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七章张卫使计
入夜时分，刘协带着一身酒气，在太仆王令的搀扶下离开曹家府邸。曹家众人自然是恭敬的送天子直到登上马车。原本还笑眯眯的刘协，更登上马车，面色便阴沉了下来。
“陛下，可是已困倦？”王令眼见刘协面色不佳，在命人返回宫城之后，小心的询问道。
听闻此言，刘协的脸色慢慢阴了下来，沉声说道“袁本初早先视朕如玩物，江东孙坚之流又不将朕放在眼中。如今大汉天下竟无一忠贞之臣！”
太仆王令想了想，小心翼翼的上前说道“陛下既知大汉奸邪甚多，更是该重用丞相大人，以丞相大人的才干，必然能换的我大汉朗朗乾坤！”
“哼！且看曹孟德如何，其又能好到哪里？”天子协沉声说道“算了，日后再说，你先出去吧！”
“臣告退！”太仆王令恭敬地行礼退出马车，坐上车辕之后，回望一眼，心中叹息一句道：天子虽是年幼，然城府颇深……
片刻之后，车驾已驶入宫城。刘协并没有直接返回寝宫，而是径直走到了御书房中。在遣散身边宫女太监之后，对着空无一人的屋子，天子协淡淡说了一句：“此前还朕还不信宗正之言，如今看来……今日之事，宗正可知晓？”
伴随着刘协话音落下，从房中屏风之后转出一人，乃是宗正刘艾。
只见刘艾向刘协微微鞠躬行礼，随即说道：“臣已知晓。若是那陈随波真有忠贞之心，大汉必然能够中兴，但现在看来……”
刘协听了默然不语，半晌之后抬头对宗正刘艾说到“陈涛此人，宗正如何看待？”
“陈涛？”刘艾犹豫了一下，对上天子协的视线，“臣已说过多次，此人心中虽无野心，奈何其麾下……而其又对麾下文武甚为看重，臣恐怕……陛下不得不防着些！”
刘协叹息着说道，“若是朕身边有荀彧、戏志才等王佐之才，岂会如此？除去宗正，朝中皆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之辈！朕尽力安抚陈涛，可若朕一日不得亲政，终究是个祸害。”
“陛下息怒！”刘艾想了想，对刘协说道“此事急不得，想那陈涛麾下，皆是国之栋梁，更多与他相识于微末之中，若是陛下不能将其收心，恐怕就算是扳倒了陈涛，也难驾驭这些人，到时候若是激起变故，陛下身处险境，反而不妙。”
“哦？”刘协听可之后疑惑的问道：“皇叔何出此言？荀彧等人不是陈涛麾下谋士吗？”
“陛下莫要忘了，当年即便是荀家长老亲至，荀彧也不愿意听从族长之言，可见其对陈涛的忠心！但是，听闻此事让荀彧十分为难，想必她也是左右为难吧。”宗正刘艾高深莫测地说道。
“对！是有此事！”刘协点点头，皱着没有说道。
“如此看来陈涛也还未能让荀彧甘心为其所有，陛下仍有机会，只是其他武将，如赵云赵子龙等人……唉！”宗正刘艾摇摇头，带着几分遗憾微笑说道。
“如此王佐之才，朕得一人已是心足，岂会奢求？”刘协淡淡一笑，对宗正刘艾说道“除开此事，皇叔可寻机会再整羽林军！朕亲自掌之！”
“如此就怕陈涛心有不满……”宗正刘艾犹豫着说了一句。
“唉！且准备着，寻一良机再说！”刘协此刻心中无比的疲倦。干枯枝容，日后必有大祸啊！他轻叹一声好似自省地说了一句，低头看了一眼桌案上的一份手书，皱眉不语，烛火中隐约能看清文书上一行小字：丞相不欲还政！
……
张飞引兵至长安后，得到马超密报的他，知道张鲁军诡异，马超麾下又多骑兵，难以防御作战，便立刻下令急行军而来，待到与马超汇合时，麾下将士疲惫不堪。十余日间行数百里，就算是精兵，也已经疲惫不堪。
那张卫也是久经战阵之将，虽然平庸了一些，但岂会不知“以逸待劳”，如今听闻探马来报，说是张飞克日前来，心中大喜，顿时想要主动出击，趁着张飞军力疲乏之际，迎头痛击。但是还没等他引兵而出，张飞却先派遣了一支军队，令张绣为将，直抵营门前搦战。
张鲁军中张卫，本是趁张飞军行军苦累之机，引兵而出，没想到他在城中还未齐集军队，却愕然接到手下来报，说是张飞军已在营外。
