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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极长夜情难诉,
入洞临渊照影来。
万语千言说不尽,
此心还有此心猜。”
——《映心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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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鬼的部众们在紧锣密鼓地筹备着大婚典礼,北海鬼方之渊暗流涌动,蕴暴风雨于青萍之末,人心之复杂,野心之难驯,由此可见一斑。
趁着陈心隐晕厥,卫君子驾着白云,卯足了气力一路径往北方而去,否则一旦迟了,任由他醒转过来,就会平添了许多麻烦。
罡风从耳边呼啸而过,身上的衣衫猎猎而响,卫君子的心情忽然有些复杂起来,此去北极鬼方,他虽有所忌惮,却也不至于心生畏惧,人不成仙,则固有一死,仙路难行,劫数如猛虎,他看得开了,也就从不知恐惧为何物。
只是他此行的目的乃是无条件地相助于陈心隐的任何行动,他要抢亲,他就辅佐放火,他要道喜,他就帮忙送礼。
“人生呐,总是充满了矛盾,幸好小爷我心比天高,从来不肯堕入情网,窃喜窃喜。”
卫君子背手而立,摇头晃脑地自说自话,言语间是无尽的感概与自矜。
“卫兄,你说的不错……唉,我的脖子为何疼得厉害?”
话音刚落,从他的身后下方,忽然传来了一道声音,在应答着他的感慨。
“自然是不错,小爷曾为此问题困扰许久……啊!”
卫君子顺嘴接话道,忽而一愣,身后的燕凌风渐入佳境,一心痴于修行,是绝无空闲来与他闲话,而桃夭又必定不是这样的语气,那么此行云端之上,更有何人?
陈心隐!莫非是他醒了,那可糟糕。
他猛地回过头来,可是由于心情激荡,用力不自觉过猛,发出“咔”的一声,差点将脖子扭伤。
果然是陈心隐,此时他正摇晃着脑袋,皱着眉头,满脸皆是迷茫,挣扎着想要从云上坐起……
“啊,这是什么地方?”
陈心隐昏昏沉沉地环视四周,脑筋初时还不够清醒,并无多大感触,等到逐渐回过神来,瞳孔显见一缩,豆大汗珠顿时便披瀑而下。
“哦,这里是……”
卫君子垂着脑袋不敢看他,手忙脚乱试图解释。
“砰……噗……”
由于事发突然,正当卫君子自觉无计可施,不得不坦白从宽之时,遽然一道肉拳击打声从面前传出,他愕然抬头看去,只见那位才刚醒转的陈心隐再一次跌倒于地,而在他的身后,正俏立着个满脸无辜的桃夭。
“桃夭,你,你……”
卫君子眨巴一下眼睛,有点不敢相信眼前所见所闻。
“哥哥怕高呀,卫叔叔你不是说打晕他就不怕了吗?”
桃夭眨巴一下眼睛,俏皮地吐了吐香舌。
“哦,是,我的确说过这话,没想到你居然还记得……”
卫君子不禁汗颜,世言巾帼不让须眉,果然不假,在这个关键时刻,自己无计可施,竟要一个小姑娘来挽救残局,着实是惭愧。
不过情势既然已重新落入了他的掌控之中,那么其他的一切考量,都已不再重要。
越往北方飞行,这天光就越是黯淡,这并非是一日之间的晨昏变幻,这一时刻至多不过午后,抬头瞭望,天空高挂的日头已落向了南边,恐怕再往前飞行数刻光景,这天空就要彻底地黯淡下来。
“呀,天黑咯。”
桃夭轻轻吮着手指,好奇地眺望着这阴阳的分晓之间,她从手镯之中掏出一只小灵通来,点亮屏幕看看时间,才不过未时二刻而已。
“桃夭,这就是北方极地的极夜,若是有幸,兴许还能一睹五光十色的极光,只有见过极光,才知造物的玄奇,果然不是我等可以妄言的。”
卫君子性极好动,长年走南闯北,这天南海北的遨游,他自然不会对这北海陌生,由他来向桃夭解说,一番如簧巧舌下来,桃夭望眼欲穿,激动得面颊通红,恨不得即刻就能够飞到天边,见到那漂亮的极光,然后用小灵通“咔嚓”一声画下来,日后拿回去给学堂里的同窗好友看看,也是极好的。
夜幕深沉,伸手不见五指,卫君子教燕凌风使个小法术,开了两眼神通,才能在黑暗之中视物。
看着沿途地标,前方的两根高耸入云的海礁相对而立,破海而出,远望不到头,如苍龙腾跃,如巨柱擎天,撑起了这一片天空。
右边那根礁石,从上到下依次书“鬼门连霄汉”五个篆体大字,左边则是“方寸接蓬莱”相对而刻,字迹遒劲有力,力透石背。
卫君子默念一遍,心说原来这就是“鬼方”一词的由来,口气倒是不小,小爷都不敢如此狂妄。
过了这处“鬼门关”,那极北鬼方已是近在眼前,他暗暗松了口气,正在犹豫着是否要在此时便唤醒陈心隐,就见前头陡然升起三道耀目光芒,将他们的去路拦住,他不知何意,停下云路,暗自戒备着,与他们相对而立。
“此处乃北极鬼方鬼门关,来客何人,烦请通名。”
拦路的三人皆是身着黑色劲装,为首一人上前一步,不卑不亢地拱手问道。
“我是卫君子,我等代表仙灵一族不远万里来鬼方参加鬼王的大婚典礼。”
不想卫君子早有充足准备,从怀中掏出一张大红请柬,顺手就递了过去。
“欢迎仙灵一族贵客的驾临蔽处,请!”
三人验过请柬,其上附有特殊的印记,果然不是假的,便恭恭敬敬地分左右让开一条道路,放他们一行四人进入。
过了鬼门关,再穿过一大片寒风呼啸的起伏冰原,越过一座雄壮洁净的冰山,就来到了一处静谧的世外宝地。
这儿才是鬼方的核心地带,这是一大片不冻之海,不知多少个大大小小的岛屿星罗棋布,花树飘香,海水温热,一如北极之外,幽蓝而深邃。
沿途陈心隐又清醒数次,让卫君子大为恼火,他自觉劈掌力道已是不轻,谁知这小子不知是怎么修炼,看着身躯不壮,其实颇耐击打,不得已只好再下重手,醒一次,敲一次,才堪堪坚持到此。
卫君子找了一处最近的岛屿落脚,打算先将沉睡的陈心隐给唤醒,至于此后的行动安排,就只看他究竟作何想法了。
他既已到此,就早有了做个鞍前马后小卒的心理准备,大耗脑汁的出谋划策,他避之唯恐不及,是绝不肯贸然插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