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禁安妮和其它小孩的地方位于市郊一座废弃仓库,门窗统统用砖块封死,方圆一公里外荒草遍地,从外面根本不可能看出来里面有人类活动。
孩子们的囚室位于地下二层,如同车厢一样的长条房间里放满上下两层的铁架床,大部分时间他们必须老实呆在里面,除了吃饭和每天下午的放风时间,放风也只能在一间大仓库里活动。
除了二十四小时守在这里的人贩子,江半盏手下的四名成员轮流过来看守他们,性格冷漠的林逸,大部分时间都是抱着一本口袋书坐在角落里,像个木头人一样;
寥城大概是四人中性格最恶劣的一个,经常用蛇吓唬不听话的小孩,背地里被叫作“蛇男”;
威小海是个爱笑的大哥哥,一副没主见的样子,却很容易和孩子们打成一片,只要他来这天就会有好吃的东西;
不过最受欢迎的“看守”还是季楠,每次他来都会带来游戏机、漫画书、零食之类的,每当看见季楠被一群小孩子欢天喜地地包围,一口一个“大哥哥”地叫着的时候,人贩子们都会陷入短暂的迷茫状态,这跟他们一直以来所禀持的“职业操守”南辕北辙。
不过,季楠也当着孩子的面亲手宰掉过一个人。
良心早已沦丧的人贩子对待孩子们完全没有任何人情味可言,虽然江半盏曾经交代过,“这些孩子都是我的私有物,不允许你们动他们”,但是长夜漫漫,扑克和啤酒缓解不了他们想搞女人的寂寞,于是在众人的怂恿下,一个代表站出来,大步流星地走进孩子们睡觉的房间,把一个十岁的女孩拖了出来。
女孩的哭喊声惊醒了大家,人贩子凶巴巴地威胁一声,谁要敢说出去,老子就扒了他的皮,门关上之后,后面传来激烈的敲打声,但他们却什么也做不到。
他们将女孩拖进休息室,兴奋得口角流涎,正当他们准备施以兽行的时候,季楠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们背后,阴森森地问道,“你们几个在做什么!?”
几人吓得差点尿裤,支支吾吾地解释半天,季楠面无表情地走向女孩,把早已吓坏的女孩拉到自己身后,“是谁提议的,站出来!”
在恐惧的胁迫下,他们把那个代表出卖了,被出卖的男人不甘心地咒骂起来,旋即发现一片阴影笼罩过来,下一秒,他的脑袋被生生摘掉。
人贩子们头一次知道,原来人的脊椎如此脆弱,回过神来的时候,他们的裤裆已经湿成一片。
“走吧,回去睡觉。”
杀完人之后,季楠抱起那个女孩,表情是那样的温和。
当然,就算处境没那么糟糕,也改变不了被囚禁的事实,按照江半盏的计划,这些孩子们将被投进化妖鼎,其中的一部分会成为他们未来的战友,他只是不希望,未来的战友因为痛苦的回忆而变得难以驯服。
孩子们经常会想家,每当一个孩子哭着喊妈妈,大家便一起哭起来,悲伤的情绪在他们幼小的心灵之间相互传染,只有安妮无动于衷,她已经没有能回去的家了,她只想念一个人。
“哥哥,狡玉姐姐现在在哪?”有一次,她问季楠。
“她被关起来了,不过过得很好。”
“我们为什么要被关起来,难道是做错了什么事?”
“不,你们只是被赋予了一项重要的任务。”
“重要的任务……”安妮一脸茫然,“非得去做吗?”
“非得去做,虽然我也不想这样。”
“哥哥,我觉得你和小海哥哥都不是坏人,‘蛇男’和人贩子们才是。”
季楠呵呵一笑,抚摸她火红色的头发,“这世上的事,没有绝对的好坏,假如你知道一座房子要着火,但里面的人都不知道,你会怎么做?”
“说服他们。”
“如果他们不肯相信呢?”
“继续说服。”
“他们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呢?”
“嗯……”沉吟半晌,小姑娘回答,“那只好把他们打昏,拖出房子喽!”
“那你觉得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好事呀!”
“别人会怎么想呢?”
“大概……会觉得我在做坏事吧。”
“我们现在做的事情,和这差不多,等这座房子着火的时候,你就会明白我们做这一切的意义了。”
安妮茫然地望着他,和他年轻的外表不符,季楠大概已经活了几百年,相隔这么漫长的人生,她还不能完全理解他。
沉默片刻,她问,“哥哥,要着火的房子是这里吗?”
“比这要大。”
“C城?”
“还要大。”
“难道是这个国家?”
季楠顿了顿,“比这还要大。”
“地球?”
季楠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
安妮突然感受到一种深深的恐惧,晚上回到睡觉的地方,她把这件事分享给小伙伴,有男生提出抗议,“这是胡说八道,我从电视上看到过,地球毁灭要几亿年之后,那个时候我们早就不在了。”
“季楠哥哥是好人,他不会骗我的。”
“他是不会骗你,但说不定他自己也被别人骗了,凭什么把我们拐到这里来……我好想妈妈,呜!”
屋子里渐渐响起“想妈妈”的大合唱。
安妮有点动摇,到底是该相信季楠的话,还是相信自己的判断,被拐卖到陌生的地方当然不是件好事,但是逃出去的希望实在很渺茫,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没有凭借物她也无法使用妖技。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长啸,大家吓得不敢哭了,有人说,“那是狼吗?”
“好像是狗。”
“胡说八道,狗不是这样叫的。”
“你什么都不懂,我听过我家里的旺财这样叫过。”
男孩们就这个无谓的话题,激烈争执起来,小孩子总是容易被分散注意力,像动物一样。
安妮抱着枕头侧耳倾听外面的狗叫,这是她来到这里之后头一次听见狗叫,她突然冒出一个想法,也许那只狗是狡玉派来拯救她的呢,在她心目中,狡玉是位神通广大的狐仙。
带着这个想法,这一晚她睡得格外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