张卫顿时就楞了，难道那张飞军个个是神人不成？急急赶了一日路程竟还欲厮杀？犹豫了一下，张卫引两万士卒出城。想试探张飞军此来的目的。
遥遥望了一眼对面张飞军士卒人数，仅仅万余而已，心想：难道张飞军主帅想用这些人攻前来破营？实在可笑之至！
“来者何人！”张卫身跨战马。手持长刀，遥遥指着对面张飞军方阵喝道。
只见一白面小将策马出前几步，手持银枪大喝说道，“我乃西凉张绣！奉丞相之名，讨伐不臣逆党！”
“西凉张绣？枪神之称的张绣？”张卫心中猛地一惊，从那些收集来的情报中，他可是很清楚张绣是何人！所谓：不问其人，先闻其名，枪神之说可不是空穴来风！
人的名，树的影，“西凉张绣”四个字从张绣嘴里一说罢，非但张卫心中暗惊，就连他身后的那两万张鲁军，亦是面露惊惧之色。此前马超还算了，不过是在西凉羌族之中有极高的威望，中原地区其名声不养。而眼前的张绣，关东联军之战中可是深入袁军敌后，威名远播中原大地！张卫即便是窝在汉中孤陋寡闻，却也听过他的名号！
“你便是张绣？”张卫狐疑地说了一句，本来初闻张绣之名时，他还以为攻破南皮救出汉献帝刘协的应当是虎背熊腰的猛士才对，面前那张秀美的脸庞，虽穿一身铠甲显得英气不凡，但实在
是与张卫心目中的“猛将”形象不符。
“哼！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张绣冷哼一句，指着张卫说道，“快快令尔等主将张卫前来受死！”
“呃……”张卫一楞，皱眉一想，随即大笑说道：“大帅岂是你等想见便见，若是要见我军之帅，当过我这一关！”说罢，举刀策马来战，欲试探试探张绣身手，是否如传闻之中那般厉害。
“好！”张绣娇喝一声，一夹马腹，挺枪上前便准备和张卫一较高下
噹！
张卫的长刀方才触及张绣银枪，就感觉自己刀上力道好似被那枪轻易化解了一般，根本无法对张绣造成一点损伤。苦练了十数年枪法的张绣仅仅是用枪一甩，便用反震之力将张卫的攻击卸到一旁。
张绣的力气本就不弱，又有如此精湛的枪法，天下除开那堪堪可数的几名猛将之外，何人可挡得他手中银枪的锋芒？最起码，眼前的张卫是绝对不行。所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很多人明明听别人说过，但若是自己碰上，不经历一番，总不会相信。张卫自然也是这样。
原本张卫还觉得，自己的刀法在蜀中也算是排的上号的，那张绣就算是再强，也必然强的有限。此前不与马超单挑，一来是他不想涉险，而来对那“神兵”的作用，自己也是半信半疑，但到了如今，神兵出色的表现已经让张卫信心满满，连带的，就连他那微末武艺，也自觉是天下无敌，因此才愿意和张绣一战。
张绣的枪法自是精湛，但是除了招式纯熟之外，她的枪法有三个特点，一个便是度极快。不管是出招还是收招，枪好似已经成为了张绣身体的一部分，根本不用她多想什么，按着本意使枪便。其二就是刁钻，不管是敌将如何，她所使的枪法在灵兵配合之下，往往让人感觉眼花缭乱，寻常战将，恐怕还未抵挡片刻，就已莫名其妙的死在她的枪下，自然成为阵前挑将的绝技。其三，便是善于久斗，不同于吕布、关羽、张飞那般的猛将，张绣并不注重几招几合内斩杀敌将，这与她所习枪法有关，若是别的将领出招会留有一分力以防不测，那么张绣至少留下三分，只出七分力与敌将厮杀，留下的气力越多，自然是更善于久战，张绣经常与人相斗几十回合，敌将自是气喘吁吁，而张绣却是气息如常，便是这个原因。若是硬要相比，张绣的枪法与赵云十分类似，都是已气息绵长而著称。
每位武将其实都有自己的独到之处，不说吕布这类已经近乎无敌的武将，就说如关云长，他的刀法讲究一击必杀。前三刀力道十足，一刀比一刀劲道大。对上弱于自己防备不足的敌将，那自然是手起刀落可一刀斩杀。但若是碰到像张绣一般的，两将相斗百余合之后。那么关羽便要弱于下风了，其实不是张绣越战越强，他是所习枪法与内息建功。
