变了,他开始缓慢地走着,轻轻地从三个缩在一旁的臣子前走过。
三个臣子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王没有穿鞋,因为他们不敢抬头,他们只敢颤抖。索隐踱步走上了殿坐下,将王冠用双手牢牢按在头顶之上,随后用平淡的语气开口:「诸臣何事,夜里觐见?」
国师在一旁站着,静静观望。
三个臣子低着头,一个矮一个高一个胖,以此开口:
「臣阿托瓦·贝、贝利亚尔·拓也……身居,居勒卡西地领臣之职」
「臣阿涅土·贝利亚尔·托蒙利安,身居若蒙特地领臣之职」
「臣埃弗拉落·贝利亚尔·斯卡陀,身居康斯诺地领臣之职」
索隐微微点了点头,神色严肃。
「诸臣既都为边境之领臣,何故夜里赶来王都?莫非……」
索隐用揶揄的眼神,阴晴不定地扫了扫跪着的三人。
「魔族破界而入了?说!」
阿托瓦首先开口,哆嗦着抬眼:「臣所统治领勒卡西,突然大规模袭击,疑似魔法袭击,所在地房屋毁损初步统计共有约二十一万栋以上……伤亡暂未统计……」
阿涅土同样点头,一脸严肃地开口:「臣所统治领若蒙特则房屋毁损初步统计共有十一万栋左右,伤亡暂未统计」
「臣所统治领康诺斯房屋摧毁初步统计共有十七万栋左右,伤亡暂未……」
索隐的脸色愈发灰暗下来,眼神示意。
旁人立即送上三份图纸还有总地区的地图。
三块区域领土由若蒙特为首往后几乎是连成类似于扇形的扩散袭击……索隐略加思索后说:「领内暂时有发现魔族入侵的迹象吗?」
三人这下倒异口同声应道:「臣统治领内目前并未发现魔族迹象」
索隐一时间心乱如麻。
继位还不久,王位尚未坐稳,国内就突然发生了莫名的边境灾事。
边境臣子却又禀报并无魔族入侵迹象,那到底是什么?
索隐阴着脸逐个亲自询问了情况。
发现三个领主的话大多相同,特征简直一模一样。
『突兀』,『红色的光』,『像火』,『一瞬间天都亮了』等等的特征……
还有就是强烈无比的魔法波动,三个领主也都同时感受到了,甚至若蒙特的领主体内还出现了圣灵气紊乱的情况,另外两个领主皮肤上则有不同的灼烧感。
遣返了三个臣子后,索隐坐在王位上抚摸着冰冷的扶手,侧眼看向身旁的基兰,他疲惫的笑了下。基兰却没有笑,而是走上前来:「陛下,您的看法?」索隐摇了摇头:「派士兵前去维稳的话会让声音传播出去,骑士团也暂时不能动用,总是消息一定要封闭,目前各个家族也都脱不开……我想……」
索隐真诚地抬眼盯着基兰。
基兰没有说话,淡淡地点了点头,随后跪下。
「圣道者首领兼国师基兰·殉听令……」
······
「尼法洛……尼……结束了吗?」
垂思汀喃喃地说着,他想要张开双眼却感到一阵刺痛,火鸦余烬的灰似乎萦绕在鼻端,嗅起来鼻腔中就感到一阵又一阵的辣。
「就要结束了」
尼法洛不带任何情绪的冰冷声音此刻听在耳中却让垂思汀莫名觉得安心。
他勉强半睁开眼看向前方。
一片暗红的雾,很浓。
一道灰色的身影突兀地闯入其中。
尼法洛的手中握着一把淌血的透明长棱,他的脚步有些凌乱。
因为比斗场完全毁了。
银色圆盘的地面消失了,裸露出了凹陷吐出的泥土中的石块。
尼法洛的眼前全是一片红红的雾,但他看得见。
他双眼前的镜片已经破碎开来,但是依旧可以用来感知魔法气息的存在,用肉眼来锁定。
一股微弱却没有消退的魔法气息在他眼前,在视野中是一团灰灰的透着紫色的一团雾。他走向了这个灰紫的一团雾,手中的透明长棱举起的那一刹那——
「吼——!!!!!!」
巨型旋涡的气流柱从地面朝着天空冲去,暗红的浓雾伴随着这旋涡一同冲向了天空,缓缓落下凝成了一颗小球,一切都变得一清二楚。
一个身穿紫黑衣服的男人,口中含着一颗暗红的球。
他的腹部中贯穿着一根长矛,他的双手卡着这根长矛。
于是这根长矛只是穿透了他,而没有洞穿飞过。
原本俊美的脸庞上此刻从下巴到脸颊边全部盘着紫黑色的鳞片,中间还夹杂着诡异的暗蓝色的物质,唯有那一双眸子如先前般不变。
他阴狠而又揶揄地看着尼法洛。
法乌斯笑了,从嘴角边流出一丝血。
「这难道就是……」
法乌斯双手手臂一拔将这根长矛从他腹部中抽出。
偌大的黑洞在他的腹部中,可以透过这个黑洞看到后面。
肉芽瞬息之间开始生长交缠,紫黑色的魔源与暗蓝交织在一起,再次聚集成肉体。法乌斯发出一种疲敝而又享受的呻吟,舔了舔带血的嘴角盯着尼法洛。
「血拉莫忒之矛……这种地步的魔器还只是您手中三样的垫底吗?」
黏稠的血液在这根长矛上不停流下淌在地面上。
尼法洛沉默不语了半响后,盯着法乌斯的脸。
「囚拉斯的儿子?」
法乌斯似乎还沉浸在愈合伤口的痛感与快感中,什么话也没有说。
「看来,你得到了传承」
「是啊……所以,如果大师您真的决定要杀死我的话」
「你得到传承的时间还不久,一起死还是可以的」
尼法洛冷冷地说着。
「不如一起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