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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纵使忧虑重重,为了避免莫名与异族结下死仇,玄真老道与玄慧真人的剑下,依然刻意留了不少余地,旁人心惊于这些灵鲛军士仿佛下饺子一般,被二人一个接着一个地打入海中,而他们自己知道,这些鱼人,仅仅只是被他们使用巧妙手法,封住脉门,失去了知觉而已,若论道杀伤性命,那也是无稽之谈了……
那美艳妇人的摄人乐音,无孔不入,经久未息,陈心隐强忍着心旌的飘摇,深吸口气,狠狠心咬破舌尖,凭着剧痛的刺激来守住了心神,脚下点踩着洋面此起彼伏的海波,一鼓作气,飘身朝着那妇人的所在之处疾掠而去。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想要解救明石师兄几人出离幻境,想要减轻他和二位师叔的心神压力,便只有当先拿下那名只知躲在后方吹海螺的妇人,至少也应打断她的奏乐……
然而谋划终究只是谋划,想要将一个谋划转变成为现实,尚有极长的道路需要跨越,陈心隐的这一行动便是如此。
那名妇人,想来在这群鱼人之中的身份地位绝不会低,一见陈心隐手持一柄黑色铁剑,飘身涉水而来,那忠心耿耿的将军霎时怒发冲冠,亲自挥舞着两柄宣花巨斧,率领着一大群下属精锐军士,各按群星方位,在妇人身前结成了一个怪异的星辰阵势。
将军牢牢占据了核心中位,在他的头顶上方,不知何时漂浮起了一颗足有拳头大小的晶莹宝珠,宝珠闪耀着梦幻一般的毫光,正随着阵型的移动而上下浮沉着,似有灵之物在吐纳更新。
若是有谁能够从上空俯视而下,自能够明显地看出,这些灵鲛所结成的阵型,竟是一个腾跃于清海扬波之巅,身披金甲,头戴紫金冠,鱼尾人身的灵鲛之形,而那颗浮沉的宝珠,正巧居于灵鲛的胸口位置……
陈心隐的心中一突,前冲之势渐缓,那灵鲛的群星阵型才一布成,就给了他一种颇为荒谬的感觉,仿佛前方突然升起了一个足可移山填海的上古神人,在这个神人的无边威压之下,他竟难以再前行一步。
陈心隐定了定神,努力地想要将弥漫于自己脑海之中的这一想法驱除干净。他轻诧一声,太极之力透体而出,从海中猛地抓起一根水缸般粗细,足有数十丈长的水柱。
这根水柱悬浮于他的身前,似静实动地悠悠打着转,他腰部一扭,向前一个弓步,双掌就势往前一推,一送,那根水柱就好似是一只过隙的白驹,由静至动,瞬间便突破不长的距离,直朝着灵鲛阵型而去。
“来得好!”
将军大喝一声,头顶宝珠吐出霞光万道,莹莹宝光,将所有布阵之鱼人尽数覆盖,这些人依靠鱼尾而立,踏在水面之上翩翩起舞,那将军仰头望天,口中诵起了神秘晦涩的咒文。
原本就已不太平静的海面,忽然间无风倒起了三层骇浪,这一层层的巨浪之间相互碰撞堆叠,在陈心隐与阵势之间交结出了道道水墙。
水墙才起,水柱已到……
这是水与水的碰撞,这是陈心隐一人之力,与灵鲛一阵之力的对抗……
“哗啦”一声,水墙崩摧,水柱稍短一截。
经过第一道水墙的阻挡,水柱去势稍减,很快又撞上了第二道的水墙。
剧烈地碰撞之下,结局依然毫无悬念,
水柱付出了一点代价,再一次突破了水墙的阻挠。
第三道水墙……
第四道……
第五道……
……
最终,水柱在足足突破了一十三道水墙,几乎就要落到将军等人的阵势上方之后,终于再次化回了一颗颗水珠,黯然落回了海中。
人力有时尽,山山有其妙,即便是此时的陈心隐,太极之力再玄妙,水世界再精深,也无法打破这一铁律。
“咦?”
陈心隐还在惊讶于灵鲛一族阵法的神奇,就只感觉到脚下一阵大力突袭而来,竟是一只足有猛犸象大小的水锤,从海中毫无前爪地抡起,在此猝不及防之下,他就犹如沧海之中的一叶飘萍,被海浪高高地抛掷而起,接着腾云驾雾一般地翻过好几个筋斗之后,稀里糊涂地跌落下来,倒竖着插入水中,不带一丝烟火气息……
“心隐……”
玄慧将手中的红花剑横扫而去,就有一道红霞从剑中生出,朝着她身周最近的几个对手一股脑儿地卷去。
他们哪里能够抵挡这一式红霞?手中的兵刃只是一触,便纷纷这打落,继而这五六个气势汹汹的鱼人身子一僵,站立不稳,一歪脑袋就都栽入了水中,步了他们“前辈”的后尘。
玄真也一招逼退了身边牛皮糖似围着他打转的几个敌人,脚步一动,就与玄慧一道来到了陈心隐落水之处,将被水锤震得七荤八素的少年给捞了起来。
一身湿漉漉的陈心隐,好不容易才驱逐了脑袋中的晕眩,重新跌跌撞撞地站了起来。
玄慧看了看狼狈的他,又回头看了眼其他四名依然陷于幻境之中的弟子,心中微怒。
这些半人半鱼,果真是带着一股子尚未开化生灵所特有的蛮横与霸道,哪配得上“灵鲛”一名之中的“灵”之一字?倒不如叫“蛮鲛”还来得贴切,简直岂有此理……
他们仅仅只是误闯了这片海域而已,这一群不讲道理的蛮鲛,毫不听劝,二话不说就对他们展开攻击。
他们顾及到冤家宜解不宜结,下手极有分寸,可是他们这般的收敛,竟反被那将军视作了示弱的信号,越发地变本加厉起来。
哼!难道真当我灵虚山门人是泥捏的不成?
“你们若再不住手,就休怪贫道不客气了。”
玄慧长身而起,回到了半空之中,横剑当胸,冷冷地喝道。
那无名之药的后遗症逐渐显现,玄真起先在海水中白白浪费了大量的灵力,在灵鲛一族出现之后,他还得凭借着莫大的自控能力,忍受着经脉之中灵力的膨胀之感,拿出足以绣花的细致,来应付着这些如蚱蜢一般扑上来的鱼人。
长时间依赖于意志的压抑,他早已是心神俱疲,若不能尽早击退这帮鱼人,恐怕最终吃亏的,还会是他们自己。
“老头儿,我也想弹奏一曲,你为我护法。”
陈心隐伸手一招,一张润泽的白玉之琴,从远处泊着的不系之舟上飞出,落在了他的手中,而后也不理旁边某人瞪眼,一盘腿便坐在了水面之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