与张绣力拼二十余合，张卫感觉手中长刀越来越沉，竟然隐隐有些把持不住，再看对方，面色如初，气息如初，眼神亦如初，好似不曾变过一般。此刻张卫手中红芒闪缩的长刀已经逐渐暗淡下去，但张绣手中的银枪却依旧银芒耀眼，一如之前。
“死来！”看准时机，张绣的银枪猛地横扫向张卫，张卫心中大惊。急忙伏于马背之上，只感觉头上一凉，随即右耳好似有些湿润之物缓缓淌下，用手一摸，竟然是血！幸好只是头盔被其击飞，张卫望了望地上不远处的铁盔，见其竟是被长枪击得碎成铁块，心中怦怦乱跳，若是方才自己闪的慢上半拍，想来自己的脑袋如今也与那铁盔一般模样了。张绣的枪法自是攻守兼备，虽说隐隐偏向于防守，但是看准时机使出的杀招也不是闹着玩的，这便是所谓的奇正相辅！
见远远不是对手，张卫夺路便走，而张绣也不追赶，大喊说道，“你非是我敌手，唤出尔等主帅，与我一战！”
如此，那张卫才逃得一条性命，皆因张绣不识张卫之故。以为不过是张鲁军中一员将领罢了。
张卫策马死命逃回阵中，望着阵前麾下将士又羞又恼，忽然心中一动，唤过一名裨将耳语几句。
那名裨将乃张卫心腹，闻张卫之言面上一愣，犹豫说道。“让我代将军施令？这如何使得！”
“有何不可？”张卫单手压着头上伤口说道：“敌将皆不识某，岂能知晓其中真假？”
“话是这般”偏将苦笑说道：“末将岂是那张绣对手？若是上去，三两下便被其斩杀了”
“愚笨！”张卫低声说道：“本帅岂是让你与其单斗？某只是让你假冒我名字，将此军引开，好趁机领兵偷袭张飞军所在！”
“偷袭？”偏将一愣，好似有些不明白张卫的意思。
“何其愚也！”张卫的声音已是隐隐带上了一些怒色，重重说道：“张飞军从洛阳赶到此处不过十余日，一路必然是日夜兼程而来。如今张飞军士卒必然疲惫，想来自是在某处歇息，若是被他们设下营寨，良机便失矣！倘若让他们歇息一日。士卒皆回复了气力，即便是有神兵相助，要破敌也难矣！但若是趁敌军疲惫，今日便去攻打，张飞军如何抵挡某麾下神兵？”
偏将大悟，点头领命说道：“将军放心，待我将其引往别处！”
“嗯。”张卫与偏将回兵回营中，让偏将换了自己挂在帐中的铠甲披风，郑重说道：“某与你的将令便是拖延时辰，勿要被其觉。”
“末将晓得！”偏将抱拳一礼。遂又领那两万士卒而出，望着远处张飞军，大喝说道：“方才何人唤本帅之名？”
张绣孤身一人策马在阵前，闻言望向来人，举枪说道：“你便是张卫？可敢与我一战？”
“哈哈。”偏将哈哈大笑，举剑说道：“某乃一军之主，岂能单逞匹夫之勇？你倒是不凡，引区区万余士卒亦敢前来
搦战，岂不知我军营中乃有数万神兵？”
若是你等真有数万“神兵”，还会与我说那么多时？
张绣心中嗤笑不已，望了眼天色暗暗说道：“翼德将军让我拖延两个时辰，如今方才过了半个时辰，若是其当真引营中之兵杀出，这如何是好？”
正在张绣心中犹豫的时候，那偏将大声说道：“张绣，想来你既然敢引千余士卒前来搦战，当是心中对你麾下期望甚高，我不欲与你逞匹夫之勇，不若我等换个地方厮杀，你敢是不敢？”
张绣一想：若是能将此人引开，到也是好事！
想到此处，她便沉声说道：“有何不敢！你乃说，何处相斗？”
偏将犹豫了一下，指着背面说道：“此处十里之外乃有一处平地，我等便在此处厮杀。”
张绣一看，那正与自家大营相反，便沉声回道：“你且先行，一刻之后某便引兵前去！”
偏将见已经将张绣引来，顿时心中大定，装模作样对营门守卫的将领说了一句，那将领早已知晓其中机密，亦是点头应命，装成拜见大帅模样。
少顷，偏将引着两万大军，缓缓向北而去，张绣不知其中有诈，与半个时辰之后亦是率领麾下万余士卒前去。
见张绣走远，张卫急忙率领三万余士卒，从营地南门而出，绕过营地向东而去，只留下万余将士，让杨昂镇守营地。
