狡玉被解下蒙在眼睛上的布,眼睛还没有完全适应四周的黑暗,只看见一大片朦胧的光晕,像聚集在一起的萤火虫。
她渐渐看清了,那是一尊支离破碎的鼎,它被摆在一座石砌的高台上,三只鼎足嵌在石头中,周围环绕着许多碎片,无视地心引力地飘浮在半空中,好像被定格的爆炸瞬间。
距离鼎身越近的碎片越完整,越远则越细碎,这团星云状的物质直径足有十米多,放射出言辞难以形容的流光异彩,如同宇宙的诞生般恢弘壮丽,狡玉被那种极致的美震慑到了。
那大概就是——化妖鼎!
狡玉问身旁的江半盏,“我们这是在哪?”
“地下。”他简短地回答。
江半盏说要带她看样东西,于是她就被带到了这里,中间过程却很模糊,好像“嗖”地一下就过来了,江半盏手下有个叫季楠的好像拥有瞬移技能。
“很美,不是吗?”江半盏静静凝视着这超凡的造物。
“是啊。”狡玉痴痴欣赏着,伸手去捕捉一颗光点,那东西发出冰冷的光,像一条滑鱼似的,从她指缝中悄然溜走,“这些是什么东西?”
“妖魄!”
“妖魄?”狡玉震惊不已,“我头一次看见自然态的妖魄。”
“偏红色的是阳,偏蓝色的是阴,化妖鼎把方圆十公里内的自然态妖魄吸收过来,重组自己的‘躯体’,很不可思议是吗?实际上这东西已经远远超越了妖兵的概念,它或许属于另一个文明。”
环绕在他们周围的光点呈现出两种颜色,同色的相互吸引,异色的相互排斥,即使是自然态,它们也遵守着妖世界的法则,每一个妖魄都蕴藏着惊人的力量,可是看上去却是那么的柔和静谧,那是妖的生命之火。
“如果我把这些妖魄吸进去会怎么样?”狡玉跃跃欲试地想要上前。
“最好不要!”江半盏抓住她的手腕,“它们的浓度太高了,会损伤你的身体。”
“可你却要把人类小孩扔进去?”
“进化必然伴随着痛苦,死亡不可避免,但幸存下来的那些孩子,必将获得强大的力量。”
“歪理邪说。”
江半盏盯着化妖鼎,“狡玉,我活了几百年,见识过地上的人们为不同的信念相互厮杀,没有人会为错误的观念而战斗,他们都相信自己是正确的,但自以为是的正义才是最可怕的,突然有一天,我彻悟了。”
他转过那双异色的瞳孔,“美是宇宙间最极致的状态,美的就是对的,丑的就是错的,你看看它,是多么美丽。”
狡玉很想辩驳,毒蛇也很美,难怪它是好的吗?可是难得江半盏兴致这么高,今天说的话估计比他一年都要多,这是个骗取信任的大好机会。
“我同意。”她违心地附和道。
“你也很美。”
“所以我内心善良?”狡玉咯咯笑道。
“但我更喜欢你野性的一面。”他一本正经地说。
“调情都要板着脸,真没见过你这么呆板的人,喂,你喜欢过别人吗?”
“这重要吗?”
“切,不解风情。”狡玉哼了一声,别开脸去,眼角的余光注意到江半盏露出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不禁想笑。
这时,两个人走过来,一个身材魁梧得如同巨人,表情却十分天真,另一个装束有点另类,在这么漆黑的地方居然还带着墨镜,好像瞎子一样。
“罗芒,化妖鼎重启还需要多久?”江半盏问。
“老大,这地方妖魄浓度很高,速度已经大大加快,大概还需要一个月。”
“很好,你们继续忙吧。”
“遵命。”
狡玉心里盘算着,再过一个月那些无辜的孩子们就要被扔进去,想象着孩子们在高浓度的妖魄中挣扎惨叫的情形,她暗暗下定决定,一定要用自己的力量阻止这一切。
“我们回去吧。”说着,江半盏拿起眼罩。
“哼,搞这么神秘,我自己戴啦!”
蒙着眼睛无法看路,只好任由江半盏拉着她的手,他的手干燥又冰冷,这样的身体接触令狡玉有点难为情,想把手抽回来,结果却被他攥得更紧了。
“别撒手,在这里迷路会很麻烦。”江半盏说,从声音上判断,他们正在穿越一条深邃的甬道。
“你以前也是这样追女孩子的?”
“嗯?”
“把人家莫名其妙地绑来,关好几天,直到她听话为止?”
江半盏停了一下,像是不知道该怎样作答似的。
“送我一束花吧。”狡玉提议。
“好。”
几天后,江半盏来到狡玉面前,他说没弄到花,所以用别的东西代替。
说着他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狡玉心想大概是钻戒,这辈子收到的钻戒简直可以串成项链了,于是满不在乎地打开,里面居然是一颗克什米尔蓝宝石。
那一刻仿佛被什么东西直击心脏,她捂着嘴,差点没哭出来。
这颗宝石足有鸽子蛋大小,不规则的切面中蕴藏着一种高原天空般纯正、浓郁又微微带点紫色的正蓝,如同太阳刚刚落山后晴朗无云的夜空,被凝缩成掌中小小的一块。
狡玉以前曾听人说过,这种宝石在全世界只有一处出产,但早已经开采殆尽,流传于世的每一颗都是无价的稀世之珍,就算是千万富翁也会留着传家,谁会拿来送给一个不一定爱自己的女孩子呢。
“喜欢吗?”
狡玉拼命点头,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最美丽的宝石,被最美丽的女人拥有,我想这也是它最好的归宿。”
“我怎么能收这样的礼物,我和你还……”狡玉支支吾吾,内心剧烈动摇着,她拼命提醒自己,千万不能对这个坏蛋动心,千万不能。
“狡玉,答应我一件事。”江半盏温柔地捏着她的手,异色双瞳里光芒流转,狡玉觉得那根维系自己理智的绳索已经摇摇欲坠,她就要陷进去了。
结果,他脱口而出的话却是,“以后别再为难威小海了,昨天你又把饭扣到他头上了是不是?”
“你说什么!?”
狡玉大张着嘴,像看白痴一样看着面前的男人,他的情商是负数吗?这种时候就算求婚也十拿九稳,居然说这种败兴的话,真是大傻瓜!
“我知道啦!”不耐烦的回答。
江半盏走后,狡玉把玩着手里的宝石,暗暗骂道,“傻瓜!大傻瓜!”
脸上却渐渐露出一抹痴醉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