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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章·薇尔的回忆

诸神的夜晚 悲伤的卡戎 5345 2024-11-19 07:59

  浮云逐日,阳光若隐若现,天光云影映射在艾达华尔平原,绿草显得斑驳。

  今天是多云,光芒不那么强烈,让人感觉通体凉爽,草地在秋风浮动下沙沙作响,薇尔丹蒂站在平原中心眺望远方,目之极尽,直到远处的事物都模糊起来。

  一副多么美好的画面啊,少女白裙轻甲,在风中亭亭玉立,婀娜无比。

  她跟随姐妹来这阿斯加德为众神占卜,若想尽知过去有她的姐姐,高贵之人·兀尔德(Urd),她是司掌过去的女神;若想通晓未来有她的妹妹,第三高贵之人·诗寇蒂(Skuld),她是司掌未来的女神。

  没有人过问现在,所以薇尔丹蒂现在闲得很。

  她随意行走着,心中有点郁结,所以连步态也显得扭捏,气鼓鼓的脸蛋矫情可爱,她低声地埋怨道:“一群得过且过的神明,就没有人想过正确的对待当下吗?明明过好现在才是最重要的……”

  漫无目的的行走,让她来到了艾达华尔平原,位于阿斯加德的中心,十分广袤。

  她有意无意的避开了光辉万丈的光明宫(Breidablik),那是巴德尔居住的地方,也绕开了奥丁奢华而神圣的金宫(Gladsheim),至于战意纵横的英灵殿(Valhalla)诗寇蒂带她去过很多次了,那里没有一个英灵是她的对手,所以也一并绕过。

  一言以蔽之,她避开了所有神明的宫殿,独自一人漫步于荒无人烟的旷原,独自一人享受这辽旷幽远。

  她的姐妹们都在进行占卜,为全世界的未来出谋划策,只有薇尔丹蒂一人游手好闲,无所事事,所以她不想见到任何人,否则别人问起,她该怎么回答?姐妹来阿斯加德有正事要办,而她是来阿斯加德游玩的?这怎么听着都不太对。

  她是司掌现在的命运女神,地位凌驾于诸神之上,别人固然不敢笑她,但心里就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了。

  薇尔丹蒂望着天空,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一柄被雪藏的宝剑,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鞘,毕露锋芒。

  不得志的少女长叹了一口气,鹅蛋般的脸上间透出一股忧郁的病态美,她摇了摇头,然后继续向前行走。

  她觉得这一刻她就是这世界上最不得意的人了,可下一秒她就知道自己可能错了。

  “那是什么……”薇尔丹蒂疑惑着,在目能所及的地方有一个人,一袭黑衣,在树丛之间采摘果实与草药。

  看见那落魄的身影,好似命运的指引,薇尔丹蒂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好像很久以前经历过这一幕。

  是一个男孩,看起来年龄不大,起码比薇尔丹蒂的样子要小上很多,一身衣服满是划痕,上半张脸被黑布蒙住了,连双眼都没露出来,用双手盲目地摸索着周围的事物,将所有的植物都凑到鼻子前闻过一边,然后他会将其中的一些放进篮子里。

  这是某个神明的仆人吗?看着真是可怜。薇尔丹蒂如此想到。

  忽然,这个男孩抬起了头,面对薇尔丹蒂,他单薄的嘴唇和削瘦的下巴看起来十分秀丽可人,如果他摘下眼罩那究竟是一副怎样的脸庞呢?

  “是谁?”男孩的嗓音清脆而稚嫩,好听极了:“我从没听见过你的脚步声,你是谁?”

  “我……我叫薇尔丹蒂,”虽然男孩看不见,但薇尔丹蒂还是下意识露出了友善的笑容表示自己没有恶意:“我是阿斯加德的客人。”

  “那您又为何会来到此处呢?”男孩摊摊手,表示这里的荒芜:“这里可不是接待客人的地方。”

  “正因为不想让他们接待我,”薇尔丹蒂脸上的微笑变为了无奈的笑容,最终还是没能躲过这个问题,但幸好发问的人远没自己想象中难缠:“有很多私人的原因吧。”

  “恕我失礼,”男孩适时的没有继续深究,只是微微欠身行了一个非常绅士的礼:“我作为此处的居士,应尽地主之谊,不知您意下如何?”

  “当然。”薇尔丹蒂答应了,既然双方互相都不认识,那么就不会有那么多因果,接受一个可爱的失明少年的邀请又有何不可呢?

  “寒舍虽然简陋,但此处也并非待客之地,请随我来。”男孩拾起放在地上的手杖,慢慢朝着树林的更深处走去,深处的树荫显得愈加黑暗。

  看着这个少年的背影,跟随着他愈行愈远,薇尔丹蒂产生了一股奇怪的既视感,这一幕………好像在哪里经历过?

  “你叫什么名字?”这个问题脱口而出,薇尔丹蒂不禁追问道:“你又是什么人呢?”

