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晕掉落,损坏的三珠静静环绕光晕,暴虐之息随着意志消失而消失,地水火风重回宁静之态。
小落站在光晕与晶球前,集英俊与美丽于一体的脸没有笑容。他听见白龙落地的响声,落日之神转身步向龙嘴下的夏利。
虹电小心放下夏利。黑发青年注意到小落的接近,他露出疲惫但满足的笑容,张开口轻唤∶“小落。”
小落也笑了,他的步伐渐渐加快加大。落日之神铺到夏利怀里,没有变成小孩。
直接接触吓了夏利一跳,以往小落总是小心不摸到他,现在却毫无顾忌的紧紧抱住监护人,而且监护人的身体也没有消失任何一部份。
为什么?在夏利感到疑惑时,孟尔在高塔上的讽刺忽然响起。
看来是我多此一举了,你衰弱的连薄薄鞋底都消不去。
泪水掉出夏利的眼眶,他了解小落敢拥抱自己的原因,更意识到这代表的结果。
环抱背部的手不断大力道,夏利颤抖的将十指伸入紫色长发,干枯的喉咙连一个字都没办法行成。从相遇至今的回忆涌上心头,化为泪海淹没青年,他再也压抑不住呜咽,断断续续的哀鸣从小落胸前传出。
香奈可与白龙注意到两人的异样,想靠近却被子夜挡住。魔族伯爵摇摇头,不发一语的将一人一龙往后推。
小落结束长长的拥抱。他松手捧着夏利的脸,凝视监护人悲伤到难以自抑的脸,温柔的问∶“等我,可以吗?”
夏利点头。小落安心的闭上眼,身体向下滑落,以孩童之姿卧在监护人胸前。黑发青年紧紧抱住孩子,他将头深埋在孩子的衣襟上,挂满眼泪的脸扬起微笑,轻柔的道∶“辛苦你了,一起回家吧。”
“小落。”
香奈可不了解的转头向子夜求助,但魔族别开脸,以甜腻的嗓音遥望夜空问∶“那个是不是刚克特的东西啊?越来越大了呢。”
香奈可转向子夜所望的方向。刚克特空军要塞,不落鹰遮蔽了大半星子,飞梭将军刻薄的声音透过舰外扩音器传遍巫师城大街小巷∶“各位巫师城的住民,大家晚安。本舰仅代表被贵城严重破坏的刚克特,前来商讨赔偿事宜。请勿任意攻击本舰,以招致砸毁民宅、压死百姓的事态。”
电子钟闪着冷光,蓝色数字放在古雅木雕床柜中,两种风格形成奇异景象。
在电子钟从五点五十九跳到六点前,一苹手先行拍掉定时装置。掺杂金丝的黑发摇摇晃晃的从白枕头上升起,夏利睡意浓厚的眨眨眼,正要抬起手稍微理顺翘发时,手臂却重的像绑上铅块。
不需要掀开棉被,夏利就能猜到是谁拖住手。他无奈的叹了口气,拉开雪白被子道∶“小落。”
绑辫子的银发孩子紧贴着夏利,长长睫毛放松垂下,不过小手倒是抱的十分紧。
看见小落的模样,夏利脸上浮起浅浅笑容,俯身吻上孩童白皙的额头,低语道∶“今天要和大家见面,我必须早点开始准备才行,放手好不好?”
小手臂落回床垫上,夏利动动快麻掉的手,转头注视房中景物。墨绿色的房间以书柜作为隔间,古老石砖包围深褐色家俱,以及点缀窗前、角落的翠绿盆栽,放置于书柜前、桌椅下的方型蓝地毯,大房间整齐又不失舒适。
夏利走下床,取下挂在墙上的黑衬衫、长裤穿上,将三截式学徒杖插入腰带,再套上下摆绣绿纹的真理巫师袍。他环顾熟悉的摆设,微微眯起眼,向房间前主人道∶“早安┅┅母亲。”
一股晕眩感同时升上头顶。夏利摇摇头,忽视这在对孟尔一战后常出现的小毛病,在脑中计划一整天的工作流程。
距离闯进巫师城学院,击败孟尔已经半年了。目前夏利以风之院真理巫师代理的身分,留在巫师城。这个职位并不是巫师城方面主动给予的,而是在刚克特空军司令──飞梭将军的半强迫下的决定。
这是为了监视巫师城所做的安排,对于这点,无论是巫师城、刚克特,还是夏利自己都十分清楚。不过流下夏利对巫师城自己也有好处,风之院的巫师因为反对真理之神的计划,几乎全遭到留放或逃亡,呈现人才严重缺乏的窘境,在这种情况下,精通风系魔法的夏利可说是一枚良药。
排斥又需要,在两种相反的情绪下,夏利成为巫师城高层中的诡异存在。
“嗯,还是穿这件好了。”
夏利站在高柜前挑衣服,不过挑的不是自己要穿的,而是小落的。黑发青年从一整柜童装中选出白底滚红毛的长外套,走到床边的椅子前。
小落坐在比身体大一号的柔软紫椅上。椅脚上的特殊设计的轮子、椅背上的推把从刚克特订制的,目的是方便夏利推着孩子走。
孩子的银发绑成以淡红缎带马尾状,上身穿着淡红色的高领滚蕾丝短衣,下身则是白底绣红花的短裤。夏利小心的帮小落穿上白外套,在拉平衣服皱折后,后退几步观看。他满意的凝视可爱孩童,而幼童脸上似乎也泛起笑容。
“我去厨房忙,你待在这。”还没说到完话,孩童就突然脱离舒适椅背,整个人往前倒。夏利及时上前接住小落,烦恼又怜爱的苦笑,将小身体放回椅上,推着孩童往一楼厨房走。
在将小落带下楼后,夏利腰间的青铜铃忽然左右摇晃,发出清脆响声。这么早就有人拜访?夏利将轮椅留在楼梯边,走过四层楼高的大厅,来到绿岩门前。
夏利透过猫眼确定访客,他吃惊的看着站在外头的人,一面开门一面问∶“卡资慕尼先生?你这么早到风之院做什么?”
