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利挣扎的想从躺椅上坐起来,一手按上鲜红的肩膀,痛处和晕眩立倒让青年倒回白椅上。
“将船停在原地当标靶,然后让乘客上救生艇逃跑。”香奈可将随身的军用医护袋丢到夏利身上,双手叉腰的女军官以不容拒绝的强势道∶“我负责疏散乘客,你负责自己身上的伤,可以吧?”
夏利淡金色的眼中透露着无奈,每当香奈可摆出这种姿势时,他除了同意外就没别的选项了。
“动作快点,我们不知道下一发是在什么时候。”西欧用单手打开医护袋,默默地同意香奈可的任务分配。
“包在我身上。”
红发女军官跑向塞满慌乱乘客的船舱入口,被留在躺椅上的黑发青年将头转向远方的山丘,耳边充斥着旅客无济于事的呼喊声。
距离下次发射,还有八分钟
香奈可拍打着主控室的窗户。窗内船员见到熟悉的面孔后连忙打开窗锁,头痛不已的船长走向站在墙外的女军官,指着不断传来拍击声的铁门正想说什么时,香奈可抢先一步问∶“船上有救生艇吧?”
“有、有,而且是最新型的四十人座,电动推进引擎,全部安置在右侧甲板下。”
“马上让乘客坐上救生艇,我们要弃船。”
“弃船!?”
“没错!不要呆呆站在那里,动作快!”
重重关上窗子,白色身躯敏捷的抓着窗框往下移动,而主控室在沉默了几秒后,忙碌的气氛立刻充满在每个人身上。
距离下次发射,还有五分钟"
“请各位旅客现在立刻往左侧甲板移动,本船船员会为大家安排救生艇,救生艇绝对足够。”
船艇的广播配合着纷乱的步伐,一起涌向救生艇的所在。
“喂!这位先生。”
在某位想要插队上船的男乘客面前,一把刺红长杖正对着他大吐寒光。香奈可挑眉瞪着男乘客,说话的口气中有着绝对的敌意∶“想插队的话就从尾巴插吧。”
穿着体面的男乘客乖乖的退到队伍尾巴,香奈可厌恶的对乘客的背影吐舌头,翠眼望着眼前的人和船∶数艘装满乘客的黄色救生艇在大型溜滑梯的帮助下,降落在海面,而在这些船的后方,预备下水的救生艇正一面从船底升起一面让乘客上船。
“赶的上不上啊!”香奈可皱着眉,担忧的看向绵长的队伍。
距离下次发射,还有两分钟"
在队伍的末端,香奈可发现了一抹抓着黑杖的修长背影。她快步穿过人群,一把抓住那人的肩强迫对方转身。
“夏利。”香奈可阴沉的注视老友,脸上清楚写着想将对方丢回去休息的意图。
“我是来排队上船的。”
夏利举起手表示投降,经过包扎的肩膀透着淡淡红晕,看的香奈可一阵心痛。女军官收起阴沉表情,转身对另一边企图插队的老男人怒吼。
距离下次发射,还有一分钟"
“话说回来,怎么到处都见不到爱梅达那家伙?”陪在夏利身旁排队的香奈可抬头仰望四周,在维持秩序之虞,她也花了点心思注意同僚的去向。
“爱梅达?是同行名单上的工兵部队副队长,爱梅达.夏.维克吗?”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夏利倚着法杖问。
“就是他。算了!反正那个人不会把自己的小命顾到丢掉。等我们上岸再去找他。”香奈可将注意力放到身旁的同伴上。夏利的脸上还带着失血的苍白,靠着法杖的姿势在旁人眼中或许是闲适,但她很清楚,夏利是为了避免跌倒。
“包扎后感觉好多了。”夏利将头靠上法杖,淡金色的眸子中散着酒醉般的迷蒙。他微微勾起嘴角,以轻飘飘的语调道∶“可是因为酒精上太多的关系,我现在头有点晕。”
“我知道你没有酒量可言,但是酒精擦再多也不会头晕吧?你是失血过多!”香奈可着急的捏着夏利的脸颊,用力的前后摇晃对方道∶“你回神啊!就快轮到我们上船了。”
“痛痛痛!我开玩笑的,你捏太大力了!”夏利又痛又笑的挥开香奈可的手。他偏头看向山丘,紫色光点在山顶亮起,接着便以极快的速度逼近大船。黑发青年突然收起玩笑表情,将咒语凝结于心。
支配真理与成长的孟尔神,请倾听吾之声,集合所有流动之气,赋予吾由狂风所造之箭,其力足以划破苍天、割断星辰之光。
“来了!”
“苍穹之箭!”