  男孩没有立刻作答,思索了一会之后缓缓道来:“虽然母亲赐予我身体,但我的灵魂源于黑暗的虚无,本无姓名,我不是任何人,却又无处不在。”

  他的回答晦涩玄虚,让人听不懂,但他既然不想直言,那薇尔丹蒂也没法再深究,就如同男孩也没有去深究她一样。

  “你的住所……在哪儿?”薇尔丹蒂心里惴惴不安,树荫蔽日,越来越黑,黑暗的都到了需要点灯的地步,明明刚才太阳还高挂中天。

  “我的居所,就在前面,看!”男孩指着前方,然后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哦,太久没人来了,我忘了这个。”

  男孩用手杖敲了敲地面,就像是一石激起千层浪,敲击的振动穿过地面,所到之处开出了发散着荧光的菌类和苔藓。

  顷刻之间,这黑暗之地有了极致唯美的景色,所有大大小小的荧光植被都努力散发着生物的光芒,有的菌类大如巨树,有的苔藓薄如轻纱,但它们无一例外都流光溢彩。

  以青蓝色为主,也掺杂着许多紫色,绿色和深蓝色的荧光,就如同这空间上下左右所有角落都嵌满了不同颜色的小小宝石,散发着夺目光彩,美得让人无法自拔,如梦似幻。

  薇尔丹蒂从没想过阿斯加德居然还会有这么奇妙的地方,一时目瞪口呆:“我的天啊……”

  但男孩却显得非常抱歉:“不好意思,这里……因为我的私人原因,见不得明光,我只能用这种生物光使您看清周围。”

  “不,你没必要道歉!”薇尔丹蒂急忙挥手否认:“我应该谢谢你,我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美丽的秘境!你的居所太漂亮了!”

  “是吗,原来……很美丽啊。”男孩楞了一下,然后显得有些落寞。

  薇尔丹蒂瞬间就明白了,这个男孩可能天生失明,从未见识过,也从未能认知到什么叫做美丽:“你,生下来就看不见吗?”

  “没错,请坐吧。”男孩指了指不远处,有一副长椅,他摸索着坐了下来:“我天生失明,从未真正理解过美丽,我只知道就如同温暖和凉爽,欢笑还有宁静一样,那是一个很美好的词语。”

  男孩用他所拥有的听觉和触觉去试图理解‘美丽’,这种只能用视觉去直观感受的词语,薇尔丹蒂听完他的话突然心头一酸,原来能用明亮的双眼去领略世界的美丽是如此奢侈的事情。

  这世界上最悲惨的事情之一,或许就是你明明置身于最美丽的事物之中,却无法感知它的美丽,只能听着别人的感慨,承受着与最直接的美丽绝缘的孤寂。

  观望着四周的美丽,男孩的声音,这一切似乎都似曾相识,薇尔丹蒂的既视感愈发强烈,心底的熟悉不断的暗示自己这里并非现实,但她就是想不起来这个男孩到底是谁。

  “虽然我无法理解美丽,但你理解,”男孩露出释然的微笑:“而我能试着去理解你,我们终会互相理解。”

  说到这,男孩的手微微颤动了一下,像是想握住什么却又不知道方向,让薇尔丹蒂情不自禁地握住了他的手,少女直视男孩紧闭的双眼,风情万千。

  突如其来的纤纤玉手让男孩显得失措,但她掌心的温度让男孩安心,男孩的嘴角终于绽放出最灿烂的笑容,最美好的声音说道:“就像是折射光芒的宝石,我可以透过美丽的你,去理解这美丽的世界。”

  “这是我这辈子最大的请求,”薇尔丹蒂的双手紧握住男孩的左手,泪光流离,让人心碎得甘愿陨落:“告诉我你的名字。”

  “你很明白,薇尔,我只是你内心对于这个男孩的影射,是你记忆中的碎片,我不是真正的他,”男孩的声音显得惋惜,带着对于薇尔丹蒂的疼爱:“他没有告诉过你的,我这个虚影也无法回答。”

  薇尔是薇尔丹蒂的昵称,除了她的姐妹以外她只允许一个人这么叫她,那个人曾与她度过无数美好的时光,直至他消失不见。

  男孩的周身渐渐漂浮出冰翠色的光点,像是随时都会消失那样,薇尔丹蒂紧握住他的左手,泪如梨花,泉涌而下:“求求你了,在未来的时光我该去哪里找你?”

