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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如此,何人口气如此之大,巨子你可千万不能去见他。”
墨半山也是拍案而起,义愤填膺地说道,须知墨家自古以来皆游离于世俗王权之外,以坚守道义,独立自主而著称于世,即使是帝国皇帝,朝中权贵,也要礼而敬之,何尝能够如此呼来唤去?真以天下人为家奴不成?
他头一次感觉墨如北看着竟是如此顺眼,转头看他,发现他也正巧看了过来,二人相视一眼,各自颔首,心中皆是想到,大家本是同门,更是同道,应相携而进,可却屡屡执着于昔日的那种种龌龊龃龉,而招致明里暗里的不合,现而想起,实在是令人脸红心慌。
至此之时,横亘在这两名机关城要人之间的寒冰,已在朝阳下消融了一大半,汇成汩汩春流,滋润干涸的心田。
“如北,半山,你二人且先坐下,不可在王爷面前失了礼数……只是敢问王爷,那位奇人究竟是何身份?又有何天大的好处,能否先行见教一二,也好让在下心中有数?”
墨干城自成巨子以来,行事日渐稳重,胸怀也日益增广,心想西南王既然贵为一方诸侯,必不会无的放矢,特意来此寻墨家的开心的。
此人既然得蒙他称作奇人,语气还不乏傲慢,则必有其过人之处,不可小觑,想那天下学问何止千万,天下英雄何其多,他墨家重人重才,多去见识见识,左右多跑几步,总不是什么坏事了。
另外还因此契机收获了些许意外之喜,即是墨如北与墨半山二人之间心结已去,眼看和解在望,这对机关城的稳定,无疑有着极大的好处。
如此一想,他便生出了想要见见那人的打算,至于些许的颜面礼仪,在他眼中皆如浮云而已,又怎能与大才之士相提并论?
“这位奇人姓鱼,来历着实奇特,本王其实也不清楚他的底细,手中也不乏世间难寻的神妙器物,能飞天,能望远,这点倒与诸位的墨家有几分相似,或许便有渊源。另他与陈心隐陈公子与桃夭交情莫逆,据说此番来援我青州城,便是看在陈公子兄妹面上。”
北宫一刀暗里斟酌,对于鱼美味的所掌之力一言带过,绝口不提两相比较之语,以免在二者之间造成挑拨的事实。可对于他的身份,无奈皱着剑眉想了半晌,才知自己也并不知其人来历,这才作罢,一番介绍草草了结。
“好叫巨子得知了,这位奇人性情大大不同于常人,打交道并不太易,诸位须得有所准备。还有,小女子隐约听闻,他似是在见识了诸位的机关兽后,认为尚有较大的改进余地,这才起意托我父王前来想请的。”
清影郡主好心将她所知的内情告知,只是在述说之时,她巧妙地将鱼美味当时的真实反应隐去不提,更不会如实转达他话语之中的浓浓不屑贬低之意,当然必要的委婉提醒,仍是不可或缺的。
依她想来,墨家之人对于机关兽痴迷成性,当然会感兴趣,说话便从此节切入准是无错的。
“哼!”
墨如北闻言大是不悦,机关兽乃是机关城集不知多少代英杰的无上杰作,如今经过重大改进,可变换形态,实乃是墨家集大成之造物术,大出天下的底气所在。
就是陈心隐本人在此,单在机关术的造诣之上,也不敢骤然放此厥词,更何况只是他的一个相熟,就敢对此天下神技指手画脚?
哼哼,简直就是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了……
只是碍于巨子在前,他不便多说什么,只好强换上一副笑颜,开口挪揄道:
“哦,不知道天下何时出了此等旷世大才,敝人才疏学浅,正要去瞻仰瞻仰。”
“师兄莫要自谦,你若说才疏学浅,那小弟就该汗颜了……”
墨半山与墨如北这两个系出同门,原本就无甚深仇大恨,回归以来互不对付,多是缘于这双方皆拉不下脸来主动搭讪,如今有了契机,一朝和解,那墨半山就坡下驴,即刻便大变态度,一句“师兄”喊得顺口之极,丝毫不见违和与勉强。
“呵呵,呵呵,诸位大贤皆是大才,本王景仰已久……”
北宫一刀在旁陪着笑脸,装作听不出对方话中之意,其实心中为难之极,不想这双方皆是高傲之人,眼看着谁也不肯服谁,若是因自己来穿针引线而大起矛盾,反目成仇,他还有何面目再面对双方?
无论如何,左右须得先将面前三人领到鱼先生处,自己就算是大功告成,而至于之后双方交锋,结局是惺惺相惜,还是话不投机,就听天由命了,自己对甚么“机关术”一窍不通,还是毋得添乱才是。
北宫一刀心中虽抱了这种走一步看一步的保守想法,可他隐隐感觉,那鱼美味的待人之道虽说有所欠缺,但本心实诚,不是华而不实之辈,这两方相见,必然大有裨益,只是究竟如何改变,凭他的贫瘠想象,自然是不得而知了。
……
战事已毕,唯余善后之事,画壁山上压力骤减,鱼美味闲极无聊,便将三名助手留在山中操持卫星运转,以应对突发之事。
而他本人则是乘着天舟,就着夜幕,施施然飘飞到了西南王符之中,索要一处幽静的独立院落。
北宫一刀见他前来,自是大喜过望,但有所求,无不即刻拍板应允的,甚至一些并未主动提出的男人喜好,也设想周到。
鱼美味不耐聒噪,更兼横竖看不上这蓝星女子仿如猿猴一般的丑陋模样,便三两下将北宫一刀特意安排的俊俏侍女悉数轰出,而后从里边将院门落锁,只一人留在其中,谁也不知究竟在做些什么……
北宫一刀虽然心中好奇,却也不会蠢笨到使出一些隐私手段,来遣人偷窥,虽说他自知本心并无恶意,可一旦被鱼美味察觉探者的形迹,绝不会听他辩解,到时鱼美味愤而离去,他便是跳进了大西海,也洗刷不清。
而被鱼美味察觉的可能性究竟能有多大呢?
北宫一刀沉吟片刻,悚然惊觉,那鱼先生手段层出不穷,只看如今露出端倪的,皆是他闻所未闻的,只怕他但有丝毫动作,即刻便会为他所觉。
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便无措,于是他保守起见,就只安排了两名机灵的少年门子,候在院落门外每日传送酒菜,并随时等候院中人的吩咐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