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令突然感觉到一阵凉风吹到脸上,很冷,但也很清爽,似乎连身上麻木的痛感都清醒了一些,他看见远处如银汉坠地般的C城夜景,才意识到自己居然在某幢大楼的顶部。
“姐夫……姐夫?”
斗花的喊声从不远处传来,令令答应了一声,斗花吃力地爬到他身边,她的模样真是狼狈啊。
“是谁救了我们?”令令问。
“我不知道,嗯……”斗花皱着眉,“刚才突然就被吸进影子里面了,一睁眼就已经在这里了,等等,我好像在哪里经历过这种事。”
“在哪?”
“和狗王大战的那天晚上,我不是被一个会操纵影子的狗妖吸走了吗?跟那时简直是一模一样的。”
“难道是狗王!?”
四周静悄悄的,要是狗王那帮人在这里,哪会这么冷清,话又说回来,狗王为什么要卖这个人情给特攻队,明明有大仇在前,假如把有可能来搭救他们的人排排序,就算排到一万名,把不小心穿越的剑仙和来旅游的蝙蝠侠都填进这份名单,也轮不到那帮狗辈。
所以,是狗王救了他们这个想法,理所当然地被排除掉了。
“莫非,有人和你一样,也能COPY妖技?”斗花推测道。
“哈,真的吗?”
“我以前听姐姐提过,C城有一个很厉害的家伙叫谁来着……啊,该死,想不起来了……”斗花敲敲自己的脑袋,突然想起一件严重的事情,“糟糕,怕怕还在那!”
“天啦,那男人一定会杀掉她的!”
“不行,我们要马上赶回去!”
斗花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可是却失败了,况且他们现在应该在城里,距离那片废弃工厂非常远。
“既然那个人救了我们,说不定也会救怕怕的。”明知道无计可施,令令只能寄托于这样的希望。
“万一怕怕出了什么事……”斗花紧咬着嘴唇,不敢想下去。
“她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令令喃喃着,与其说是确信,毋宁说是在安慰自己。
……
“呜!”
变成小狐狸模样的怕怕被林逸一脚踢开,这一脚踢得很轻,因为他实在受不了被小萝莉抱着腿咬这种尴尬的事情,结果没想到才一脚,她就变回原形了,大概一多半是怕的吧。
当林逸朝怕怕走过去时,她突然炸起全身的毛,像只小刺猬,龇牙咧嘴地发出呜呜声,可是水汪汪的眼睛怎么也凶暴不起来,结果弄巧成拙地“汪”了一声,大概这是她意识里能拿出的最可怕的叫声。
“你到底是狗还是狐狸啊?”
林逸把她提了起来,歪着头打量着,太小了,这只不足岁的小牲畜根本不值得杀,况且,他也不想杀小孩子,是会做噩梦的。
他四下张望,那两个小鬼跑哪去了,以他们的状态,别说跑,就算爬也够呛了,除非有人救了他们。
然而除了小狐狸那带着奶气的妖气之外,他什么也没嗅到……
这时小狐狸突然张嘴咬过来,紧紧叼住他的虎口,林逸用手指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弹,于是怕怕又一次滚落尘埃,在地上团成了一颗毛茸茸的球。
“别来烦我好不好?”
他起身,突然听见一阵窸窣的动静,像是无数春芽破土而出,视野右侧的一片空地上,一大片稚嫩的青草正从石缝中生机勃发地生长出来,其后的阴影中站着一个女人。
冷汗瞬间湿透了林逸的后背,他居然完全没有察觉到这个人的出现!
他曾听说过一个近乎传说的说法,当妖力强盛到登峰造极的程度时,就连周遭的自然环境和动物的心境都会受到影响,但这个人身上的妖气,他却一丝一毫都感到不到,也就是说,她完完全全地隐藏起来了。
“请问尊驾是何方神圣?”林逸的声音里压抑着一丝颤栗。
然后他听见一声清幽的弦音,四周静谧得能感觉到空气细微的颤动,好像一缕清泉般的弦声,那应该是琵琶吧。
女人的剪影,依稀抱着一支琵琶,她的个子并不高,像个少女。
“请不要为难我儿子。”
一个比琴声更悦耳的声音说,声音不大,却清晰地飘进林逸的耳朵里,林逸甚至能感觉到自己指尖的颤抖,他已经很久没品尝过这种极致的恐惧了,就像一缕微毫坠向浩瀚的大海。
“那么尊驾……”林逸的喉咙阵阵发干,“到底是敌是友?”
他不奢望这个人会是“友”,只要不是“敌”就已经是万幸了。
回答他的是一串急促的琴音,听上去像是久已失传的《孤雁回》,林逸突然发现地上的杂草停止生长了,使劲眨了眨眼睛,才发现来者已经不见了。
好可怕!
他松了口气,然后听见“呜呜”的声音,低头一看,那只小狐狸正在卖命地咬他的裤腿。
“不准……伤害……姐姐……”
怕怕口齿不清地说,然后又被拎了起来,两个前爪在半空中扑腾不已,林逸和它对视了几秒钟,这时无线电响了起来,他按住耳麦。
“老大?”
“林逸,你在哪?”
不知道是不是他多心,江半盏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气愤。
“工厂。”
“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不太妙,寥城被干掉了,狐狸们逃掉了。”
一声叹息后,江半盏说,“今晚真是出师不利,马上回来集合!”
“收到。”
通话切断后,林逸才想起来忘了汇报一件事情,他活捉了特攻队的一员,就是眼前这只张牙舞爪的小狐狸,然而转念一想这段时间老大跟那只狐狸的种种,突然皱起眉。
“还是算了吧,我再也不想跟狐狸扯上关系了。”
然后把怕怕放在地上,一转身消失在夜幕中,怕怕居然不抬好歹地追着他的影子叫了几声。
林逸消失之后,怕怕突然有点害怕,空气里还残存着一股血腥气,她夹着尾巴趴在地上呜呜了半天,突然听见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赶紧躲进一堆碎石头下面。
可是那脚步声听上去很熟悉,怕怕试探地探出脑袋,和赶来的人望了个对脸。
“怕怕,你怎么在这?”
“姐姐!”
怕怕冲进歌丘的怀里使劲地撒起娇来,她发现歌丘的一条袖子破了,上面沾着血迹。
“姐姐,你受伤了?”
“不要紧的,他们呢?”
“我也不知道,刚才还在这里的,后来有一个奇怪的阿姨突然跑来,把坏人吓跑了。”刚才的一连串事件,被怕怕总结得很抽象。
“奇怪的阿姨?”
“会弹吉他的。”
歌丘一皱眉,好像明白了什么,“那个阿姨出来的时候,他俩就不见了吗?”
“对啊对啊。”
“我大概知道他们去哪了,走,我们一起去找他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