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云南,黑水,五仙教。
一个小女孩坐在阁楼上遥望着天空中的月亮,房间里传来母亲的娇喘和男人厚重的呼吸声,但男人并不是小女孩的父亲。
小女孩名叫路馨,五仙教族长路玄度和五仙教教主宗政雯的女儿,父亲不爱母亲,母亲也不爱父亲,他们会结合在一起,不过是因为某种可悲的政治联姻罢了。
因此,路馨无可避免地拥有了一个同母异父的姐姐,她的名字叫做山芳梦,是母亲与房间里那个男人的私生女。
路馨和姐姐一样,自出生起就被冠以了五仙教圣女的身份。
按照规矩,在圣女继承教主之位前,都不可以与男人结亲。
但这些都无所谓了,因为她早已从自己的父母身上见识到了婚姻的悲哀,与同龄的女子不同,她根本就不向往爱情。
从小到大,她一直沉迷于练功,制毒,听从母亲的吩咐杀人,劫掠,无恶不作。只期盼比起姐姐,母亲能够对自己更加青睐一些,到了继承教主的时候,代替母亲掌管五仙教的那个人是自己,而不是姐姐。
但这样重复乏味又单调的生活在一天迎来了转变,那天,父亲回到家里,笑着对路馨道:“馨馨,来,爸爸给你看个好玩的东西!”说着便从腰间排出了两个蛐蛐罐。
那蛐蛐在罐中争来咬去,好似沙场对弈,倒是当真有趣。
“怎么样?馨馨,这个有意思吧!”父亲炫耀似地说道。
路馨笑着点头,那或许是她活了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展露真心的笑吧。
“来!父亲送你几只蛐蛐!以后啊,无聊的时候就找人斗斗蛐蛐,别总学你娘,成天练那些阴毒的武功,练的连人性都泯灭了。”父亲说着就又走出了门去,只留下路馨和三只蛐蛐。
他总是很忙,忙到只能给女儿玩具,却没有时间亲自与女儿玩耍。
可这五仙教之中,又有哪个顽孩敢与身为圣女的自己斗蛐蛐呢?
去过了然山,去过了百花谷,俊俏的女子都已经嫁了人,剩下的没有一个能入得了七郎法眼的。
接下来去哪儿呢?
一个声音从脑海中传来,“去五仙教吧!”
于是七郎又不远千里从太吾村来到了云南。
此时的七郎已是铲除了剑冢的英雄,那五仙教教主自然是不敢懈怠,她在教中大肆设宴,唯恐招待不周,更是极尽谄媚之言,只为博太吾一笑。宴席上,她望着七郎,眼睛中竟还闪过了一丝渴望的神色,至于目的,却是不得而知了。
不过,七郎根本就没正眼看她。
在席间,一个小女孩坐在了教主左面的首位上,她是五仙教的圣女,自初见起,七郎便再也无法从她身上挪开眼睛了。
心头有无数个念头萌生:绑票!诱拐!不管干什么缺德事,也一定要得到她!
但这些念头脱口时却全都化成了一句话:“五仙教圣女好可爱啊!”
母亲说有贵客到来,举教设宴,还叫路馨一定要出席。
路馨还想那是什么英雄?值得母亲如此重视?见了方知,那人除了生得一副好皮囊之外,却真是个不入流之人了。
完全无法想象,方才初次见面,那人便直呼母亲为干娘,两只眼睛则一直盯着自己,且丝毫不掩盖脸上缺德的笑。
路馨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于是向母亲请示说:“我出去一下。”
谁知母亲看他的表情也如同他看自己一般,只是挥手随口答道:“去吧去吧。”
路馨觉得他们简直不可理喻,但也懒得细细思考他们的心思了。她走出了宴会厅,在一处草地蹲下,掏出了那三只父亲赠与她的蛐蛐,与它们对话。
“你说,母亲到底是吃错了什么药,对那人竟那么上心。”
蛐蛐呆滞地望着她的眼睛,问题却是回答不出来。
“你也想不出来是吗?”路馨笑着戳了戳蛐蛐的脑袋,又立马变得愤怒了,“真是的,她对我和父亲都从来没有那么上心过!”
如此自言自语,许久之后,那蛐蛐竟真的发出了声音。
“馨馨呐,说不好,你的母亲其实很爱你哦,只是没有表达出来罢了!”
看着那罐中的蛐蛐,路馨有些惊异,“你说话了!”
“对啊。”“蛐蛐”回答,这回路馨才发现,那“蛐蛐”的声音是从自己的身后传出来的有人模仿了蛐蛐的语调说话,而那个人,正是被母亲奉为上宾的寅七郎。她不喜欢这个人,本来蛐蛐会说话给她带来的惊喜此刻也完全消散了。她撇过了头,低头看着蛐蛐,万分冷淡地嘟哝了一句,“无聊!”
那人却毫不客气地挨着自己坐下了,并自说自话地道:“一个人跟蛐蛐对话是挺无聊的。”他扬起了眉毛,从腰间解下了三个蛐蛐罐放到了路馨面前,脸上堆满了笑意,“馨馨,要不要跟我斗蛐蛐呀?”
路馨很反感外人这样叫她,因为只有父亲才叫她馨馨,这个称呼对她而言意义重大。但不知为何,这寅七郎如此叫她,她却并不觉得愤怒。而且嘴突然也不听使唤了,她本来是想要拒绝的,脱口却变成了:“好呀!”甚至她还觉得有些兴奋,心中雀跃地呼喊:终于有人陪我斗蛐蛐了!
于是从腰间又掏出了一本秘籍,对七郎道:“父亲说,斗蛐蛐是要赌点什么的,我身上只有这本书了,我就拿这本书与你赌。如何?”
七郎笑道:“当然可以。”
两人便纷纷将蛐蛐罐排开。令路馨没有想到的是,这寅七郎看着不正经,斗起蛐蛐来倒是有一套,三战下来,路馨的蛐蛐皆落了个惨败。
手握着秘籍,路馨的眼泪不自觉地就流下来了,逐渐变为嚎啕大哭。
“母亲说,这秘籍是教中真传,不可以给外人看的!”
谁知那寅七郎竟轻松地笑道:“那我便不看。”
“不看?”路馨有些诧异。
这秘籍是五仙教真传,多少人求都求不来,他却能淡然地放弃。这倒让路馨对他有些刮目相看了。
可小圣女性子傲,从小到大,比武从来没输过,第一次斗蛐蛐却落了个惨败,这叫她如何能服气。
于是她对七郎说:“你等着,我去找我父亲借几只好蛐蛐,到时我们再来战过,你可敢?”
“自然是敢!”
但自那之后,七郎与她斗蛐蛐时,却再也没使用过第一次时用到的那三只大蛐蛐了。
这个被人们称为太吾的男人成天窝在五仙教的厨房里倒弄着一些稀奇古怪的食材,每次完成一道新的菜后,他都会第一个捧到路馨面前,温柔地问道:“馨馨呐,吃不吃麻辣兔头呀!”“馨馨呐,吃不吃梅菜扣肉呀!”……
如此反复。
虽然他做出的菜并不算顶级,但路馨突然觉得:这个男人,也挺可爱的。
可后来有一天,七郎突然说:“我要离开了。”
路馨心想着:走便走吧,走了我正好清净。但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什么时候回来?
男人笑着答:“等你长大了我就回来!”便转身跳上了汗血宝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