  “我会在无尽的长夜之中默默守望你,从不曾离开,我的朋友。”男孩的身体变为了虚幻的冰翠色光点渐渐上浮飘向天际:“现在,梦该结束了。”

  最后的话语落下,男孩终于睁开了双眼,遮蔽双眼的蒙布骤然碎裂,双眼之中溢出无尽璀璨的光华,犹如穿透幽深的水底时被折射的虚无白光,绚烂而让人悲伤。

  “梦醒了,薇尔。”他最后的话语萦绕在薇尔丹蒂耳畔,久不消散。

  ……

  阴暗的房屋里,基利和弗雷奇一左一右趴在床边。它们要保护这床上的女人,寸步都不准离开,这是主人对它们下达的命令。

  基利忽的睁开眼睛,动物的本能感受到了什么,扬起头看着床上的薇尔丹蒂,时不时呼出一口白气。

  泪水先划过眼角,接着双眼怅然所失的睁开,显得迷离,薇尔丹蒂就像是在梦里丢了些什么。

  基利的前肢趴在床上,它用热乎乎而又腥燥的舌头舔了一下薇尔丹蒂的脸庞,舔干了她的泪痕。

  “基利?”薇尔丹蒂伸出手抚摸它毛绒绒的鼻吻,然后看了看右边的床下:“弗雷奇?”

  弗雷奇并没有什么动作,只是懒洋洋的抬起眼皮示意它听见了,在得到命令之前它永远都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

  “你们不应该在看守毡房吗?这又是哪?我昏了多长时间?”环视着陌生的环境,一连串的问题从薇尔丹蒂的脑中蹦了出来。

  但基利和弗雷奇也没有办法回答她,毕竟犬科动物是不会说话的。

  “霍尔德……霍尔德他们呢?”薇尔丹蒂自言自言,躺在床上深呼吸,深深呼出几口气之后她清楚地意识到了自己的现状,她已经与这场战斗完全脱节了。

  “最后的记忆是我冲向那颗巨大的金色心脏……不行,之后的事怎么都想不起来,我是怎么昏过去的?这又是哪里?霍尔德又在哪?”薇尔丹蒂感觉这场战斗已经发展到她也无所谓的地步了,她昏倒之后一切也没有就此终结,战斗仍在继续。

  “首先,首先……”薇尔丹蒂摁着太阳穴,理清思路,试图找出头绪:“比起霍尔德在哪儿,最先应该问的是他们还活着吗?”

  这个问题只需片刻她便得出了答案:“如果他们死了,我肯定也活不了。这个地方看上去很安静,并没有被邪教徒发现,他们肯定还活着,并且以这个地方为据点去做了些什么。”

  薇尔丹蒂仔细翻阅着散落在桌上的资料,那是特鲁·哈特的宗族文档。

  “基利和弗雷奇都在我的身边,这肯定是霍尔德命令它们留在我身边,”薇尔丹蒂心里已经有了结论:“如此谨慎行事,看来对布里希嘉曼的讨伐失败了,他们已经再行征讨。”

  薇尔丹蒂陷入了沉默,蓦然感觉身体中积攒的疲惫涌上心头。

  霍尔德或许已经找到了消灭布里希嘉曼的方法,甚至可能已经消灭了布里希嘉曼也说不准,不需要她去操心了,可能她在睡个回笼觉的功夫他们就能得胜归来呢?让自己偷个懒算了,把这些事情全权交给男人们去处理怎么样?

  薇尔丹蒂看了看那不算干净舒适但还算安稳的床铺,想了想这两天不间断的高强度战斗,心生倦意。

  “何苦这么为难自己,事必躬亲可不是容易的事。”倦怠的情绪在薇尔丹蒂如画的眉宇蔓延,她坐在椅子上修长健美的双腿重叠交替,尽显美好的曲线,在她的演绎下二郎腿变成了极具诱惑力的姿势。

  基利和弗雷奇一声也不吭,只是静默地看着她,它们似乎能听懂薇尔丹蒂的自言自语,这个女人对于战争感到疲倦。

  薇尔丹蒂默默地看着倚在墙角的那柄大剑,从反射的寒芒中看见了盛大的战火,牺牲者的灵魂在烈火中熊熊燃烧。

  背负着无数亡故同伴的期盼,使命感在胸中召唤她,将倦怠一扫而空,理智重新占回上风,她提起大剑对自己说道:“等着一切结束之后必须给自己好好放个假,但现在霍尔德肯定还在等着我,我不能缺席!”

  “你们两个,带我去霍尔德所在的地方!”薇尔丹蒂也不管基利和弗雷奇能不能听懂她的命令,反正她就是要去,不管是谁,什么原因,都无法拦住她。

  狗狗们终于亢奋起来,长嚎一声变化为了巨大的狼魂,基利咬住薇尔丹蒂的衣摆把她丢到自己背上,紧接着冲出阳台。

  薇尔丹蒂远远看见在城市中央,两颗巨日凌空而起,汹涌的力量在其间澎湃的撞击,将整片天空照耀得赤金相间,万分瑰丽,盛大的舞台已经准备好了,只缺席一位英丽而飒爽的女主角粉墨登场。

  骑狼的女神驰骋于月下的罪恶城市,果敢无畏,一往无前,坚定的朝霍尔德的所在地前进,薇尔丹蒂骑在狼背上喃喃自语:“不管你需不需要,我反正来了,我的命运永远只把握在自己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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