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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故之后,甬道之中镶嵌的明珠竟也消失无踪,卫君子三人应陈心隐的强烈建议,各自从大厅墙面上抠下来一颗硕大的夜明珠来,举在身前当作照明指路的灯烛使用。
轻微的脚步声在狭长的甬道之中回荡,经多次的反弹叠加之后,几有振聋发聩的效用。脚前岔道无数,三步一折,五步一分,九曲十八弯,在明亮而柔和的珠光照射之下,这诡异而迷离的甬道,如同荒古猛兽的食道,仿佛停留日久,他们就会被消融于此。
“我们进入之时,分明是一条直道,为何出去之时,却成了迷宫?难道这又是幻阵?”
陈心隐看着那一根根高高矗立的石柱,不解地询问道。
寻寻觅觅,可那隐于迷雾之中的出路,始终无法被他们找出,凭着直觉与残存记忆朝外走去,无数分歧之后,他们不出意料地再一次绕回到大厅之中。
“应该不是幻阵,若真是幻阵,那么我们四人应该不会同处一地,难道你们三人都是小爷我幻想出来的不成?”
卫君子紧锁眉头,沉思片刻,终于抬起头来笃定说道。
“我有血有肉,自然不是被幻想出来的……可难保你不是被我幻想出来的……”
陈心隐默运心法,自觉流畅无碍,静陈几思,灵台亦是前所未有的清明。自己有血有肉,有灵有识,若真是诞生于幻境之中,岂非惊天地、泣鬼神的仙法才能成?那么鬼方这座石殿,就是在仙界存在与否,还有待商榷,况于尘世之间?
“小爷我惊才绝艳,世间无二,除非天地造化,什么样的幻境能够生出来?”
卫君子跳脚道,被人污为虚幻之人,他如何肯依?也得亏了是被他认为兄弟的陈心隐,若是其他人胆敢说出这话,看他敢不敢饱以老拳……
“我也不是幻境。”
燕凌风很是笃定地说道。
桃夭看看左,看看右,原地蹦跳几下,静默片刻,又犹自不放心地捏捏自己粉嫩的小手,揉揉精致的脸颊,终于一脸焦急地扯着陈心隐的衣袖,泪眼婆娑地说道:
“呜呜,哥哥,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咯……”
陈心隐吃了一惊,低头见她哭得梨花带雨,手忙脚乱地替她抹去泪水,安慰道:
“桃夭别怕,你这么可爱,怎么会是假的?”
他的语调坚实,对于向来对他无比信服的桃夭而言,拥有着绝强的权威,听了他这番并不太负责任的解释,她本该即刻便打消疑虑,继而坚信自己为真,一切问题迎刃而解。
然而此次的她是越想越伤心,因她突然想到,若她是真的,那么为什么过去了这么长时间,却总是长不大呢?
手小,脚小,腰小,脑袋小,个子小,胸也小……
她夜里怕黑,常缠着要与她的白姐姐同住一屋,白芜冰自是欣然应允,桃夭睡眠难免不太安分,翻滚之时,有时有所触碰,对她胸前的连绵山丘,对比自己的平畴一片,仰慕之情油然而生。
陈心隐哪知这小丫头曲折无比的心路历程?他只当是自己的杞人忧天,吓着了她,绞尽脑汁,忽而灵光一闪,说道:
“桃夭,你玩一局贪吃蛇。”
桃夭抹了两下眼泪,抽噎着掏出小灵通来,试玩一盘,那小蛇依然不出十次吃食便已一头碰壁,魂消身死。
深疑自己不真,玩游戏又总不顺利,桃夭祸不单行,可是卯足了气力,正要大大地顾影自怜一场,却听陈心隐从旁笑道:
“桃夭你看,还是吃不了十次,如果你是假的,肯定能吃二十次,所以你是真的桃夭。”
不知他的这套说法根基于何处,桃夭一想果然有理,终于破涕为笑,用力地点了点头。
终于哄好了桃夭,陈心隐在心中询问月儿道:
“月儿,你还醒着么?看看我们现在究竟是在哪儿?为何总也走不出去?”
“驴头,本姑娘不怕幻术,可这只是迷宫阵法,我哪里会解,你别总是依赖于我,坐享其成,自己想法子找出路去,否则出去迟了,娇滴滴的小新娘嫁了人,可就来不及了。”
说着,任凭陈心隐再如何呼唤,月儿再也没有了声息,他心中无奈,只好作罢。
“桃夭,你能够出得去吗?”
陈心隐回忆起青州围城当时,以及之后的几番经历,明白桃夭在破解各类迷阵与幻术之上,虽然表面迷糊,可是一言一行,反倒能做到在有意无意之间暗合天道,颇为神奇,此次的这一迷宫,不知她是否也能一如既往,带他出去……
“我也不认识路哦,嘻嘻。”
桃夭红着脸,颇难为情地吐了吐舌头,她的小灵通里有个迷宫游戏,她琢磨了许久,竟连第一幅地图都走不过去。
面对如此困境,陈心隐不禁泛起了难来,他也曾研习过阵法九重,按说寻常法阵,决计瞒不过他的双眼一审。
只是这一座石殿迷宫,环环相扣,四通八达,偏又能在神不知鬼不觉之间,将人引回大厅.asxs.之中……
他尝试钻研多时,竟连是按九宫八卦,还是河图洛书来布置的,也分辨不清,这一发现,无疑令向来自我感觉不差的他英雄气短。
别看卫君子平日里自命不凡,面对此阵,同样是一筹莫展,哀叹连连,止不住地咒骂着老丞相心眼忒坏,以至于耽误了他们的搅局大计云云……
陈心隐颓然寻了一处石阶坐下,手中价值不菲的夜明珠,也被他随手抛开,任它滚落一旁……
不远万里前来,只为了赶在山鬼大婚之前,能够与她见上一面,诉诉衷肠,哪知她早已察觉了自己四人的到来,非但不发一言,不见一面,还指使她手下丞相前来,将他们赚来这座石殿,困于迷宫其中,好嫁给那名遐迩闻名的风宫之主。
回想起灵虚山上的那段青葱岁月,他嘴角上扬,牵出了一丝笑意,然而后来的围山之变,蓬莱相争,乃至于此次的大婚,都无一不在刺痛着他的神经。
牛毛针扎,隐隐疼痛,一抹凉意,由他的心脉处扩散而出,很快便蔓延了周身各处。
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牙关紧咬,咯咯作响,由此一下触动,他悲从中来,两行热泪几乎流下……
正在此时,他悚然一惊,心脉处的这股寒意来得太过于突然,似乎并非是来源于他的伤感情绪,而是至今仍缩在他的怀中,几乎被他忘在了脑后的那只锦囊,以及锦囊之中的那枚卵石……
他伸手将卵石从怀中取出,卵石入手冰寒刺骨,俨然似数九严冬时山中湖泊所结的冰层。
“这是什么石头……”
陈心隐呆呆地打量着这枚不起眼的卵石,陷入了深思。
……
PS:啊啊啊啊啊……拖延症晚期患者,见谅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