伊尔侧身挤入门内,东看看西看看后问∶“你这里空房间很多吧?借我住一阵子。”
夏利点点头,疑惑的回答∶“借住是没问题,只是需要打扫,但为什么?火之院出了什么事吗?”
“我和凡赛斯吵架了。他在我床上玩玩具,结果没收好就跑去睡,我把他挖起来收还生气咬我。”
伊尔边说边握拳。夏利默默看着火之真理可怕的怒火,若做这种事的是其他人,恐怕早就被揍到死了吧?不过因为对象是幼儿化的好友,所以才能忍住火气不下手。
“原来如此。但为什么是你离开火之院?”
夏利问。伊尔脸上的青筋微微缓和,别开脸皱眉回答∶“凡赛斯又没地方去。”
虽然脾气不好,但还是很宠朋友啊,夏利看着伊尔烦躁的模样,脸上泛起有些寂寞的笑。他摇摇头转换心情,追上自行走近楼梯的伊尔,叫住对方道∶“不过今天我有一些朋友会来这里办宴会,可能会有点吵。”
“朋友?”伊尔回头,约略想了一会后迅速的问∶“香奈可会来吗?”
虽然搞不懂对方问的原因,但夏利还是回答道∶“当然。香奈可、虹电、子夜,他们三个确定都会到。”
“真不错,学院里前凸后翘的美女不多。我也来帮忙弄宴会的东西。”伊尔喃喃自语,转身一步步走向大厅后方的厨房。
夏利站在原地。刚刚听到的话与伊尔的形象实在有段差距,他注视火之真理的背影,声音低沉的问∶“伊尔,你该不会喜欢这样的女人吧?”
“身材真好”伊尔伸出双手,准确比出女军官的曲线,面无表情的评论∶“香奈可很漂亮,腰虽然不够细,但结实又有弹性,算是另一种风格。”
“先生┅┅你┅┅”
“叫我伊尔。怎么了?男人喜欢美女很正常吧?”伊尔瞪了夏利一眼,一面指正一面问。
“是很正常。”只是和你的形象有一段差距┅┅夏利将后半句话吞回肚子里,跟上伊尔的步伐,将脑袋转到宴会物品的准备上。
夏利取下铁锅,正要回头问伊尔善长什么菜时,火之真理不等对方询问就回答∶“我只会烤东西,其他都不行。”
“那烤鸡就拜托你了,肉我已经腌好了,放在平底锅下的冰柜里。顺便帮我生一下中间炉子的火。”
夏利边说边从水槽中舀水,转身熟练的清洗炖汤的骨头、切好蔬菜放入锅中。伊尔一路看着黑发青年流畅的动作,毫不避讳的称赞道∶“夏利,你真的很贤慧,难怪你的未婚夫不放人。”
夏利有些暴力的将洋葱丢入锅中,回身瞪了火之真理一眼道∶“这种赞美我一点也不高兴。”
“可是这是事实。”伊尔的回应不改直接本色,也无视夏利明显浮出的青筋。他蹲下来生火,随性的问∶“一个人住不会无聊吗?要不要搬来火之院?”
即使风之院被孟尔毁去大半,但只住一个人仍有些空虚──这是以外人的眼光来看,可是对夏利而言,光凭对这栋建筑的回忆,和小落的陪伴,便足以驱除寂寞了。黑发青年停下舀水动作,抚摸带有烧焦痕迹的石砖,摇摇头拒绝∶“没到一个人住的地步。小落在这,偶尔也会有学生借宿研究,而且你常过来,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