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时候老手就是因为一点小小的疏忽而死翘翘的。
——一只猫,名叫梅莉。
阿卡尼斯疏忽了。他早已感知到一股邪恶的力量在涌动,但是他没放在心上。现在,他将为自己的疏忽而辅助代价。时间仿佛慢了下来,他看到罗格坚固的胸甲慢慢隆起,白色的骨节钻开铁皮,仿佛有生命般,带着恐怖的动能与四溅的血肉向他头咬去。
阿卡尼斯无从闪避。他的刀刃才刚刚抽出罗格的身体。
“boom!”
四溅的血肉盖住了所有人的视野。飞溅的骨节,击碎了阿卡尼斯胸前的红宝石项链,一阵红光从破碎项链射出。
碎肉四溅,血雾落下。
黑眼睛的少女,她惨白的手拿着一根焦黑的骨质魔杖,魔杖头指着罗格的后背,准确的说是一个巨大的血洞。这个年轻又强壮的若菲亚贵族,已经失去了后背,他胸口破开了个桶一样的大洞。没了颈椎骨,他身躯弯折着,软趴趴地跌倒在血糊糊的草地上,像一只被掏空内脏的家禽一般。他面前的大树,原本阿卡尼斯蹲着的地方,翠绿的树叶滴着鲜血,粘稠的碎肉像是蠕虫般顺着树枝滑下。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丝毫不关心自己的救命恩人,也不关心自己制造的人间修罗场。
艾丽娅手颤抖着,抹掉脸上的碎肉。视野一片血色,铁腐朽的味道充斥着鼻腔。长长的睫毛附着血,碎肉从她修长的脖子上滑下去,黏糊糊的,仿佛鼻涕虫爬向衣领内,但她完全没感觉,因为这刺激来得太过猛烈。她如一个木头人一般看着眼前的黑袍少女。
黑袍少女都没瞧她一眼。她四处张望没有看到阿卡尼斯的踪迹,只看到残破的面具静静地躺在地上。她的脸变得更白了,连忙把魔杖扔在地上,蹲在罗格的身边,小手轻轻搭在破碎的身躯上,念起了咒语。
罗格还有几丝气息在。他腿抽搐着,新鲜的血肉从可怕的伤口中冒了出来。禁忌的力量抽出他的骨头与血肉,围绕在黑眼睛少女旁,骨肉交织在一起形成一个坚韧的护盾。她在护盾的保护中未感到安全,她凝神看着周围的阴影,恐怖的弯刀不知会从哪处阴影中杀出。并暗自祈祷,祈祷未死的敌人重伤逃跑。
时间过得慢极了,就像瘸腿的乌龟一样。黑袍少女的神经越绷越紧,恐惧抓紧了她心脏。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些血肉从围绕着她的护盾上脱落,她也开始认识到自己恐惧的根源,她惹怒了敌人。血肉护盾并不会一直存在,等到血肉护盾时间到之时,亦是她惨死之时。但能苟活一会儿是一会。
“滋滋滋!”
身后传来弯刀破开护盾的声音,与死神镰刀的破空声无异。黑袍少女一惊,她没想到阿卡尼斯没有给她苟活一会儿的怜悯心,更没想到自己的护盾如此不堪。她转身,后腰却传来一阵剧痛,她身体一僵,失去了力量。但她最后的好奇心得到满足,她眼角余光看到了一阵灰黄色的火焰正吞噬着血肉护盾,焦黑的碎肉纷纷落下。
她眼睛睁大,脑海里蹦出一个可怕的名字。
另一把弯刀一闪,准确地割断了她手指。痛苦并没有阻止她念出那绝望的名字,
“灰烬执行官。”她说道。
阿卡尼斯手腕一动,锋利的弯刀割断了她剩下的五指。接着,他一脚踢向黑袍少女的后腰,后者被踢倒在地,蜷缩着身子惨叫着。
“狗玩意儿!他妈的把我的项链给打碎了!”半精灵非常气愤,他狠狠踢了少女的脸一脚,力道之大,黑袍少女仰起了头来。
“啊啊啊啊!”不是黑袍少女的惨叫声。
阿卡尼斯抬起头,看向终于回过神来的若菲亚女贵族,她尖叫着。她及腰的秀发沾满血液。袍子沾满了血污,完全看不到星与月。活泼与可爱,在血肉飞溅之时与她挥手告别。
她的尖叫折磨着阿卡尼斯的耳膜。看她那样,阿卡尼斯气得牙齿咯咯响。他本来就讨厌若菲亚贵族,何况是又蠢又同情心泛滥的,而且要不是他们愚蠢的同情心。他阿卡尼斯脖子上的红宝石项链怎么会被击碎?那可是他母亲留给他的唯一遗物!
“活该!猪猡!该下地狱的神祸者。”阿卡尼斯不理会一旁的黑袍少女,没了手指的法师,和没了四肢的战士一样,讽刺道,“快!用您的包容心救这个炸您伙伴的黑眼睛呀!”
艾丽娅停止了尖叫。无力的瘫倒在地,她一时接受不了美好的过去被瞬间毁灭的事实。
“嘿,我说带她回家去炸您妈去!”
他嘲弄着,一只手扶着胸口。艾丽娅没有任何反应,呆呆地看着在地上扭着身子的黑眼睛少女。阿卡尼斯知道,她的幸福毁灭的如此之快,以致于她还来不及接受。不过,她迟早会接受,并且会为自己愚蠢的怜悯而悔恨。
阿卡尼斯一手按着胸口。生命随着血液流出他身体,从手指缝中漫了出来。他刚才跳跃到另一片阴影,才逃过死亡的命运。
即使濒临死亡。阿卡尼斯依然弯着腰,忍着痛苦把手伸向地上破碎的项链。梅丽跑到他身边,用只有他才听得懂的话大喊着:“要死!要死!别管这项链,我待会帮你!快到梅里凯的恩赐那去!我可怜的游侠伙伴。”
梅里凯爱她的信徒,特别是她的勇士。
阿卡尼斯手捡起了项链,才踉踉跄跄地向梅里凯的恩赐走去。猫带着她钻进灌木丛,脚一落空,从土坡上翻滚了下去,当他爬起来时。不远处传来轰的一声爆炸声,黑袍少女的惨叫声随之停止。阿卡尼斯咧了咧嘴,笑了笑,“蠢逼神祸者。”
“别嘲笑别人了,你这样子比一只落了水的狗还难看。都说了疏忽……”
梅莉依然唠唠叨叨,但阿卡尼斯开始听不清它的话。他眼前模糊的绿色和棕色,开始混合了起来。
他在失去意识前,扑到了梅立凯的恩赐上——一棵古老的大树。脸摩挲着粗糙的树皮,树身散发淡淡绿光,阿卡尼斯闭上了眼睛,舒心的清凉包裹着他,他身上的剧痛大大缓解,痛苦不再。
“赞美森林女士。”
阿卡尼斯失去了意识,右手紧紧抓着破碎的项链,陷入了树身之中。他将在大树中睡眠,直到他伤口愈合。然而他不会知道,等他苏醒时某种意想不到的变化会降临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