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蓉儿踏出院门 ,走在老榆树前思量,献药这事绝对存有蹊跷。
暮春晚风,吹得人惬意舒畅。跨上马背翻看名册,驱马赶往渭川镇的徐大郎家。
与古窑村不同,徐家岔看起来整体富庶,茅草屋只有零星几间,入巷的大道是青砖铺就,马蹄踏在上面,哒哒声巨响。
靠墙的夕阳余光里,五六个花白胡子的老汉围簇一团。
下马走向墙根。
“将军!”
“唉,军六吃炮,飞马挺象,白赚他一子哟!”
观棋不语真君子,可这些老爷爷们哪里收得住这满腔滔滔的棋招呢?
楚蓉儿问了路,老爷爷手指指了指,说了一通,听得稀里糊涂,见老汉又转身盯在了棋盘上,就上了马,自己摸着找罢了。相比那些嫩头娃子,指路带路是一五一十的热心。
楚蓉儿问了几个抱薪煮饭的老媪,兜了几个圈儿,最终找到了徐大郎的门户。
进了门,一个丫鬟端来一盆新腌的青菜杆儿,白白嫩嫩的面条冒着热气盛上桌来,大朗热情,楚蓉儿也难推辞,蹭顿晚饭。
饭罢,楚蓉儿直接挑明,详问了药材一事。
徐大郎愣了一下,转了两下眼珠子,摸了摸头,还是如实说了真相。送药一事的确不是自己主动所为,是苏幕镇的客栈老板派人送的药,五百文铜钱作为酬谢。
楚蓉儿嘴唇微微动了动,眨了一下眼,欲言又止,当初飞燕姐辞离楚府时好似也去了那间客栈,这绝非巧合,一定能找出蛇枢的线索。
楚蓉儿趁着月色升起,赶到了苏幕镇,径直去了客栈。
“屿汐楼”三个墨色大字携刻在二楼牌匾上,如往常一样,一点也没变,生意倒是不及往常繁忙。里面的掌柜小二都是熟人,进门直接招呼就行。
刚一进楼,小二就惊诧地扫了两眼,走过来招呼道:“楚小姐,天色晚了,有什么吩咐?”
“住店,给我来间上房,热水晚点送来。”
“这...”小二狐疑着还未讲完。
薛掌柜笑着走上前来,“楚小姐,和老爷闹别扭了,我和你同去府上,替你们和解和解,毕竟父女嘛,关系僵着不好!”
“薛叔,你多心了,蓉儿只是在府上住的闲腻,想在这屿汐楼耍逗几日。”
楚蓉儿掏出碎银放在木柜台上,薛掌柜连忙抓起塞在她的手中。
“楚小姐,不收银钱,你想住几日便是几日。”
“为何?”楚蓉儿皱着眉头疑惑万分。
薛掌柜恭笑着,“生意也得楚老爷经常照顾,丫头就暂住几日,哪有收钱之理?”
