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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长老,诸位长老,难道至此你还不知殿下之心?他不惜弃名自辱,所为何来?你等食古不化的老糊涂,值此乱世而不知变通,只顾抱残守缺,哪里知北海覆灭,只在顷刻之间……”
敖忧含着怒意,如被屡次激怒了的野兽一般低低吼道。
“敖忧不得对诸位尊长无礼……”
敖欢冲着敖忧抬了抬手,示意他稍作冷静,而他自己在思及大长老方才对他的诛心之论时,也不禁扪心自问,自己的话中究竟包藏着几分真?几分伪?几分的不甘与无奈?
“敖欢真伪,口说的确无凭的。”
敖欢叹道,并未强自辩解。
“既然明知无凭,你还来说个甚么!你这只白眼狼……”
三长老跳出来喝道,他被敖欢的态度给激怒了,谁也不明白他究竟有如何看重敖欢,可谁知他竟会做下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此事就犹如一柄尖刀,狠狠地插在了三长老的心头。
“三爷,眼看着我北海龙族大祸就在眼前,此事因我我父子而起,如今我父王已死于我手,便当由我来收拾残局,以赎我罪。”
敖欢垂首说道,他无需讳言,老龙王的确是直接死于他手,在场无人不知,无论他说与不说,并无分别。
“胡说八道,我北海龙族兵多将广,割据一方,能有什么大祸?最大的祸患当属你这逆子一人了。内部的叛逆,远比外部的敌人更为可怕。若是早预料到你成今日之患,当初老夫就应该一掌将你击死,大不了我赔你一命,一了百了。”
三长老仍是悲怒未消,大祸起于萧墙之内。看他模样,若非大长老阻拦,他简直恨不得立即冲上前去,即使无法将敖欢斩杀当场,也势必要豁出性命,痛揍他一顿再说……
就好像在龙太子敖欢年幼时候那般,每当他犯了什么错误,三长老便会拿出长辈的威严来,非将他给狠狠地揍过一通不可。
爱之深,责之切,或许在场的多数人渐已遗忘,或原本就不知。其实在多年以前,年幼时候的敖欢与三长老最是亲近,只因他虽是辈分极高的长辈,但他却不似其他长辈那般,在面对晚辈时总惯以威严示人,他会发怒,会嬉笑,会顽乐,也会语重心长……
与其说是长辈,倒是比平辈友人更引人亲近。
“三爷,你若要杀我,我……”
敖欢也回想起昔日与三长老的深厚情谊,他的母妃早逝,父王又成日里琢磨野心,无瑕搭理他,只有这位平易近人、毫无架子的三长老对他最好,今日见他如此痛心,他又羞又惭,恨不得自戕当场。
“你莫再喊老夫三爷,老夫何德何能,承受不起。”
三长老截下敖欢话头,昔日情谊,终究已经化作流水,不复存在。
“是,三长老……”
敖欢神情凄苦,却也只能依从。
“哼!”
敖忧冷哼一声,心道这三长老真是不知好歹,颇有些倚老卖老之嫌,但他得了敖欢之令,此刻也不敢随意开口。
“总之,如今我北海龙族真是风雨飘摇,诸位长辈长居北方,或许不知外情,如今道魔双方对立,哪方也不可能轻易投降,各处摩擦频生,决战之时就在眼前。而我北海龙族数年之前脱离龙族,远离正道,这早已是既成的事实,断无法更改。正如敖忧方才所言,此事已成事实,后悔也是无用,但我方万万不可再叛了魔族。其因有二,一是我北海底蕴有限,万万不是魔盟对手,但有丝毫反意,必遭盟主雷霆一击,想我蕞尔之地,外无强援,如何是怏怏魔域之敌?其二,我北海已无回头余地,就算我们今日弃魔投道,试问那道联真能放心接纳?东南两海真能既往不咎?想是不能的!”
敖欢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以言语相劝。
“行,你说的都可行,只有一个前提,所有人可留,唯你不能留,你看如何?”
三长老沉声说道。
“三长老,你这老不修未免太过分了……”
敖忧心下大怒,如何还顾得上遵守太子殿下的指令,他分明就是想要了太子的性命啊!哪里还有半点昔日情谊可言?
“敖忧,本太子让你住口,你全当了耳旁风不成?再有下次,你自我了断便是。”
敖欢面色一沉,但并非为了三长老欲要他性命之事而沉,而是为了敖忧的言语不敬而怒。
“是!”
敖忧躬身垂首,讷讷不敢多言,退了回去。
“哼,惺惺作态,也不装得真一些,真当所有人都是傻子不成……”
三长老似乎和敖欢彻底地杠上了,当然他们现下本就分属了相互敌对的两方阵营,言语再尖刻也不为过。
“呵,也是,三爷……长老,依你所言,我敖欢已经成了北海齐心统一的最大障碍,那我无话可说。我一人死生虽大,不若北海万民存亡,若能以我一死,来换取北海平和,我复何求?三长老、大长老敖忧……以及在场的诸位族人,我敖欢可死,但我死之后,还望诸位能摒弃前嫌,合二为一,重铸我北海根基……”
敖欢面色惨然,旋即洒脱一笑,似已将一切看透,甘愿以他的一死,来换取北方和平。
“不可,殿下万万不可,北海缺了谁,也不可缺了殿下您!”
敖忧大急,当下便冲出己方阵营,来到了敖欢身旁,蓄势以待,唯恐他有半点不智举动。
他的修为虽然不及太子敖欢,但在如此近的距离之下,他若拼死竭力出手,敖欢就是想要自尽也是颇为不易之事。
“回去!”
敖欢冷冷地瞪着敖忧说道。
“不回,除非殿下此刻杀了敖忧,否则万万不回。”
敖忧也已豁出性命,将生死置之度外。
“你……唉……你这又是何苦。”
敖欢手臂扬了又落,落了又扬,终究还是下不了手,将敖忧斩杀,便只好任他站在自己的身边。
“仍是装模作样……”
三长老讥讽说道,人老成精,并非虚言,他存世已不知多少岁月,只以为敖欢与敖忧两个,此刻不过只是在上演一场苦情戏而已。
“敖忧,你纵然留在这里,亦是阻止不了我的……”
敖欢突然拍出一掌,这一掌慢悠悠而来,轻飘飘而落,敖忧将这全过程都看在眼中,可偏偏却无半点反应的余地,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掌落到了自己的胸前,他本对自己的生死看淡,对于敖欢击杀自己,并不以为意,只是遗憾自己死后,还有谁能够忠心耿耿,继续阻止太子自戕?
“这……”
只是事情并非如他所想那般,敖欢之举,非是欲取他性命,而是施一独特法门,将他全身禁锢,不得再有半点的行动余地。
“大长老,三长老,请信守诺言!”
敖欢在禁锢了敖忧之后,不多犹豫,翻手又是一掌,往自己的天灵落去,这一掌若是落得实了,他这一条性命,就万难挽救回来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