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记得那是哪天哪堂课了,我很正常地看着黑板听课,他却在一旁歪着头盯着我的侧脸,盯了好久,弄得我的脸痒痒的,红没红我不知道。
我好几次想出声制止他,但都忍住了,不料他却没忍住。
“小兄弟,我越看你越觉得自己的脚很受伤。”
“为什么?”我头也不回。
“因为你就是在军训时踩中我脚的那个人。”
“哎?”我心中一惊,一回头便认出了他,“你不就是......”
“嗯,真头疼,到现在才认出来。”赖福生轻轻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算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自此之后,我们的关系在渐渐发生变化,宝贵的友谊也迅速建立起来。
能和一位大神交上朋友实属荣幸,只不过这位大神有点怪。正是这样,我在同学们的眼里也成了怪人,因为能和怪人交朋友的也只有怪人。
这促使我产生了一个新奇的想法,那就是“拯救”他,让他变得正常一些。
可我不知该如何下手,赖福生的行为依然是那么的怪,而且他很少开口说话。我曾试图向他请教问题,想借此打开话匣子,可惜除非是紧急情况,否则他是不会为我解答的。
当我想尽办法处理好他的问题时,我与前一任同桌(外号猴精)的关系也有了进一步发展。
那是一次课间,我走在过道上时,无意间被他伸出的脚给绊了一下,一个趔趄差点使我摔倒。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我当场都快气炸了,于是转过身发泄般地在他的小腿上踢了一下。
但只是这轻轻的一下,他就故意表现出自己很痛的模样,缩回脚捂住伤口,可这次他不敢告我的状,周围可是有很多目击者的。
眼神里熊熊燃烧的怒火难以掩藏,恐怕他又要制造出什么麻烦的事端来报复我。
这天晚自习的前十几分钟,忐忑不安的我如平常一样早早地回到教室,不知为何,我那红色的汉语词典竟莫名其妙躺在桌面上,奇怪,我记得自己明明把它塞到桌底了。
直到走进了才发现,原来,词典早就被人动过手脚,某人用黑色颜料笔在它的侧面画了一只丑陋的乌龟,延伸出来的小箭头指向一个“才”字。
这意义自然是不言而喻的,我也大概清楚那个捣乱者是谁,只是没有证据揭穿他而已。
赖福生比我晚到,当他注意到我的字典被人涂画时,那冷漠的态度依旧没有任何变化,自顾自地翻开书本继续看书。我也不盼望他会帮我,将字典收起来后,我望向最右边的那个位置,猴精正坐在上面看手机。
不管是不是他干的,我迟早会找到他的把柄。
当我一坐下时,赖福生竟出乎意料地发问了:“你要一直这样忍下去吗?”
听了他这句话,我有点发蒙了。虽然他平时装作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样子,可自己的心里却比谁都请楚,所以我对他说出略表关心的话存在一丝丝感动。
“我能有什么办法?”
“办法有得是。”他又翻了一页,语气平淡,“愤怒和悔恨一直积压在心里不表达出来会引发种种心理问题,而且你是受害者的形象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那我该怎么办?”我感觉他会帮我,只不过这次的话有点多。
“如果是你的话,可以试着去告诉老师。”
“......呃,可是他不会承认的。”
“不是有字迹吗?他以前有在你的书上画过画吗?还是说这是第一次?”
“不,等等,好像还真有。”
我像想起什么似的一本本翻看书本,果然,在生物书里又出现他的笔迹,这次画的是一头肥得像一只酒桶的猪,画功同样是不咋滴。
可惜的是,它旁边并没有留下任何字体。
“别灰心。”赖福生说,“你可以等下课后向学委要他的作业,应该不难吧?”
“是挺难的。”我如实回答。
“放心有我在。”
有他做后盾,我确实不太放心。
铃铃铃......
我拎着写完的作业本蹑手蹑脚从周佳琪的背后接近她,她正认认真真地记录着作业的提交情况,没有留意到我。
“周同学,打扰一下可以吗?”
“干什么?”周佳琪停下笔,眼中透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我能借其他同学的作业来参考一下么?”
“不可以!”不料她立刻回绝道,“什么参考,根本就是想抄袭!”
“参考差生的作业也叫偷袭吗?”
这一连串的问题让周佳琪更加不耐烦了,她一抬**过我手里的作业本,直接翻到后面的题,定了两秒,随后回头白了我一眼:“不是都做完了么?还参考什么?”
“不是,那是因为我怕自己做错了,所以想跟别人对照一下。”
“写完就交,错了再改呗,有什么大不了的?”说着,周佳琪把我的作业本插入一堆本子里,并天真地露出笑脸问:“还有事么?”
“没,没事了。”我摆摆手走开,计划已成了泡影。
我回来将这个失败的事实告诉赖福生,听完他也没说什么,反而拿出一张小纸片给我看。上面好像全是数学符号,我看了半天也没看懂。
“在侯同学的桌子下找到了,这家伙做事不怎么检点。”
“这到底是什么啊?不像数学公式之类的。”
“我问过同学了。”他闭着眼酝酿了好久,然后开口说:“他们说是某类格斗游戏的出招表。”
“哈?这家伙会玩游戏,我怎么不知道?”我挠挠头,记得以前他从未拿过手机出来玩的。
“就算他没有玩过,也有玩的嫌疑。”
“哦对了,这或许是我对抗猴精的法宝。”
“咳咳,所以,你该知道请教哪位老师了吧?”
我瞪大眼睛:“数学老师?”
赖福生叹了一口气说:“错了,是语文老师。”
第二天阳光明媚,光线了无遮挡地照射下来,同学们沐浴在其中,有种懒洋洋的感觉。
在上课时效果最为明显,个个眼皮像灌了铅似的,困倦难耐,要想不睡觉,只能用手强撑着。早上的地理课没多少人听,撑不撑无所谓,我直接趴下睡了一节课。
下了课,精神抖擞的我拿上词典和纸片便去办公室找语文老师。
办公室里还有几位老师,我不敢出声惊扰,改用指节轻敲门板,然后径直朝其中一位戴深棕色的男人走去。
语文老师抬头看到我了,他笑面盈盈地向我打招呼:“有什么事吗?旋同学?”
“老师,有人趁我不备画花了我的汉语词典。”我将手里的红皮书捧到他的面前。
邹老师双手接过词典一看,立刻皱起了眉头,接着问我:“你们班竟然有如此卑劣的人?你可知道是谁?”
“我大概知道,但不敢百分百确定,因此想请您帮忙做一下比对。”这时我才将小纸片递了出去。
“好,没问题。”
他答应下来,从一边作业堆里抽出一崭新的本子,里面尽是熟悉的内容,我记起来他曾经布置过一项抄写古诗词的作业。
“凭我多年支教的经验,每个人写出来的字都应该是独一无二的,据此我只看字体便能分辨出是谁写的。”
“只凭一个才字就能知道?”
“资料不足,所以我要依靠这纸片上的字。”
“可上边全是数学符号和英文字母。”
“笑话。”邹老师扶扶眼镜爽朗一笑,“你觉得,我会选择语文而舍弃数学英语吗?”
“我,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在某一方面,它们其实是共通的,你只需告诉我,纸上的字当真是那位同学写的?”
“哪位同学?”我答非所问,又犯迷糊了,赖福生是在桌底捡到它的,那么就不排除是他同桌的可能性。
“侯同学啊,你不认识他?”
嗯哼,就是因为我太熟悉他,所以我才要将他那层谎言的外衣揭开,露出他本性卑劣的一面。
“谢啦,老师。”我心情畅快地走出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