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你不知道，我听白姐和其他几个姐们儿说，大少爷最近总闹心脏不舒服，说是总觉得心慌气短，有一次夜里都难受醒了。就为这个，白姐还特意给他准备了两瓶速效救心丸，就放在床头，万一犯了病随时吃药救命！”

　　“怎么不找医生看看呢？”我顺势问到。“找了！这么金贵的大少爷，能不找吗！是二小姐和金主任一起陪他去的市里的大医院，可人家医生说了，目前瞧不出心脏有啥异常。”

　　此时，对于阿姨的描述，我半信半疑。毕竟，她只是一个保洁人员，其口中的秘密消息很有可能是捕风捉影、以讹传讹。

　　“您从哪里得到的消息？这可是大少爷的隐私，您怎么了解得这么清楚啊！”“嗨！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再隐秘的事儿也会流出来！你说，过去皇宫里的事隐秘不隐秘？可到头来呢，还不是弄得老百姓人人议论，烂了一大街！”……

　　借着去泰康取宣传资料的机会，我找到了药械科主任——郝国生。

　　“郝主任，最近董办有人过来拿药吗？”“有！几天前，紫华唐宫那边的管家来取过药，是一盒速效救心丸，两小瓶装的。那天正好我在，是我亲自接待的她。”郝国生立刻回答到。

　　“哪个管家？男的女的？”我故意装作不知道。“女的，中年妇女；姓白，叫白雨荷。”对方再次利落地给出了答复。

　　“名字记得这么清！您认识她？”“紫华唐宫的白大管家，专门负责照顾少爷的；这么有头脸的人，我能不认得？”说完，郝国生微微一笑。

　　“不就一伺候人的管家嘛！”我故作不屑之态。“哎呦！李秘书，你可不能不把她当回事儿啊！这个白雨荷可不简单呢！且不谈她在集团呆了多少年了，就光说她得大少爷器重，那就了不得啊！”

　　说到这儿，郝国生稍稍凑近了些。

　　“我跟你说，我听说前一阵，李董打算给大少爷换个贴身照顾的人，说是怎么瞧白雨荷都不顺眼。可是，你猜怎么着？就为这事儿，大少爷跟他爸吵了一架，说是就习惯让白雨荷伺候，换谁都不适应。结果，李董拗不过自己儿子，还是把她留下了。没过多久，大少爷找了集团人事，强令公司给白雨荷加了薪；还对外宣称，今后唐宫一切大小事务均由白雨荷一人做主，谁要是不服就直接滚蛋。”

　　听了郝国生的一番叙述，我有两个感触：第一，听这架势，的确很像李龙泽混不吝的嚣张做派，此事多半是真；第二，底下人不一定比高层领导知道的少，甚至还更多、更细。

　　至于底下人为什么更看重工作之外的小道消息，其原因可以归结为对“人事风向”的追逐感和捕获需求。

　　在腾飞集团这样的家族企业，底下人要想混得好，除了工作努力之外，还得会看趋势。为了自己的安稳立足，他们需要尽可能接触和讨好“得势”之人，而一定要远离即将或已然“失势”之人；一旦看错人、站错队，自己以后的日子就不好过了；不仅升迁无望，甚至还可能被孤立、被一脚踢出局。

　　“白雨荷申领速效救心丸，怎么直接就挂在董办项下了呢？”翻看着登记簿，我将对话拉回正题。“她说是给大少爷备用的，所以就挂董办名下了。这事金主任也知道，后来他还给补了签字。”

　　药械科的药品申领流程还是比较严谨的，申领人和董办主任都签了字，这符合制度要求。

　　“您有没有询问白雨荷药是给谁用的？”我再次发问。“没有！没有！这规矩我还是懂的，只要是董办申领药品，人家要什么就给什么，绝不废话！我什么都没问，倒是白管家自己说了出来。”

　　“她自己说了？说什么了？”“她说最近大少爷总觉得心脏不舒服，也可能是晚上通宵玩儿游戏玩儿得，也可能是总喝浓咖啡造成的；总之就是老说自己胸闷心慌。白管家怕出什么问题，于是就来拿药备着，以防万一。”

　　“好，我知道了！郝主任，定期上报董办药品领用一事还要坚持；此外，如果紫华唐宫的人再来拿药，还烦请您在第一时间通知我，我们这边也好心里有数儿。毕竟，李家人的事都是大事，我们得随时关注着。”“好！我一定！”……

　　出了泰康大门，我不由地反复回味这件事。

　　供职集团多年，白雨荷这样一个深谙规则又缜密细致的人，为什么忽然间变得多言了？以前，她总是一副重重设防的样子，可这次，涉及李龙泽健康隐私的事，她却“不打自招”，随口就告知了外人。

　　订婚宴那晚，虽然面露急色，但她依然向我吐露了李龙泽自觉不舒的细节；409保洁阿姨，也是说白姐及其身边人对她提及了李龙泽的不适与就诊情况；再有就是郝国生，在其没有主动询问的情况下，白雨荷很自然地就说出了取药的原因与用途。

　　白雨荷的一反常态，让我觉得有些蹊跷。况且，李宝元已经对她心存不满了，如果此时再有好事之人到他面前嚼舌根，说白管家泄露李家隐私、轻慢渎职，那她不就更是引火烧身了吗？即便暂时有李龙泽撑腰，她就真的那么有恃无恐吗？

　　以白雨荷的心性，能走到这一步，我真是有些看不懂了……

　　因为是新年的第一个工作日，晚上，李宝元特意要宴请集团几位高管。这次精致小宴被安排在了紫华唐宫，以家宴的形式，李龙泽和李龙天都会出席。作为公司的掌门人，偶尔打打亲情牌，也是不错的选择。

　　许是宗族家规、内外有别，这次家宴，李凤宜和金杰均没有被要求参加；不过，这次小型宴请的准备工作依旧是金杰一手操办的。

　　按照下午的约定，晚上，我与金杰共进晚餐。还是乘他的黑色奔驰，还是去那家小资味道十足的西餐厅。

　　“新年的第一顿丰盛晚餐，为的就是感谢你！感谢你一年以来对我的理解、包容和帮助，要不是你，我还不知道会遇上什么深沟浅壑呢。谢谢！真的谢谢你！”

　　此时，我举起酒杯，向金杰道出了深深的谢意。

　　他缓缓地拿起酒杯，朝我笑了笑；在清脆的一声碰杯之后，将我斟给他的半杯红酒一饮而尽。

　　“思梦，你不必跟我这样客气！我说过，你我是有缘人，我帮你也是缘分使然。”

　　说着，他点上了一根烟。

　　“换牌子了？”

　　此刻，我留意到金杰面前的香烟换成了万宝路，而他以前一直抽的是黄鹤楼。

　　“呵呵！你心真细！新一年了，换个劲儿大的！以前追求的是细腻淡雅，比较柔和；现在变了，喜欢烈性的了。”

　　“你出来，李凤宜会过问吗？”我接着说到。“问什么？你指的是询问还是审问？她有资格吗？真当我是他们李家的入赘女婿啦！”……

　　正如小王所说，12月28日的订婚晚宴上，好几位到场来宾都有同感；他们都觉得金杰气场很足，而相较之下，李凤宜则显得过于安静柔弱了。大家甚至私下调侃，说婚后毕定是金杰当家主事，李凤宜虽贵为富家小姐，但也只能是夫唱妇随、听之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