香奈可本能的后退,紫色光点由小变大,就在它快触碰到船首时,光束突然被撞离轨道。优雅的淡绿气箭打偏了炮击,甲板上的人们僵硬的看着紫光在头顶弹起,消失在夜空中。
在紫光被弹开的同时,夏利的伤口也再度流出血丝。耗尽精力的他直接跪在甲板上,半眯的眸子直盯着天空,直到确认紫光消失后,黑发青年才放心的低下头喘气。
香奈可小心的扶起夏利,神情中的紧张在避过攻击后轻松不少,连带的也有精神开玩笑了∶“今天真是大开眼,你拿手的多点攻击和伪攻击魔法全都出笼了。”
“伪攻击魔法?你又发明奇怪的词了。”夏利皱眉瞪了香奈可一眼,两人一同步上救生艇。
救生艇在确认乘客额满后,立刻顺着由甲板延伸的滑梯滑入海面。夏利从救生艇中心探头,大船上还剩三分之一的乘客,他低头望着手表的计时装置,发射间隔大约是十分钟,也就是说接下来还有七分多中可以逃。
时间应该足够了。
夏利闭起眼,正想稍做休息时,身旁的乘客掀起了如海浪般广阔的尖叫声,夏利的眼皮如弹簧般弹开,映入他眼中的是被紫光贯穿的船身,和被惊骇与死亡包围的人们。
“有没有搞错!这么密集的发射炮身会爆炸的啊!攻击的那方也不要命了吗?”香奈可从救生艇上站起来,翠眼中尽是高涨的愤怒。
被紫光击中的大船已经被火海包围。即使炮击的能量不足,但仍能将商船打出一个大洞,海水和火焰威胁着船上乘客的性命,几艘靠的近的救生艇也受到船身爆炸的冲击,哀号的伤患在漆黑海水中载浮载沉,可是更多的是连哀号都发不出的死者。
“不会吧,唤神法阵的楔子?”
同样是看着大船所在的海面,不过夏利注意到其他东西--一个巨大的黑图腾,图腾散发的微光使它不至于被黑夜吞噬。
双层圆圈夹着唤醒神明所需的咒文,这是夏利所熟知的文字;但在圆圈中央所显现的神明印记──那是由一条斜横线,并在右边末端加上一条垂直线段,给人镰刀般感觉的图像──却不属于夏利所知的任何一尊神只。
“啊!完了!”
香奈可的惊呼打断了夏利的思考,他转过头看着惊慌的女军官问∶“怎么了?”
“夏利,你要送的包裹不是跟行李放在一起吗?”香奈可指着已成火海的大船∶“这下要怎么跟仰日交代?”
“船上的是假货。”夏利抬起左手,中指上的蓝宝石戒指在黑夜中闪闪发光∶“真的收在戒指中。”
安心的放松肩膀。她想说说话称赞朋友的深思熟虑,不过当接触到青年脸庞时,女军官只看见深深的哀伤,以及沉重到令人窒息的自责。
香奈可脸上的轻松逐渐消失。夏利太冷静、太专业又太内敛了,使旁人常常忘记在充满理智的青年背后,有着一颗柔软易受伤的心。
女军官将手轻轻放上夏利的肩膀,没有说任何安慰的话。
隔天上午,白衣女军官带着不安,来到朋友的门前。
香奈可端着从旅馆服务生手上要来的早餐,她站在旅馆的木门外,在木门的另一头,是从昨晚分别后就没在见面的同伴。
我想一个人静静。
在留下这句话后,夏利离开满是救生艇的海港,一个人走向军方预定的旅馆。
“没问题吧?夏利的责任感很重的。”香奈可自言自语的将耳朶贴上门板,在进房前确认夏利的状态。没想到在香奈想像中本该安静无声的旅馆房内,竟传出了女人的声音。
“这样很不舒服?”
模糊不轻的女子高音让香奈可瞬间僵硬。这是什么?现在是什么状况?夏利的感情神经突然开窍,不可能!她认识对方已经七年了,这七年中夏利除了木头还是木头啊!
夏利的声音比平常柔和的多,恰到好处的气音让香奈可的头皮一阵发麻,贴着门板的手掌也渐渐浮起青筋。这不是重点!
“没关系的!我也┅┅”
也个头!
“碰!”
女子的话还没说完,香奈可掌下的木门就因为受不住压力,脱离钉子的束缚倒进房间。
坐在夏利床边的女子抬头看着香奈可,那张随处可见的微胖妇人脸又红又烫,她虽然穿着端庄的俭朴蓝长袍,头发也老气的绑成一个球固定于脑后,可是娇羞之态却像个小姑娘。
“香奈可,这位是渺渺保安局的芬达雅小姐。”相较于女方的呆愣,夏利比向蓝袍女士的手势显的自在又优雅,完全不受香奈可灼热怒火的影响∶“她是来向我们询问昨晚意外的经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