片刻后，正如张卫所料，张飞麾下那三万张飞军士卒如今当真是疲惫异常，正在东面一处洼地中歇息。说来也巧，张飞军与马超汇合之后，因觉得马超骑兵若是折损在所谓的“神兵”手中，损失过大实在不值，便让马超先行东行二十里，作为接应。而张飞军本部五万人马，则先在此处歇息扎营。如此一来，失了马超军的援护，张飞军确实落入被伏击的险境。
张卫率领将士找寻将近一个时辰，终于得到斥候来报，说是发现张飞军踪影，好似没有多少防备，并无建造营地。张卫顿时大喜，连忙急令麾下五千兵朝西南而去，欲杀张飞军一个措手不及。但当他到了该地，却有些傻眼。
……
“大帅，张将军军中全是步卒，如今又是日夜兼程克日赶来，末将看那些士卒大多疲惫不堪，如今大帅却引兵离开，若是让那张鲁军偷袭，可如何是好？”马超身边一员偏将担心的说道。
马超笑了笑说道：“你等都是骑兵编制，自然不知道这其中的奥妙。我等骑兵单独行动时，主公曾严令，若探马发现三十里内有敌军踪影，皆不得建营修整，而那步卒则完全不同。你可发觉，每次步军建立大营后，总是会在营外挖掘一圈壕沟？”
偏将一愣，随即点头说道：“确实如此，每每营地周围总是有壕沟围绕。军中不论是哪位将军主帅，必然会要求末将等让军士士卒将屎尿污物倾倒其中。说是，如此能够保持军营清洁，受伤的军士伤势也不容易恶化。”
“确实如此。”马超笑着说道：“但你等可知，除去这桩妙用之外，那壕沟还有御敌之用！”
说到这里，马超一指附近的小树林说道：“若大军紧贴树林而建营，敌军若是用火攻，我等必然大败。因此，营地必须要建立在距离树林有一定距离的地方。如此一来，士卒砍伐树木，且要将树木修整之后运回因之营内修成栅栏，再将栅栏打入地下排列紧密方成营寨。虽然军中士卒众多，但也颇为耗费时日。若是营寨尚未建立之前，敌军便来偷袭，仓促之间也难抵挡。因此，主公便出一侧，每逢军营建立之时，先让士卒以各自部曲为准，就近挖出一道壕沟。军中力士甚多，壕沟又不需和护城河那般宽大，只需要一米多深，两米宽便可。其中会插入废弃的箭矢等物，若是敌军来攻，虽然可以突破，但却会严重减缓速度，即便是有骑兵突袭，也能暂时抵挡一阵，足够我军列阵反击！我等在离开翼德将军时，某已经看到各军开始挖掘壕沟，如今这个时候，恐怕早已经连成一片了。除非那张鲁军是疯子，否则要想趁机偷营，必然是大败而归！”
听完马超这番解释，她身旁这些不通步军布阵之道的偏将们，顿时觉得大开眼界，不由得盛赞陈涛之谋。而那马超，则心中暗自说道：主公之才，岂是你等可能知晓的！
……
回说那张卫，率领大军紧赶慢赶冲到张飞大军前，却愕然发现张飞营地之中，除在四面留下足以通过的道口之外，皆被沟渠环绕。若是想从那缺口猛攻，只见其已经堆满简易鹿角等物，其后更有粮车堆积，将道路死死堵住。本就不够宽阔的缺口，若是想要强攻，便像是进入瓮城一般，自寻死路。可若是想要强攻那些沟渠所在之地，普通士卒倒还罢了，就算是慢点也能过去，可那些张卫引以为豪的神兵，一旦服食神药，神志不清只能执行简单命令，恐怕非但不能顺利越过，还会像是自杀般直接跳出沟渠中，不将那些沟渠以人命填满，怕是没有任何机会。
思虑再三，张卫最终只能恨恨的看了一眼张飞营地，最终选择退兵而回。
另一方面，张绣所率一万大军也已经与那偏将伪装的“张卫”正面对垒。
张卫可以退却，他麾下的心腹偏将便没有这般好运了。待得张绣引大军到偏将所说的那处平地之后，偏将因心中畏惧张绣，竟是又与张绣用言语厮磨了半个时辰。如此一来便叫张绣看出破绽来。心不暗感不妥的张绣，意识到自己可能中计，急忙想退兵回到张卫军营之前，但是偏将虽说心惧，但也是张卫心腹，岂会让张绣如此轻易返回，坏张卫好事？遂下令挥军掩杀。
张绣大怒，引大军回身便是一阵厮杀。而张绣自己，更是孤身一人，杀入敌阵，欲诛杀偏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