楚蓉儿没再客气,把碎银装进囊中,左手换挎澄霜,跟着小二上了三楼。
楚蓉儿随口辞了小二,澄霜扔在桌上感慨道:“这屿汐楼定然会漏破绽,迟早的事,晚上得盯紧点。”
推开半掩窗户望向一楼,也没什么异样,楚蓉儿无奈地叹了口气,这急性子坐不住,感觉胸中一团闷火烧起来,通体不适。但也没什么巧妙的法子,只能按捺心中的焦躁,静心等待。
楚蓉儿趴在桌子上摸着澄霜剑鞘上的镂刻痕迹,门外传来小二送水的声音,她开门接了热水,洗漱了一下脸面,感觉身上舒畅多了,奔波的劳累也减轻了许多。
夜深灯昏,楚蓉儿坐不住了,掀开窗户,一脚踢在檐角上,窜到“屿汐楼”的楼顶。
高处不胜寒,但视野开阔。她半蹲着身子巡视着楼底,忽然一个小黑影蹿过,楚蓉儿手上剑鞘猛得一紧,喵得一声闪了过去,原来是一只野猫,惊得她一阵咋咋呼呼。
这“屿汐楼”若真是与蛇枢存有联系,夜里摸黑必是首选,免得被徐崇焕的暗卫盯上,遭遇不测。
后院中,门咯吱咯吱推开。
楚蓉儿看得并不清楚,她闭上眼睛,摇了摇头,乍然睁开一筹,一个黑甲女人挎刀进了二楼廊道。
楚蓉儿脚底御风,轻轻一点脚,飞到东侧的楼顶继续偷看。
两个灯光的背影相对而立,楚蓉儿侧腰饶行,脚一倒钩,从二楼的廊道上轻轻靠近。
脚底的声音,完全用胸中的罡力冲散。
楚蓉儿手指蘸了些口水,捅开那层窗户纸。
不出所料,薛掌柜拜手向一个女人汇报情况。大半夜鬼鬼祟祟的,定然没有什么好事。现在出手,捉了那个女人,肯定能得。到蛇枢的消息。楚蓉儿刚一侧步,被那个女人已经发现。
“谁?”
楚蓉儿飞步溜入屋内,薛掌柜看得一愣。
“楚小姐!”
楚蓉儿没再废话,直接撩起剑,一个交叉步冲势,直刺那女人额头。
那女人也不敢迟疑半刻,立即拔刀接住一招。
“楚小姐,有什么话好说,何必刀剑相迎,伤了身体,我该怎么跟楚老爷交代?”
“哼!就她还伤不了我。”
转眼间刀剑已经斗了四五个回合,薛掌柜见两人刀剑相持,一个翻身藤萝,两脚尖踢上剑柄和刀把,踹得两人只得各自收势,握住手中刀
剑。
“住手!”
那女人直接收刀,楚蓉儿斜蔑一视,若是再来出剑,显得不厚道,澄霜丢在一旁,喂出右拳。
女人一躬身侧头,右拳砸空。
那女人闪退一步呼道:“楚小姐,为何如此咄咄相逼呢?”
“我咄咄相逼,笑话!你做贼倒是理直气壮!”
“你……”
那女人脸一横,鼻孔鼓鼓呼出两股恶气。
“带我去蛇枢,我绝不为难你,不然,你想从我的眼皮子底下溜走,绝无可能。若是不信,你便可以试试。”
“蛇枢,我哪知道他们?”
“少给我装蒜,若是没点根据,我能胡搅蛮缠么?明人不说暗话,若是带,我便立即随你前往,若是不带,我这腰间的澄霜已经歇得够久了。”
“楚小姐,你别难为关姑娘呀,她赶路急,刚到这里,明日还要继续启程,去往南化郡护送一批酒水野货呢!”
“酒水野货!哈哈,薛叔,就几坛子酒水和几只山鸡野味,需要从我们青州供货么,再说,这用得着护送么,又不是什么朝廷的金锭银宝,谁会盯上这点生意,这谎……”
薛掌柜立马使了个眼色,关嫣柔立刻明白。
“楚小姐,货还放在后院里呢!我与薛叔生意往来多年,中途歇息,都在屿汐楼歇脚。”
“哼哼哼……”楚蓉儿冷笑几声。
“薛叔,我已经去了渭川镇的张木匠家和徐大郎家,供药一事,已然清楚,飞燕姐去往南诏也是在此停留,这一切会是巧合么?”
薛掌柜默然无话。
楚蓉儿浅笑道:“薛叔,关姑娘,还请宽心,我去蛇枢只为打探个消息,绝无他意,朝廷虽然下令缉拿蛇枢,但蛇枢的恩情,百姓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小女子虽是愚钝,但大是大非面前,还是分得清楚,就带我前往蛇枢吧!”
关嫣柔漠然视之,走到桌前坐上木椅,一把小飞刀唰地甩出,削了灯焰上的灰芯,灯光摇曳,渐渐变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